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命运是笼罩天空的阴霾,意志即是刺破云端的利剑。
这是三方原里的一个小树林。在三方原,有很多这样的小树林星星点点的坐落于其上。
一男一女在树林里走着。男的大约三十岁上下,身材高大,背后背着很大的东西,但全身被巨大的披风裹着,看不清是什么。女孩子要年轻的多,只有十几岁的样子,穿着一身女式的皮甲,走路带着跳动,似乎很兴奋的样子。
“那就是秦骁?”斑驳的树荫下,一个活泼的声音问道。
“嗯。”回答简洁利落。
“上吧,上吧!”活泼的男声又说道。
“再等等。”又有个不同的男声说,声音中透出一丝刚睡醒的慵懒“就这么上去,你们不会觉得很突兀么?”
“那怎么办?”
“放心好了,为我们提供帮助的人,已经要登场了。啊。”最后是伸懒腰的声音。
“哥,越来越近了。”穿皮甲的女孩拉拉秦骁的斗篷。
“嗯,听的出什么吗?阿凝。”他转过头笑了笑,露出一张坚毅的脸庞,容貌并不生的如何好看,脸上分布着数道此生无法消除的伤痕,甚至有些可怖。
“你考我吗?当然听的出了”阿凝俏皮的数着手指:“有四十人左右,都是轻骑兵,骑术还不错。就这些,嘻嘻。”
“马蹄的声音凌乱,不是正规的骑士。应该是赏金猎人或者实力次一些的佣兵。”秦骁补充道。
“阻击他们?!”阿凝兴奋的说道。
两个人,阻击四十人的骑兵队。秦骁默默的叹了口气。
这才是继承了秦家血液的人,自己虽然也被冠以这个姓氏,但这种对战斗的渴望,却只能是天生的。
“好,我们还是老规矩,七三分成,你到树上去埋伏。”
阿凝轻巧的跃上树端“五五哦,你身上还有伤呢!”
片刻之后,一队四十二人骑兵,冲进了树林。在树林里策马疾驰,无异于自杀,虽然减慢了速度,但林子里交错的树根和乱石,还是让马背上的骑手们剧烈的颠簸着。
领头的左眼带着眼罩,右眼闪烁着异样的神采。
“到底是什么货色?让老大这么兴奋!”
“是啊,跑了一夜了!”
“据说已经在接待大厅里挂了好几年了。一开始是杀了一个子爵的儿子,被称为‘灰衣剑士’,危险度是丁级二段。后来又杀了一个小佣兵团的团长,还陆陆续续的干了几波其他猎人。升到了现在的丙级三段。”
“佣兵团的团长?!那他们为什么不自己追捕?”
“大概是摆不平吧!”
“佣兵团都摆不平,我们行么!丙级三段啊!”
“都别******废话!就快追上了!”独眼龙转头咆哮道。
这些小弟都不懂。赏金猎人跟佣兵是一样的。他们不是骑士或者武士,名誉,地位什么的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金钱!
完成更难的任务,获得更高的报酬,这才是最重要的。
本来他也不敢接下这么危险的任务,但这次不一样,接待厅的线人告诉他,目标受了伤,而且不轻,同时,与目标相关联的,还有一项很特殊的注意事项。
“男性目标,不论生死,金币五十枚。女性目标,必须存活——金币一千枚。”
一千金币!这辈子就算打瘸了腿,也可以舒舒服服的生活了!
所以他必须赶,线人的情报不光只卖给一个人,得到情报的赏金猎人会像被腐肉吸引的苍蝇一样蜂拥而来。
要快,要快!
他仿佛看见安逸奢侈的生活在向他招手,但一声尖叫,打破了他的美梦
“老大,看!”
一个身穿斗篷的高大男子,站在树林里狭窄的小路上。
他的双手空空如野。
“就是他!”独眼龙大喊:“杀了他的人,金币五枚!”
