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格你这是在做什么?”颐婷一进屋子,看到正在叠衣的我,不禁有些惊讶地问。我浅颜一笑,耸了耸肩,“不就是你看到的那样吗?叠衣服啊!收拾收拾,明天或是后天,我们就回宫。”默了会儿,脸色以不若适才的泰然。
声音拔了个尖,“这么快,格格您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为何要那么早就回去?格格是在怕什么?”颐婷显然明白,不然也不会问我在怕什么,我能怕什么?流言蜚语?说到底也不是,我总隐约担心着,不时的想起康熙对我说的话,旁生枝节……
已然放下手中的衣服,弓身坐了下来,叹了叹道,“我也不知道,我在怕什么,说不来。至于为什么要早些回去……我已经不若从前了,不再是从前那个汐月,现在的我,身上背着更沉重的东西,我不能走错一步!皇上能让我出来,已是对我的恩赐,我又怎么能再去让人,落得话柄呢!”抬头看了看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颐婷也安静下来,“那格格,我们要和四爷还有福晋说一声吗?”她似是有些踌躇,有些不确定地看着我,略挑着柳眉,“这又不是什么大问题,要走,当然要知会一声,总不能什么都不说吧,那叫不告而别!”我淡淡道。
恍然的表情,“差点忘了,格格,您不是说今儿个下午,会陪福晋去看弘晖最后一眼吗?怎么现在会在这里?”我看了看颐婷,神情有些泰然自若,已然平静下来“去了。”默了会儿,“看到弘晖,再看到姐姐那么专注地看着弘晖,我站在一旁,总觉得自己是多余的,其实诚然,姐姐并不是要我陪,而是想要有走近弘晖的勇气!既而我的作用达到了,那也可以功成身退了,让姐姐和弘晖独处,我想那才是姐姐真正想要的。”
颐婷已然有些哽咽,“格格,福晋能有你做妹妹,是老天给福晋最好的礼物,而颐婷能认识格格,照顾格格,也是颐婷的福气!格格,你能出现在那拉家,许是注定的,如若福晋没有格格,也许就不会熬过来……”说着,一滴泪滴到了我的手上。
我帮她拭了拭泪,轻言,“好了,说得好好的哭什么。”声音渐渐低了下来,有些似于喃喃,“也许你说得对,有些事情是注定了的,我做什么都无力改变……”到最后,声音都有些听不清了……
颐婷怔怔地看着我,“格格在说什么呢?”我随即一笑而过,敷衍了事,“没有,你听错了,我什么也没说,我只是要你不要哭了。”说着也不给机会她问,“好了,你先出去吧。一会我就去辞行。接着,我们明天或是后天就可以走了。”颐婷没有驳我的意,擦了擦眼角,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出去。
待颐婷走出去后,脸上的表情渐渐转平,或许,颐婷是说对了,有些事情都是注定了的,我注定要姓那拉!我注定要认识他!我注定要为了他而伤了另一个他!注定了,也许一切都是注定了的……慢慢地蹲下,蹲下,把头埋到膝盖里,也许是注定了的……
等到傍晚,日影西斜,残阳的余辉疏落地照了下来,慵懒无力。走在石子路上,隐约还觉得有些余热,但那是一种暖暖地感觉,很暖很暖……些许趋走了心中的一点寒冷,慢慢地,眼前竟出现了一些幻象,依稀的,我若是看见了弘晖,身影有些朦胧,他正嘻笑地看着我,向我挥手,心神一动,我正欲走过去,但随后的一个踉跄,我脚步虚浮起来,眼前默然一黑,直直地,我竟倒了下去,接而什么都不知道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觉脑袋有如数针急刺,细乱如麻,找不到一个针点,麻麻的,像裂胀般极痛。我一抬手抚上额头。耳边立刻传来了一个,温润的声音,“醒了?要喝水吗?”我微微地睁开眼,眼前有些模糊,但渐渐地身影就清晰起来……
我用力地撑起身体,有些疑惑,“我怎么会在这儿,我记得我明明在路上啊?”胤禛倒了杯水递给我,“先喝点水吧。你晕在了路旁,而我恰巧走过那里。”他淡淡地回答,言语中虽有些冷淡,但我还是可以看出他眼中的那一丝担忧。
虚弱的对他一笑,抚了抚头,“我的头怎么那么痛?”他无奈地看了我一眼,“你还问?你知道大夫怎么说吗?大夫说你长年忧思,郁结在心。再加上这次受的刺激,你的身体一下子无法负荷。所以才会头若针刺!”默了会儿,他的声音有些阴沉,“汐月,长年忧思,郁结在心!你整天的,都在想些什么!忧思?你又在琢磨着什么!”
