第二天,发现秦忧和岳珊走了,急的杜三捶胸顿足,“怎么连说一声都不说,就这样走了,就这样走了。”蓉儿也两眼是泪,说:“他们就这样,怕给别人添麻烦,他们不能忘了我们,还会常来的。”
杜三说:“我们不能辜负公子和小姐对我们的恩情,一定要把庄园照顾好,要为老百姓多做事,做好事,千万,千万不能做丧良心的事,头上三尺有神明。”他把秦忧教给他的那套话牢记在心上了。
走在路上,秦忧说:“我们回汤阴,到你们家看看,不过不能惊动任何人。然后到虎跳峡去一次,他们对我们不薄,看看有什么难处,如果有,就帮他们一把。”
岳珊脉脉含情望着秦忧,她什么话也不想说,因为有这样的夫君,事事都想到前边,还用她说什么。“听你的。”她只是轻轻地说。她发现和秦忧生活时间越长,就越离不开他,只是不好意思说,更害怕他骄傲,女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
他们不知道,前几年师傅已经去了岳家庄一次。师傅既是报平安,又是要彻底解开岳家的心结,对于徒儿秦忧,虚无老道真是呕心沥血了。
到了岳家庄,当时老夫人还健在,知道老道来了,世外高人到了,不顾病体,强撑着出来亲自接见老道。有些疑惑她早就想明白了,可是她就想让老道说清楚,也只有老道能说清楚。夫人当然早已恭候了,她们都急于知道岳珊的消息。
茶罢,老道说:“无名是我的徒儿,自小我就带他到山上学艺。珊儿一切都好,她与无名已结成夫妻,相亲相爱,共同在天目山修道,此生闲云野鹤,不履人世了。”
老夫人喃喃自语:“我早想到了,我早想到了,这丫头天生就不是我辈中人。”
老道说:“老夫人,你是有大智慧的人,人世间很多事不是我们凡夫俗子就能决定的,顺其自然吧!”
老夫人喃喃道:“我知道,我知道,我不伤心,不伤心,那也是珊儿的正果。”可是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夫人则早已泪流满面,唯一的亲生女儿,天各一方,无缘相见,让她心里怎能平衡?可是她也知道,这或许是岳珊最好的结局,“造化弄人哪!”她自言自语道。这些年,岳家经历的事太多了,凡是有些慧根的人,都快成哲学家了。
“无名到底是谁?”老夫人忽然提出一个深藏心里很久的问题。
“无名有名,”老道士慢悠悠说:“他姓秦,叫秦忧,是秦家的后代,但他更是他自己。他仰不愧天,俯不怍地。他对得起良心,对得起珊儿,更对得我大汉民族,他是真正的男子汉。”老道的话掷地有声。
“是秦老贼杀的鹏举吗?”老夫人又提出一个惊天动地的问题。
“不是,秦桧没杀岳将军,即使他想杀也杀不了,宋太祖有遗训,不得诛杀大将,况且秦桧从来也没想过杀岳将军。”
“那是谁害死了鹏举呢?”这是老夫人多年的心结。
“是他自己。”老道士毫不犹豫说:“他上书建储,犯了皇家大忌;违命北进,置皇上于何地?任性自我,忤逆皇上,哪一条都不能活。他是一个优秀杰出的将领,疆场杀敌,攻城略地,没有人能比过他。但不懂政治,不懂治国,不知张驰之道,谁也救不了他。秦桧说的‘莫须有’,就是对他死因最好的诠释,因为这是皇家不能对人说的秘密。他死的不冤,而秦桧则最冤,他什么也没做,却要替皇上背上千载骂名,连子孙都要与其共同承担。”
老道不想细述岳飞的对与错,他不想让岳飞的美好形象在岳家受到丝毫损害。
老夫人没有太大的震惊,缓缓地说:“我想到了,早就想到了,鹏举的死是皇家的恩恩怨怨,我们这样的人家不该参与,参与的人也绝对没有好下场。冤冤相报何时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夫人在旁边怔怔看着老夫人,她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更不明白她们说的是什么意思,只是看到老夫人豁然开朗了,她的脑袋里却是一片空白。
老道站起来,径直往外走,边走边说:“世上原本无仇怨,只是当事已枉然。一切烦恼皆人为,烟云过后空无边。”再走几步,人不见了。
老夫人和夫人面面相觑,瞠目结舌,她们早就知道老道是世外高人,可眼前的情景,仍然让她们不能置信。她们知道,这是老道在点化她们,可是说给别人又有谁能相信?事情到了如此地步,虽然不愿,也无可奈何。不过,老夫人和夫人也彻底放下心和死了心,她们都知道,她们永远失去了珊儿,但珊儿还好好活着,但愿她幸福吧。
