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归尘,土归土。尘落地时便是土。罢了,现实已变得让我无法改变,也只能退一步变相地接受。在最坏的情况下,尽量挽回些什么……纵使我不知,我还有什么能力挽回……
突然有一种想法亦发的强烈,纵然要我接受,也要有让我接受的理由,抬眼望着紧闭的双门,好想听到燕璃出现在这里的声音……
啪一声声响,如被惊吓了的麻雀,魂不守舍似的看着屋门,门——还是紧闭的。没有人来,疑惑着寻找声音的起源,目光扫视到桌角,原来——是书卷掉到了地上,舒了一口气,起身起到桌案旁,弯腰拾起书卷,顺手放回桌上……
一声轻得几乎不可闻的哀叹,让我屏气凝神,“谁?”没有回答,只有那莲微浮动的婆娑树影。我这是怎么了,老是疑神疑鬼的。用着十足的自嘲表情呆置了几分钟。
望着被窗门阻隔在室外的阳光,我用力一拉,门开了,金色的光芒立刻充满了整个屋子,暗香浮动,细细一闻,这是桂花的香味,桂花——开了吗?八月桂花香,夏天要过去了吗?夏必秋,秋天要到来了吗?前几日还有着夏日炎炎的感觉,现在桂花都开了……
跨过门栏,漫无目的地走着,踏得一地的青草,竟有一种酥软的感觉,无声无息,静静地仿佛在棉絮上行走,让我有一种——不真实的感受。
看到眼前的一片池塘,都走到这边了,而我连什么时候走出汐情轩的,也说不清楚。在池边随便找了块凸起的假石,踮脚坐下,微风清柔地拂过面庞,如若他的手拂过我的脸庞,浅颜一笑,沉醉了。晚风拂面,波光碧粼,好一片祥和的景色。只是在这祥和的表面下,又有多少波涛,在暗自流动着。
果然一只飞鸟俯瞰而下,“攸”的一下,把一条鱼儿给叼走了,惊起一滩波澜。当我还没有看清是什么鸟时,天空中,已不见了它的身影……
“汐月格格真是好兴致,是可谓赏何物也?”略微侧目,是以一身清风傲骨,淡淡而立,夕阳下他的影子修长修长,许久不见的人影……
“十三阿哥,很久没见了!”清减地说道,我眉目略指着旁边的假石,“介意坐下说吗?”好不随意的一个问题。
温润如玉的笑声,“格格不介意,我又怎会介意。”说着拉起后袍,就这样坐下了。“我看格格似乎坐了很久,在想什么?”听了他的话如沐清风,许是他和四阿哥的关系,我对他竟然没有心防,而他给我的感觉,就像是大哥哥一样,这算不算一见如故?
想到这里,自己不禁噗嗤笑了,“别叫什么格格了,怪别扭的,就叫我汐月好了。”低头略目,“十三阿哥怎么会到这儿来?”
声音包含着一丝随性,“这个地方我常来,只是没想,遇着了你。”顿了顿,“是否在为选秀的事情烦恼?”一语就戳中了我的心思,不禁有些狼狈。
语气有些犹豫,“是……是他说的吗?”我问。
他一顿,“四哥吗?这话不用四哥说,做弟弟的又怎会不知。”竟是一声长叹,为何这样的男子,也会有这样的感叹,想必是在这帝王之家吧,“汐月,我和四哥会想法子的,你不会被皇阿玛选中的,不会的。”这个声音听上去,太过于肯定,不知是在安慰我,还是在安慰他自己……
不知怎么的,忽然有种感觉,他们都有事情瞒着我。为何会这样,他们似乎每个人都知道,而他们每个人,也都像在瞒着我。切身之事,竟也有他人之瞒,事情究而是如何的?我踌躇着,“我想知道……”
话未问出口,十三一下站起,“我该回去了,汐月你也不要多想什么了,这种事情多想无益。”不知听错没有,他的声音在竟然渗杂着一丝苦涩,“这种事交给我们就好,最坏的结果一定不会发生!”说着也不等我再回什么,绝尘而去……
留下的,是一尘青衫布影……
留下的,是一团团未解的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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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什么时候回到了汐情轩,问道颐婷为什么燕璃还没有来?颐婷只是拿出一封信,说是燕璃来过,但找不着格格,就留下了信,匆匆离去,又是留下……
几乎是挣扎着接过信封,揣到衣袖里,什么也没有说,头也不回的回了屋子。关上门,看着信封上的字体,“汐月亲启”,那定是出字八阿哥之手,答案要揭晓了吗?那为何我还会颤抖,原来我会害怕,害怕知道所有,害怕不能承受,一切的安慰也只是推脱的自我安慰而已……
看吧,你不是很想知道吗?那拉•汐月,不花飘零,你不是很想知道吗?现在答案就在手中,你为什么不看,是不敢吗?有什么不敢的,因为我是那拉•汐月,不再是花飘零吗?神情有些错乱,不,我敢看,我……敢看。
颤微地打开信封,抽出信纸,展开。我愣了,还以为信纸上会有狰狞的东西把我吞噬,可现在看来,什么……也没有!竟会是什么也没有!正正反反看了好几次,真的是……什么……也没有!