冲在最前面的几个,狞笑着,一夹马腹,笔直的撞过去。
难道就这么简单?会不会有陷阱!?刹那间,独眼龙的脑子里闪了一下,他放慢了马速。
而最前面的骑手,离灰衣剑士,只有不足十米。
秦骁右手伸向背后,用力一拔,巨大的金属摩擦声轰击着所有人的耳际,等他们回过神来,最前面的五个人,都已经连人带马被砍成了两段。不能说是砍,伤口根本不像是被利器斩断,而像是被猛兽撕裂一般,呈锯齿状扭曲着。
独眼龙用他仅剩的一只眼盯着秦骁的手,他手上,握着一把巨大的,几乎跟成年人身高一样长的巨剑。
那根本不能算是一把剑,而更像是一块铁板,看得出来,它很顿。但黑色的剑身散发出一种森然的戾气。
能挥舞那么巨大的剑,瞬间就将五人连人带马分尸了,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怪力,简直是来自洪荒的野兽。
“放。。放箭!”独眼龙喊叫着,数十支箭矢离弦射出。“额!”他感觉到一点异样。他胸口多了一个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那好像是一支箭,但又不像,箭杆几乎是透明的,而且在慢慢的消失。
是幻觉?血却一下子喷涌出来,将他整个人身体的热量都抽走了。
他到死也不知道是什么射中了他。当他从马背上滑落的时候,只听到身后传来轻轻的“噗噗”的破空声,和同伴的惨叫。
“呼”秦骁轻出一口气,身形已经来到离他最近的六名骑兵面前,甚至连叫也没有来得及,六人就已经身首异处。
将巨剑抗在肩上,秦骁露出一个狂热的笑容着:“来啊,不要后退,即使逃跑,你们也一样是死!”说完折断了身上的一支箭矢,重重的掷在地上。
四十余人的追兵,已经死伤过半,他们恐惧的向后退着,狂躁的马匹被树根绊到,把他们甩下身来,极度的恐惧让他们在地上连滚带爬。
“所以我说,将我们归为赏金猎人什么的,真是有欠考虑。”一个手持长枪,牵着白马的男人从小路上慢慢走了过来,他一边摇着头,一边避让着狼狈逃窜的赏金猎人们。
秦骁打量着他:身材修长,穿着裁剪合体的武士服,一头栗色的长发在脑后束了个马尾。最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带着一个面具。
一边是笑脸,一边是哭脸。
长枪,白马,阴阳脸的面具。擦过他身边的逃窜的赏金猎人突然有几个停了下来。他们叫喊道:“小丑,是小丑!”,“是猎妖师!”
猎妖师,原本是一个非常光荣的职业,当人类被妖魔所侵袭,挺身而出,拯救民众。可是却由于某些特殊的原因,却沦为和赏金猎人同样的东西了。
而在赏金猎人中,也留存着这样的说法,“猎妖师”,除了有关妖魔的任务,即使再诱人,赏金再多也不屑一顾。
那是他们最后的尊严。
小丑,就是这种流传之一。很少有人见过他长什么样子,甚至很少有人知道他真名叫什么,只知道他喜欢带一副半边哭,半边笑的面具,骑一匹白马,用一支杀人快极的长枪。
秦骁甩了一下手中的巨剑,剑上的鲜血在地上画出一个刺眼的红色半圆。而小丑也在半圆的外围停下了。
“各位,既然我在,你们可以继续跑路了,这里,不需要你们了。”
“而如果有人要留下陪伴我的话”
小丑随手掷出了手中的长枪,枪身旋转着贯穿了一棵大树,在树的树干上留下了一个光滑的圆洞,又刺在了第二棵树上,枪头全部没入。
“就是这个样子了。”
赏金猎人们跑的比刚才还快了。
“你好。”小丑将长枪拔了出来,枪尖点地,微微的鞠了一躬:“受了伤,还能如此勇武,真是令人敬服。”