出来一次,就少了一个人,蓉儿留在了杜家庄。对此岳珊是既高兴又伤感,和她相处了这么多年,如今各有归宿,好事?坏事?她也拿不准。
两个人轻快地走在田间小路上,“真快呀,离家已经三年多了。”岳珊不由感叹。
秦忧说:“我离家已经快二十年了,想想就是一场梦,人生如梦,梦如人生呀!”秦忧不由地感叹。
到了汤阴家乡附近的集子,岳珊说:“我们找个店住下吧,晚间再回去。”
秦忧笑了:“近乡情更怯,我第一次和你一样。”
两个人找个店住下了,晚间,施展轻功,到了岳家庄。面貌未改,可是人已变化。岳珊和秦忧先是潜到了老夫人的卧室窗外,发现没有人。再潜进屋里,只见老夫人的遗象悬挂着,室已空寂,但是一尘不染,看来是天天有人收拾的。岳珊不由哭了出来,用手捂着嘴,她怕出声惊动了别人。秦忧爱莫能助,只是紧紧摞着岳珊。
然后又潜到了夫人的卧室窗户旁,灯还亮着。岳珊用手捅破窗纸,往里瞧。只见夫人呆呆坐在坑上,明显老了,不到五十岁的人简直如同老迈之年。岳珊不敢再看下去了,害怕自己哭出声来,和秦忧匆匆忙忙跑出了岳家庄。出了岳家庄,抱住秦忧就轻声哭泣起来。
秦忧紧紧抱着她,不知如何安慰,他理解她,因为他和她一样,承受过同样的痛苦,他没有任何办法,只有两个人一起默默承受吧。
在岳家庄附近徘徊了两天,通过观察和打听,知道岳家庄兴旺发达,几个叔叔都各负其责,努力经营,友爱互助,把一个家管理地井井有条。自己的两个亲哥哥也都很好,都娶妻生子了,平时苦练武功,参与家族管理,夫妻恩爱,一切都好。
家族兴旺,团结友爱,岳珊也放心了,对秦忧说:“我们走吧。
秦忧没有说话,只是默默跟着岳珊慢慢走了。
路上,秦忧说:“国破也是家忧,没有金人的入侵,可能都是团圆的一家,现在有多少妻离子散,又有多少家破人亡?我们记住这个仇,更要记住这个恨,把所有的仇恨都发在金人的身上吧。今天晚上我们就杀几个金鬼。”
岳珊练武以后,从来没杀过人,甚至怕见血。今天却是格外的冲动,“听你的,今天我非要亲手杀几个金兵不可。”
两个人施展轻功,百里之外才有金兵。合当那天金兵倒霉,遇到的全都一剑毙命。杀了十几个后,岳珊有些手软,说:“我不行了,咱们回去吧。”
两人坐在一个大树下,一声不响。秦忧也不打扰,坐在她的旁边不知在想什么。
东方欲晓,秦忧说:“我们是走,还是留?”
“我想再杀几个金将或金狗后回山。”岳珊说。
“都听你的。”秦忧说。“不过我们得计划好了,不能杀那些无名鼠辈,杀了也没有意义。”
“听你的,你说杀谁,我就杀谁。”岳珊说。
“这一路上,我都打听好了,有三个人可杀,他们勾结金兵,残害百姓,罪恶滔天,罪不容殊,杀他们是为民除害。”秦忧说。
“好杀吗?”岳珊提出一个弱智的问题。
“怎么可能,”秦忧笑了,“你想哪,他们能那样猖狂无忌,说明自有凭峙。且不说武功如何,就是守卫也肯定重重密布,你敢闯这重重险阻吗?”秦忧逗她问。
“有你,我就敢。”岳珊说。
“我陪你。”秦忧只说了三个字。
两个人上路了,这是两个人第一次联诀行侠江湖,快意恩仇。
第一个土匪头目绰号“钻天豺。”他的轻功尤其好,在江湖上赫赫有名。
可惜他不走运,岳珊的长项就是轻功,秦忧更是不用说了。
秦忧和岳珊是半夜上山的,解决了几个暗哨后,径直摸进钻天豺的房子里。
秦忧是想历练岳珊,只是在旁边押镇。岳珊虽然胆气如虹,杀机盎然,开始还是有些胆怯。但有秦忧在旁边押阵,不由胆气又壮了起来。
钻天豺特别机灵,岳珊一进屋,就有察觉,等岳珊站在他面前时,他已经严阵以待了。
他很客气,因为能神不知鬼不觉摸进山寨的人,功夫肯定非同小可:“你们是哪个山头的好汉?为何而来?”他问。
岳珊说:“我们不是好汉,就是来为百姓除害的。”
“报上字号来,本大爷手下不杀无名鼠辈。”钻天豺火气上来了。
岳珊也不与他纠缠,上前挥剑斗在一起。几个回合过后,钻天豺发现岳珊武功自成一路,面前都是虚影,他不是对手。他非常狡猾,想跑,可是无论他到了哪里,秦忧总是站在他的面前。他知道秦忧才是最可怕的对手,他最自信的是轻功,而秦忧的轻功更胜他不止一筹,如影随形,如蛆附骨,无法摆脱。
他开始胆寒,“你们是哪个路子的?如果要钱,山寨的钱尽数可取,如果别的要求,我也尽量满足。”他求饶说。
“我们只要你的命,为百姓除害。”秦忧说话一向简短。
他知道无法了断了,发了狠,把绝招使了出来,剑象狂风暴雨般剌向岳珊。
岳珊初次应敌,有些慌乱,一时间弄的手忙脚乱。秦忧在旁边说“他强任他强,明月照山岗。”岳珊理解了,没有顺从他的节奏,而是依旧按照自己的路子不疾不除应对。