把身体靠在了床边上,精神好了许多,“没有什么啦!你不要都听大夫的,他们都夸大其词,有哪有忧思,顶多有时想想家而已……”家,那个几百年以后的家,回不去了,注定的……
见他不说话,以为他还是不相信,急急保证,“胤禛,我说的是真的!真的没有忧思什么,哪有什么郁结,也许是这次弘晖的事,刺激到我了吧。”我一急,紧紧地抓住手,想让他相信我。他的脸色依然冷冷,但眼神中已有了些暖意,“好了,我相信你。”
他的眼眸明如星粲,浩如海洋,我几乎都要沉溺其中,但随即便想到了自己的来意,暗暗叹了叹,“胤禛,我找你是为了和你说件事情。”顿了顿,垂头不再看他,闷声道,“我,我是来告诉你,明天或是后天,我就会回宫。”虽然有也不舍,不舍他……
很明显空气一下凝了起来,砰砰的,只听到彼此的心跳声,但显然,他很能明白我,“也好,小心驶得万年船,现在不比以前……做者无心看者有心。”既然,他定定地看着我,那锐利的眼,那刚毅的脸庞,我痴痴地看着他,听着他,“你放心,我定不负你。”
听到这个,暂时忘了许多伤痛,笑靥如花,“我信你。”手,慢慢地爬上了他的脸庞,眼睛,鼻梁,再一次,我要把他深深地烙在心里,“对了,明天走,我就不去见姐姐了,你代我,和她说一句吧,让她不要伤了那些,关心她的人。”
他双臂用力一收从我腰间滑过,我的脸侧已然贴在了他的胸膛之上,身段一软,手便挂在了他的颈脖之上,双手抓着,用力地收紧着。从他的胸膛内侧,我听到了他沉沉的声音,“好。”
日升日降,月起月落,星满霜华,路边的草渐渐泛成了深青色,清晨形成的雾烟,亦有了些凉凉的寒气。日子还是一日一日地过着,在偌大的紫禁城里,一个人的消逝,已让多数的人,抛诸脑后,没有人再想起,也没有人再提起,没有人再会记得,那个孩子曾在这个世上走过一遭。因为在紫禁城里,一个皇孙,并不代表什么……
针扎的疼痛又再次袭来,用着指腹,轻揉着太阳穴,想要短时间的,缓一下痛感,诚而,也起了一定的效果。但这个按揉的动作,还是让颐婷看见了,她有些忧心,“格格,这几天里,看您老揉着头,还是找个御医看一下吧,我看格格是有哪里不舒服?”
经她那么一说,我蓦然想起了,我的月事已经晚了六七天,一个惊骇的想法,立马生成,出现在脑海中,该不是因为那一次,因为那一次就……
脸色渐渐白了出来,一下否了颐婷的话,“不用了。”不能叫太医,如果真的是,那我就是欺君之罪,是足以灭九族的!立刻抬起头,“去找幽红,马上叫她来!”我记得幽红会些医术,她会些……
我但愿不是,但愿是我多想了……
但愿是郁结在心……
这个时候,什么错误都不能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