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什么时候响起的钟声,重重的敲击在心脏处。
血管中的神经躁动的像是野兽。然而钟声之中没有悲怆,也没有生与死。它悠远的像是在天涯海角传回来的诗词,可望而不可即。
撞在耳膜上,尖锐的疼痛,混合着清凉传至胸腔。
..
视线中混混沌沌,脑海中浑浑噩噩。
白皙被色彩斑斓所占据,那游离在禁欲边缘的色彩,在眼前跳动,像是音符,但不知道能否谱出一首交响曲。
想来是不能的,只是意识模糊作崇罢了。
应该很晚了吧?应该要回家了吧?
眼皮被压着,上面似乎有着千斤重的石头,或者说棉花?思绪飘飘荡荡,睡意汹涌而至,伴随着胸腔之中的剧烈涌动,还有脑海中的阵阵刺痛。
酒精终究不算是美好的事物,此刻像是张牙舞爪的恶魔。
只是,恶魔又如何呢?心甘情愿与恶魔共舞的你,不该有怨言。
他举杯,喉咙蠕动,昏黄的酒液像是涌入了深渊之中。
...
叶岷上一次这样喝酒是在什么时候?应该是几年前,从某个地方归来,失魂落魄。言衡清晰的记得,那一晚,叶岷吐了无数次,嘴中念着的都是某人的名字,像条傻狗,却又倔强着强装坚强。
这次依旧如此,只不过少了疯狂,只有一人独酌,不念也不讲,将所有藏在了心里,与酒精叙述。
言衡是有些后悔了,早知道叶岷对那个名字依旧如此敏感,就不该再提。其实,那个名字在两人之间已经消失很久了,不单只是两人之间,包括整个朋友圈子里,都早就没有提起,如同过往云烟,烟消云散。要怪就怪电话扰人,再加上酒精作崇,才会有了调侃的想法。
“走吧,我送你回家。”言衡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在叶岷耳边低声吼道。
叶岷抬头,眼中有雾,没有醒,摇了摇头。
言衡皱眉,心中却是不知所措。要不在酒吧还好,强行拉走就得了。但在酒吧里,又不好如此,再加上两人都喝了酒,等等一言不合,动起手来,那可不是说笑的事情。
该如何是好?言衡深吸了一口气,碰了碰桌子上的酒杯,想要小抿一口。只是,脑中闪过一个名字,他连忙松开酒杯,起身拿起手机往外走去。
...
叶岷眼角的余光看见了言衡的离开,没有任何的波动。此时的他,不太想去理会他人,只想要躲在自己的世界里,将自己淹没。
他点了一支烟,深吸了一口,致使眼前烟雾弥漫,看着五彩的灯束打在烟雾上,朦胧不清。转着酒杯,眼中尽是隐晦的昏黄,心中却平静的如同一汪清水,不念不想。嗯,这应该不是清水,是如同酒杯中一般的液体,将那些念想淹没在水底,看不见,也无法触碰。
酒精唯一的好处,就是能将愁压制在心底的最深处,让人暂时的忘记不愉快,沉沦在一片迷雾之中。殊不知,酒精就如同肥料,那些心底最深处的愁,正是种子。总有一天,持续的沉沦加上溢过血肉的酒精,种子终将发芽开花,散发出恶臭。
应该是有些醉了吧?叶岷抿了小半杯,耳中的音乐消失殆尽,只剩下嗡嗡作响。还有人撩动他一起玩骰盅,他二话不说便接过,那轻轻摇晃的手势,像是夕阳西下漫步的蹒跚老人般迟缓。
想要去看骰子的点数,掀开盖子,像是掀开帷幕,但可惜映入眼帘的只有模糊不清和微微欲坠。揉了揉眉心的位置,短暂的获得了清醒,但依旧没能看清楚点数,因为一只手掌突然的出现,按在了他的手上,让帷幕落下。
五根纤细的手指,昏暗的灯光无法掩盖其指甲上的妖艳紫色。
抬头,他笑了,又是摇头,却没有言语。
音乐在进入尾音结束后,出现了两秒的停顿,而就这两秒之中,质问的女声在桌子上响起,“你们到底搞什么?把他弄成这幅模样?”
