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梦想,是黑夜中的星光,又或是想要追逐的一个高大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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嘈杂的人声,马匹打着响亮的喷鼻。
四面八方的如蛆虫一般的人包围上来。
不断倒下的黑甲人。
那个粗壮的声音汇聚在耳畔:
“走啊,越远越好,学着做个普通人吧,永不要再回来!”
身上盔甲淋满了鲜血的高大男人。孤身挥舞着他手中的方天戟,而他马上的女子,侧身回头挥舞着手。
城门在渐渐关上,合拢的那一瞬间,他转过身,脸上绽开一个笑容,坚毅的脸皱了一下,像一朵花。
转过头去,传来鬼神般的咆哮。
“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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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秦骁惊醒了,眼前从模模糊糊,慢慢变的清晰。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阿凝关切的脸。
“哥,你好点了么?”
“额,没关系。”秦骁试图坐起来,但很困难,有些摇晃,四周空间很小,都是木板。他意识到,这在一辆行驶的马车上。
马车的布帘被掀起,一个男子拿着一些食物和一个皮囊,翻了上来。
“哦,你这么快就醒了!”他长相普通,属于那种扔在人堆中连个涟漪也不会泛起的类型,唯一的亮点,是一双黝黑有神的眼睛。
“你是!”秦骁下意识的向肩后摸去,却摸了个空,转身一看,自己的剑被解下了,侧放在一边。
阿凝轻轻拍了拍他:“我们被盗贼围攻,你受了那么重的伤,晕过去了,要不是这位小白兄弟的车队经过,我真不知道要怎么办。”说完又向小白笑了笑:“这是我哥哥凯文,他有点紧张了。”
秦骁大体上有些了解。
自己失血过多昏过去了,阿凝假说遭到了盗贼的袭击,混进了这小子的车队。
“谢谢你。”秦骁向小白点点头。
“没什么,应该的。”小白摸了摸鼻子:“你身体很好啊,流了那么多血,还没三个小时,就醒了。你是佣兵吧!?”
“额,生活所迫啊。”秦骁笑了一下。
“这有水和吃的,你们自己动手,别客气。现在只有简单一些,晚饭的时候,给你们做点好吃的。”小白放下手中的食物,正准备下车,又回头说:“你那把大剑真是够沉的,呼,我们四个人才勉勉强强把它抬上车。”他说完摇摇头,好像做了很了不得的事情。
秦骁咬了一口肉干,费力的咀嚼着,同时附在阿凝耳边问:“这些人是?”
阿凝帮他把水倒在碗里,递给他,耳语道:“当时那家伙走了,你昏过去,我看流了那么多血,只有赶紧给你上药包扎。他们是路过的,看到满地的尸体和血,就远远的大声喊,我就顺着他们喊‘救命’了。听他们说,是把村里酿的土产酒送到商都罗兰去的。”
“没有问题么?有多少人?”
“四个人。三个小伙子,还有一个像是长辈的老人,负责赶车。两辆马车,另一辆上全是酒桶和一些杂物,可能是沿途采购的。应该没有问题。”
“嗯,小心为妙。”
继续行驶了大约半小时,马车慢慢的停了下来,听见外面一个青年男人喊:“老先生,带我一程吧。”
驾车的老人回道:“你这年轻人真是奇怪,自己有马,干嘛不骑?”