此时的钻天豺已经毫无斗志,就是想觑个空子逃走。可是每当他到了窗或门口时,秦忧总是一掌把他轰回来,还不打死他,让岳珊拿他练剑。
几番无效后,他彻底丧失了斗志,扑通一声跪在地下,“公子小姐饶命。”
岳珊不回答,回头看了看秦忧,见他没有反应,上前一剑要结果他,这时他却露出狰狞的笑,秦忧看出他要垂死挣扎,急忙抢上前去,一掌结果了他的命。回头对岳珊说:“困兽犹斗,最后的挣扎最致命。”钻天豺倒在地上,手掌缓缓松开,掌心里是三枚发黑淬毒的飞镖,这时岳珊才有些后怕。
岳珊和秦忧又悄然下山,她也和秦忧一样,不想出名,只是做想该做的事。
钻天豺的死,几天之内就传遍了江湖,聪明的人说无名大侠又行走江湖了,而且这次还有一个女侠,他们是联袂行走,那个女侠比无名还狠辣,杀人不眨眼。
已经安生几年的江湖又掀起轩然大波,一些有劣迹的土匪甚至躲起来,他们知道无名的凶狠,更知道他的毫不留情。况且现在又多出一个叫不出名的女强盗,更加狠辣,惟恐避之不及。
第二个土匪头子绰号“座山雕。”一个盘踞山寨几十年的顽匪。历朝历代的统治者对他都无可奈何,可惜他遇上的是岳珊和秦忧,他们要的不是他的山寨,而是他的命。
钻天豺死后,座山雕就知道自己这次是躲不过去了。他也是狠茬,把几个江湖结义的兄弟都找来了,和他们一起商议:“怎么办,无名又来找麻烦了,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呀。”座山雕说。
“那就和他拼,我就不信我们这么多的人拼不过他一个人?而且我们经营山寨这么多年,明堡暗道,机关重重,金人和朝廷都无奈我何,他一个无名就能吓倒我们。”一个拜把兄弟说。
“能拼得过吗?”另一个拜把兄弟忧心仲仲地说。
“拼的过得拼,拼不过也得拼,总不能坐以待毙吧?”座山雕咬牙切齿地说。
“对,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也不能硬拼,而是智取。”他的一个拜把兄弟,外号小诸葛的献计说。“我们可以设下埋伏,在山门和聚义大厅设下两处埋伏,尤其是聚义大厅,他进来后我们就通过暗道脱身,关闭聚义大厅之门,放火燃烧,佐以毒弓毒箭,他们纵有三头六臂,也可以困死他们,烧死他们,射死他们。”
座山雕大喜,“这是一个好办法,我们和他们斗智不斗力,用车轮战和人海战术累死他们。”座山雕赞成地说。“那兄弟你就费心了,阵仗和人员调配由你全权负责,连我也听你的调遣,你看如何?”
小诸葛信心满满地说:“那我就不客气了,不过对我的命令,大哥你得带头执行?”
“放心吧!”座山雕满口答应,他知道,放权是必须的,这是救自己的命,他不配合,就是对自己的命不负责,所以他心甘情愿。
在小诸葛的精心设计和安排下,他们在山门处和聚义厅里设下了两个大阵,下有陷坑,设有毒烟、毒箭等机关。尤其是聚义大厅,只要秦忧和岳珊进了大厅,他们一拍座椅,就可以从暗道逃走,大厅大门自动关闭,前后都埋伏了弓箭手,地下陷坑里的毒烟毒弓毒箭一齐发出,外面兵丁放火燃烧大厅,内外夹攻,大罗金仙也在劫难逃。
一切布置完毕后,小诸葛得意的对众土匪说:“我这是连环计。第一环是山门前,不求杀敌,只为疲敌;大厅里面,杀疲并用,最好能杀死无名两人,实在杀不死,他们也筋疲力尽了;一旦他们突出重围,我们众兄弟再进行车轮大战,最后杀死他们。这叫一而盛,再而衰,三而竭,我不相信他们是神仙,即使是神仙,也难逃此劫。”
众土匪齐声称赞,无不佩服的五体投地。小诸葛也飘飘然了,本来长的猴头鼠脑,还摇着一把羽毛扇子,俨然一副诸葛亮再世,刘伯温重生的架式。座山雕从心里瞧不起他,就他那副德性,也让他瞧他不起。但用人之际,也不得不放下架子,恭维之后道:“今天我们哥们好好喝一场,明天准备大战,祝愿我们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不然,”小诸葛阻挡说:“从现在起,我们都必须酒色不动,厉兵秣马,全力以赴,一鼓作气,创造辉煌。如有违背,军法从事。”
众土匪都是酒色之徒,无一日不喝酒,无一日不好色,可是刚刚选他作统帅,全权负责,也不好打扰他的积极性,只好悻悻作罢,不过心里却把小诸葛的十八代咒个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