“你也是来取我性命的?”秦骁的眸子骤然一缩,右手握紧了巨剑的剑柄,由于握的过分了,传出咯吱的声响。
“你别担心,我并不想杀你。”小丑将马拴在了小路边的一棵矮树上,比起闻到血腥味后四处逃窜的战马相比,这匹白马实在是很悠闲,静静的嚼起了树上的嫩叶。
“我只想你跟我走一趟,我们找一个安静,无人打搅的地方,聊几句。”小丑将枪反插在地上,摊开双手,表示毫无敌意。
“哥,别听他的!”阿凝突然从树上蹦下来落在秦骁的身边。举起一把精致的手弩对准了小丑。
“这位一定是价值一千个金币的小姐了?!”小丑看了看阿凝。“我真是万分荣幸。”
“如果我不愿意呢?”秦骁举起剑,平指向前。
“那我只有动用一点武力了。”话音刚落,小丑一脚踢中地上的长枪,枪如利箭般向秦骁射去,而他的人,也紧随其后,急掠而来。
秦骁猛的双手将剑插在地上,巨大的剑身就像一块盾牌一样,横在了自己和阿凝的身前。就在飞射而来的枪尖碰到剑身的一刹,小丑一伸手抓住长枪的末端,只是手腕一抖,长枪就飞速的旋转起来,在巨剑的剑身上擦出剧烈的火花。
大喝一声,秦骁一把推开阿凝,侧身左手抓住扔在旋转的枪头,右手反手一剑自下而上撩向小丑。巨大的剑身在空中划出一个圆弧。
小丑消失了。
没有飞射出去,地上也没有血或者尸体。
“哥,你的剑!”阿凝失声叫道。
小丑正立在秦骁高举的剑尖上,宛如树上飘落的树叶。
他在关键时刻,顺着剑势跳了起来,最后落在我的剑上,这是多快的速度!秦骁暗想道。
小丑笑了一声,从剑上翻身而下落在不远处。
秦骁随手将长枪抛给他,小丑接在手里。
单手就能挥动跟枪长度相差无几的巨剑,以及那毫无犹豫用手抓住枪尖的疯狂想法,简直是野兽啊。
“你身上的伤不轻,别在挣扎了,即使你毫发无损,也不是我的对手。”小丑把枪别在身后。
“哼!”没有回话,秦骁已经高举巨剑,冲了过来。
“找死!”小丑似乎动怒了,单手挺枪上挑,枪身又剧烈的旋转起来。
就在枪剑又要再度交锋的一瞬,秦骁突然一弯腰,剑身横着扫了出去,撞击在小丑的身上,而小丑的枪尖也刺中了秦骁右肩。
小丑笑了,他掀开了自己的披风,一直藏在衣下的左手,隔着披风死死抓住了秦骁的剑身:“喜欢跳来跳去,秀技巧的人,不代表就没有力量。固定的眼光,是会死人的。不过我很久没被人打到了。”他松开自己握枪的手:“你输了,跟我走吧!”
“确实,固定的眼光,是会死人的!”秦骁右肩上的衣服已经被全部击碎,小丑的枪在他肩上擦出了一个凹痕,但很明显,并无大碍。
“这不可能!”小丑有些不敢相信。
“使用巨大的剑,是的。身材魁梧,是的。打法凶悍,不惧生死,是的。但这就说明他不会动脑子么?”
小丑突然看了看自己的右手,满是血腥:“是血!你从第一次抓住我枪尖,就什么都想好了?用黏稠的血液,来影响枪的转速。”
“如果你不带手套的话,就什么也做不到了。”秦骁拄着剑喘了一口气:“谢谢你给我时间松口气,继续吧!”
“哥哥!”阿凝冲上来,抓住秦骁的右臂。
“算了,当着女孩子的面,伤害她身怀重伤的哥哥,啧啧,真是不好看。”小丑将长枪抗在肩上。转身过去解下马匹的缰绳。
他回过头,挥挥手:“你是个有趣的对手,下次再见了。再遇到的时候,我是不会留手的。而且这一刻很快就会来了。”说完,牵着白马,不紧不慢的走了,直到消失在树林的尽头。
阿凝扶着秦骁,看着小丑走远,抬头一看,他哥哥,已经双手拄剑,站着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