这算是什么意思,一张白纸,代表没有理由吗?还是代表无法说清楚的理由?他想让我猜,还是暗含着什么,还是根本勿须让我知道……
把纸揉成一个面团,拼命地捏着,蜷在手里,如是要把它揉碎,揉成粉,揉成看不见的空气,眼不见为净对着?不对,也许我是在自欺欺人。真亦假时假亦真,假亦真时真说假,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我仿佛坠入了华丽的云影,看不清真假,辨不清方向……
吱嘎,门推开了。斜眼看去,是颐婷,她问,“格格,信里是什么?”
我坦然笑笑,竟有一丝落寞之意,“没有?”
“没有?!”颐婷似是不敢相信,遂把声音提高了些。
我重复,“是啊!信里只有一张白纸,其余的,什么也没有!”啪的一下,把手中的纸团掷到了地上,苦苦一笑,竟是个比哭还要难看的表情,“也许这个就是答案吧,一个……无言的答案!”是啊,一个无言的答案,或许有上千种解法,或许根本就是个死结……
颐婷有些担心,“格格,您神绉绉地在说什么呢?颐婷怎么听不懂啊!什么无言的答案,难不成白纸上还有看不见的字?”她抓着我的手,“格格,您到是说明白些,好让颐婷也听懂呀!”
抬起另一只手,拉去颐婷抓着我手臂的手,“好了,好了,我怎么说明白呀!有些事情我自个儿都还没弄清呢。”沉重的一个转身,“你先出去吧。让我一个人好好静一静!”话说到最后,像是喃喃自语。
依言,颐婷不出声响地走了出去,也许她明白我所想的,也许她不明白我所想的,可不论怎样,她还是了解我的,她知道,此刻我最需要的,并不是别的什么,而是静……安静……一个人慢慢地想,细细地舔食着自己焦燥不安的心……
也就过了两日。望着站在一边,不断绞着手的颐婷,淡然地说:“怎么?看样子是有话要说,那怎么就不说了呢?”我望着,望着她的气息如缭乱的飞絮,不断在我眼前晃过,低头沉吟,又有什么事情了吗?多事之秋啊!
为难地看着我,但还是开口,“格格,您听到这样,先不要慌,其实也没有什么。”她的指与指之间不断的绞着,“其实是……是选秀,选秀,格格在第一轮并没有筛下来。”她期期艾艾地看着我。
没有筛下来,挑了挑眉,这算是唱的哪一出戏?我压根就没有出去进行过筛选,哪能留下来,抑或是有人故意这么做?
是这样的话又能代表什么?无法抗拒的,还是?瞧我,现在都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我知道我也许是一个好的接受者,但也不用在刹那间,给我一个如耳光般的震惊,或许我不能恢复,或许我自此呆滞……
有谁能说得清的……
是啊,在这紫禁城里面,哪能盼望说得清……
“格格,您到是说句话呀!一句都不说,颐婷怎么会知道格格是怎么想的,那就更没有办法为格格分忧了!”着急着,不安着,惊疑着,她看着我,看着我……
淡笑,还是一抹淡笑,为何我的笑容还是那样的多,“能说什么,都成这样了,也许我应该听十三阿哥的,不要想,这种事多想无益,多想无益啊!”为何说着说着,淡笑成了扬声大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见不只是笑,不再多说什么,颐婷微叹一口,走出了屋子……
屋里只有我一个人了,哦,不,还有那青烟袅袅的檀香,对还有着檀香的味道……
还有着,一丝尘土的“飘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