“哎呀,哎呀,在林子里骑马颠着呢,哪有坐车舒服。再说了,马上天要黑了,我一个人在林子里走心里没底。不行我付您车钱总可以了吧。”
“行了,行了,别提什么钱。你把马栓在前面,上来吧。”
片刻,车帘被拉开,上来一个男人。
最显眼的是一头金色的长卷发,肤色白皙,脸上挂着笑,身上衣着考究,拎着一个不大的皮箱子。
“嘿嘿,你们好。我叫纳洛。”一上来,就冲秦骁两个人热情的打着招呼。
“你好。”阿凝礼貌性的回礼,秦骁已经睡过去了。
“这位兄弟,好像受伤不轻啊。”纳洛伸头看着。
“嗯,我们被强盗袭击了,多亏他们帮忙。”阿凝说完转过头去,靠着,也闭上了眼。
纳洛笑了笑:“不错,不错,他们真是好人呢。”
火苗轻轻的舔着一口铁锅,散发出食物的香味。马匹已经从车上卸了下来,拴在树上悠闲的吃着草。
秦骁打量着自己面前的老人,大约五十岁年纪,身上穿着朴素结实的布衣,正在指挥一个小伙子从车上搬东西。
小白在他身边坐下,递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肉汤给他,指着面前微微胖一点正在熬汤的小伙子说:“他叫狗蛋”又指着另一个模样清秀,黑色长发的:“他叫嘎子。他有点怕生,不爱说话。我们都是跟着云叔第一次出来。”
“狗蛋?嘎子?”阿凝捂住嘴,轻笑了一声。
正说着,云叔一扭头,冲着小白挥手:“你也别歇着啊,从车上弄坛酒下来,秋天夜里凉,给客人们驱驱寒。”
一听有酒,坐在一旁的纳洛跳起来:“我来帮你。”
忙的差不多了,一行人都围着篝火坐了下来,分享着香浓的汤和干粮。
纳洛揭开酒坛的封盖,一股浓郁的香味在空气中飘散开来,他怪叫一声:“不是果酒!是烧酒啊!”小白笑着接给他一个瓢,纳洛急切的舀了一瓢,泯了一口:“好东西,好东西!”一口把瓢里剩下的喝尽了,脸上都是满足的表情。
“大家都尝尝,别客气。”云叔热情的招呼着。
秦骁也喝了一口,入口绵柔,香味浓而不散:“果然是好酒。”
“要是早遇到我们,还能送你们一坛,现在就剩这么一车了,只能给你们解解馋。”狗蛋调皮的眨眨眼。
“我买,我向你们买!”纳洛又是一口喝了一瓢,手不迭的在怀里掏着。
“要买啊?等我们到了罗兰卸到货栈里,你再买吧,哈。”小白按住他的肩膀,笑了。
云叔又从身后的车上取下一个小木匣,撕掉了封条,送到秦骁面前:“来一点吧。”
秦骁打开匣子,里面是码的整整齐齐的,一根根褐色中指长短的东西,散发出一种特殊的香味:“这是?”
纳洛又探过头来“我看看,我看看。哦呦,是烟草啊,我来试试。”说完拿起一支叼在嘴上,取过一支燃着的柴火,点着。
随着淡蓝色的烟雾从他嘴里喷出来,空气中又开始弥漫着跟酒香不同的香味:“极品啊!极品!”纳洛陶醉了。
“当然了,我们全村,都指着这两样特产过日子呢。”小白也点着一支,轻轻的吸一口。
云叔笑着对秦骁说:“今天看来只有在林子里过夜了。你们是客,一会就在马车上凑合一下,虽然不舒坦,但好在还是蛮干净的。”
“老人家,这怎么行呢。”秦骁推辞着。
“别推辞了,你看你身上还有伤。”这时候纳洛开了腔:“你们两个睡马车。”他嘴里叼着烟,向阿凝俏皮的一眨眼,颇有点流氓样:“我就和老爷子他们在外面就可以了。”
“这。”
“哥,你就别辜了人家一番好意了。”阿凝不由分说,拉着秦骁上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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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巨大的山洞,足有三人之高,宽度可让四驹马车自由出入。不用进洞,在洞前就能闻到浓烈的血腥和腐败的味道。
全副武装的骑士戍卫在洞边。一个衣着华丽的男子在洞前踱着,手里拿着一方精巧的帕子捂住了口鼻,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在他身边,停着一辆华丽的马车。车帘垂下,只隐约看见有人,分不清男女。
半晌,两个身着银甲的兵士从洞中跃出,快步走到他面前,单膝跪地行礼:“禀报两位大人,洞中曾发生剧烈的打斗,以血迹和血量来看,村民所说的食人蛛妖,已经伏诛了。”
“谁管那畜生的死活,别说废话,我们要的目标呢?是不是他干的!”华丽男咆哮起来。
“看洞壁上打斗的痕迹,有一方使用的是跟目标差不多的武器,根据村民的描述,可确定是他无疑。而且里面曾有被搜索过的痕迹,看手法,应该是赏金猎人或者佣兵。”
华丽男顿时喜笑颜开,凑到马车窗前
“阁下,是他!时隔这么多年,终于又发现他的踪迹了。”
过了好一阵,马车里传来一个悦耳的声音:“离这里最近的大城,是罗兰么?”