言衡苦笑,那些所谓的朋友更是一脸的迷茫。前者知根知底,却不敢言语。而后者,一个个作为酒吧的常客,对于在酒吧喝醉这种事是早已习以为常,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的。
当音乐再度响起,画风却是突变。原本节奏感强烈的嗨曲,竟是变成了温柔的调调,像是远方的山,眼前的云,又如缓缓淌过的小溪,清澈见底。而舞台上,长裙女人登台,手握话筒,唱出第一个字眼,就像是石子落入溪中,荡起阵阵涟漪。
掌声不断响起,而在掌声之中,依旧没有人回答质问。
“你要不先带他回去吧?”言衡小心翼翼的询问。
女人冷哼一声,挽了挽肩膀上就要滑下的挎包,凑到了叶岷的身旁,在其耳边轻声说道:“走吧!”
叶岷笑,“安奈儿,你知道我喝了酒之后,最讨厌谁吗?”
安奈儿脸上闪过一丝呆滞,却也是转瞬即逝,立马被精致的妆容所掩盖,低语,“你喝多了,不要说话,走吧,有什么事,睡醒了再说。”
她伸手,想要去挽住眼前人儿的手臂,然后顺势将其拉起来,离开这弥漫着迷醉之意的地方。然而,手指刚触碰到对方冰冷的肌肤上,抬起的一只手就将她的动作制止,并且丝毫没有怜悯的将手拍开。
脸上是嘲弄,不经修饰的落入了瞳孔之中。尽管温柔的歌词萦绕耳畔,但如刀的话语依旧刺开温柔,推开煽情的辞藻,落入耳中。
“我最讨厌你啊!”
...
血液在身体之中躁动着,密密麻麻的疼痛像是有千千万万的虫子钻进了血肉之中。它们啃咬,它们吸食,它们还发出如同嘲笑般的声响。
言衡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听见这样的话语,心中闪过自己又弄巧成拙的想法,不禁想要出言劝说。只不过,还不容他开口,叶岷就深吸了一口气,往后一仰,倒在了沙发上。
“没事吧?”言衡轻声问道,但这句话不是针对叶岷,而是询问身旁的安奈儿,因为他清晰的感觉到安奈儿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尽管视线昏暗,看不清所有。
安奈儿没有回答,半晌之后,她摇了摇头,眼中刚刚呈现出的悲伤尽数被收了起来。她上前,将酒醉的叶岷扶起,回头,“帮下忙吧!把他扶上车再说。”
言衡回过神来,也是连忙上前,将叶岷的手一托,放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后扶着其往外走去。安奈儿跟在后面,不断的对进进出出的人儿说着“让让”和“不好意思”,脸上全然没有尴尬之意。
好不容易,三人出了酒吧,雨后的清凉袭来,立马就听到了叶岷的干呕声。酒醉最怕凉风袭人,空气中弥漫的都是酒精的味道,有来自于酒吧内部,也有来自于人体散发而出的。
安奈儿从言衡手中接过叶岷,将其扶上了自己轿车的副驾驶位上,又体贴的调整好坐姿和系好安全带,才松了一口气。
“我送他去酒店吧!估计现在送他回家,要给叔叔阿姨骂死!”安奈儿拉开驾驶位的车门,将挎包丢了进去。
“酒店?”言衡愣了一下,他原本还想要蹭下车回家的,现在看来是落空了,“你们自己小心吧!不对,你小心点吧!毕竟男人喝了酒。。。。。。”
不怀好意的笑声,伴随着隐晦的挑逗。言衡向来如此,对熟悉的人说话口无遮拦。
安奈儿也是早就习惯了对方的这幅德性,瞪了一眼,也懒得再说些什么。上车、关门、启动车子,动作一气呵成,最后一脚油门驶去,在夜色下给言衡留了个背影,还差点把一地的积水溅到其身上。
言衡暗骂一声,不知为何又是叹了一口气,脸上多了几份惆怅。
“现在的年轻人,真的是搞不懂。”
老气横秋的语气,不过只是自言自语。然而,话刚说完,言衡想起了一些事情,慌忙拿出手机,看见上面数个未接电话和数十条未读短信,不禁从口袋摸出香烟点上,深吸了一口。
有的时候,自己都搞不懂自己,言衡如此想到。
...
搞不懂世界之大,为何要与一人独处。
搞不懂两情相悦,却要一别两宽。
搞不懂夜色越浓,心为什么越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