“是的。”
“去罗兰。”
骑兵们迅速整装。
“可是大人,为什么?他也可能躲在某个村落也。?”
“如何隐藏一杯水?”那声音突兀的问道。
“额。”华丽男呆住了,这完全答非所问啊。
“将它倒在河流中。”
“阁下真是高见,吾辈万难及一!还愣着干嘛,跑起来,都跑起来!”华丽男带着谄笑,翻身上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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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经很深了,秦骁躺在马车上,睡不着。他翻了翻身子,最后还是拖着他的剑,下了马车。
其他人都已经睡了,纳洛枕着自己的箱子,箱子上被口水湿了一片。只有小白一个人,端着一个木制的杯子,看着篝火,上面挂着一个小铁壶。
“睡不着?”小白向旁边挪了挪,让出一个位置。
秦骁贴着马车坐下来,把剑靠在怀里:“嗯,你呢?”
一个杯子递到他面前:“大家都睡了,总要留个人看着马和货。我煮了茶,来一杯吧。”
“谢谢。”
滚烫的茶水小口小口的喝道嘴里,流进身体,顿时觉得血液都流动的更顺畅了。
小白又点燃一支烟,深吸一口:“你们佣兵都是这么睡觉的么?”他努努嘴,看着秦骁怀里的剑。
“呵,不知道别人,我这样会觉得安心一点。”秦骁搂紧了怀里的剑:“你们村子离这里远么?”
“不远,不远。”小白摇摇手:“我们每次出来都是很多人,十几辆车。每到一个大一点的城镇就卸下一车酒和烟草,留下几个人,等土产卖了,再就地采购杂货。一路走过来,就剩下这最后一车和我们四个人了,罗兰是我们最后一站。”
“村里的日子好过么?”
“还成吧,丰年凑合。要是荒年,就紧巴巴的。”小白向秦骁伸出手,秦骁一愣,握紧了剑柄,随即又放松了。
小白在巨剑的剑身上抚着:“这么重的剑,舞起来比干农活还累吧,哈哈。”
“哈哈。”秦骁也跟着笑了起来。他抬头看着天空:“这是我父亲留给我的唯一纪念了。”
“他也是佣兵么?”
“算是吧,他是个让我只能仰视的男人。你呢?第一次出远门,父母一定也很担心你吧?”
小白解开了衣领的扣子,露出一个用银色链子系着的坠子,是一个玉环:“这是我父母的遗物,我们是一样的。”
秦骁皱起了眉头:“对不起。”
“打仗,不管谁输谁赢,都有人会死。有些事情是我们这样的人阻止不了的。”小白取下茶壶,在两个杯子里倒上了茶。
秦骁想到自己所看到的那些,抓丁,拉夫,战争的牺牲品,消耗品,沉默了。
“我小时候也想去做个骑士什么的。后来才发现,那是多么遥不可及的事情,给我讲讲你当佣兵的事情吧。”
“额,我记得有一次,我们去一座大山里。。”
林子里就只有轻声的说话声,以及风吹着篝火,烈烈的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