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飘香,一缕飘香……这香,依然香着;这香,香的沁脾沁肺;这香,香得有点不真实;这香,香得让人放松了警惕。檀香,檀香啊……
又是一天……
利落地起身,走到桌边,打开熏炉盖,端起旁边的那一杯茶,右手一倾,“哗”的一下,茶水尽数倒入了香炉之中,香灭了,可味更浓烈了,亦可看到青烟几许。不再想着其它,把香炉盖盖上,味会散的……
是的,味会散,可是就在当时那一瞬间,香味充斥了整个屋子,太烈了,我有些受不了,遂移步走出了屋子……
云几许,风亦几许;树影在风的鼓舞下,诱得婆娑起舞,身姿妙曼,轻盈闪烁,映衬着白玉般的清云,相得益彰,熠熠生辉。所有的东西,看似都那么完美,寻不出一尘的瑕丝。再观桂花树,还开着,日子还是在一分一分的叠过,丝毫没有受到什么影响,花还是开着,可我呢,一年更有一年愁。
喃喃地低吟道,“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不知怎的,竟吟起了辛弃疾的这种《丑奴儿》来。
“秋天还没真的到了,你就秋愁了,愁啊愁,你就愁吧!”一个巧倩的声音柔美的传来,听着竟有些戏谑的意味。
不回头,便已知来者所谓何人,淡淡开口说道,“姐姐,今天怎么想到会来?”说完,半倚着树干,分散了重心,适时,一阵风扫过平面似的院子,树叶一片连着一片的往下落,恰巧一片墨绿色的叶子落到了我的手背上,轻轻的一个抖落,它又再次飘到了地上,融入了那一地相同的落叶中……
手被人牵住着,“汐月,你有心事,看上去,似乎不如意?”姐姐有此一问,不知道是试探,还是想问出些什么。我不清楚,不过猜猜也能知道,想必就是为了那事……
答非所问,柳眉略挑,“姐姐不就是为那件事而来吗?何须这么问,有些迂回吧!”我直接挑明了姐姐的来意,顿了顿又道,“想必这么说,姐姐是怕小妹不能承受?”我是了解姐姐的,她这种旁敲侧击的方式,无非是担心我无法承受,可是我真的会吗?我想,不会……因为那是事实,我再怎么不能接受,它还是会发生,就像,夏过了就要秋了……
姐姐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但还是不免有些担心,“汐月,听你这么说姐姐就暂时安心了。”她拍了拍我的手,“是爷让我来看看你的。”没头没尾的,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有些不解,但随即明白过来,淡如水的一笑,“姐姐,我们俩也有六七天没见了吧!干嘛一见面非要说这个呢,进屋去坐坐吧。”说后,也不等姐姐反对,就把姐姐拉进了屋子。直觉着,不再想谈这个问题……
姐姐倒也顺着我的意思,随手拉了张椅子坐下来,“不说这个也成。可你也要知道,就你刚才孤寂地站在树边,看了我都心痛了。”似乎踌躇着,“心放宽些,会没事的。”她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点了点姐姐的手臂,“姐,都说了不说这些了吗!怎么还说呢!”我适可而止地点道。
一副投降的表情,“好,好,好。我不说了,我不说了!”声音一下沉寂下来,似乎等了很久,“汐月,就像以前我们俩姐妹聊天那样。你告诉姐姐……”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是奇怪了,“姐姐有什么,真说吧。只要与那事无关,妹妹一定告诉姐姐。”我消除了姐姐的疑惑,定定地看着姐姐,准备听她说些什么。
轻如烟的一舒气,“汐月,你后悔吗?如果不是额娘,阿玛也不会李代桃僵,你也犯不着……你也……你也不用像今天……”我从她的眼里,看到了满满的心痛。
心一动容,手就已经用上了……
我把手轻覆在姐姐唇上,“不用说下去了,你想说的,我都明白。”清淡如水的一笑,我既而道,“我没有后悔过,更何况当初是我自己同意的,不是吗?说句老实话……”话没有继续说下去,是因为姐姐拉下了我覆在她唇上的手。
也好,我徐徐地站了起来,“说老实话,如果当初没有阿玛,那我还指不定死在哪儿的荒岭里头呢。”回想起当时的情况,竟牵动着嘴角笑了,由衷的说了一句,“我很感谢阿玛,他给了我二世为人的机会。”我说出了这几年来,我从未说过的话。
悠然地,姐姐笑了一下,“一直不曾问你这些问题,不是不问,是不敢问。”她一下拉住了我,把我按在椅子上,让我坐好,而双眼就迥然地看着我,“因为看着你一天天长大,心中就越来越忧心,我一直在问自己,阿玛这样做,对是不对!现在的一切烦恼,本不该是你受的……看来是我多心了。我知道,你一直能把握好自己。”
“说笑了,要不是阿玛,我哪儿来今天的舒服日子。”直觉着,话已脱口而出。
姐姐淡然地摇了摇头,“汐月啊,你这是在酸谁啊!口气酸呼啊1”瞥了我一眼,“我想问的,都知道了,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我一愣,没明白话里的意思,还是她想让我问什么……
不过,无论是什么,我都不想问,摇摇头,“姐姐多想了,汐月……汐月并没有什么想知道的。”说完,直把话题引开,“不早了,姐姐要在这儿用膳吗?若是要的话,我去叫幽红准备一下。”
“哎,罢了。也好,我就权当是来陪你的。”清雅的声音,好似已不去提适才发生的事情,而我也乐得不提。
正要出去吩咐幽红,这幽影倒进来了,看见姐姐也在,忙请安,“四福晋吉祥。”姐姐摆了摆手让她起来。
我接口,说:“幽影,你来的正好,去备午膳吧,四福晋也要留在这儿用膳的。”忽而又想到些什么,“对了,你进来有什么事吗?”
幽影忙答,“回格格,奴婢来这儿,是想问问格格,今天想吃些什么?”原来是虚惊一场,看来我都快成惊弓之鸟了,一点动静,就有此反映……
我想了想,“随意吧。没事的话,你就先下去的。”
“是,格格。奴婢告退。”行完全礼,幽影便退了出去。
“姐姐,弘晖,他好吗?”幽影一走,气氛又冷了下来,遂随口找了个话题。
姐姐先是一愣,随后作答,“他,很好。就只想知道这个。”不死心的,再次开口。而我,则很用力的点了点头。
“格格,格格……”急促的喊声,从门外传来,声音,还是不断靠近着。啪,门一下被推开了,随即看到的,是颐婷惨白的脸色,“格格……”她的话,正欲脱口而出,可看到了姐姐,她终是止住了。
看到颐婷的神色很不对,我当机立断,笑曰,“姐姐,你先坐一会儿,我出去看看就来。”其实谁都知道这是个借口,但谁,也没有把这个借口戳穿……
随着姐姐的点头,我对颐婷使了个眼色,我走出去后,她……便跟了出来……
果然,颐婷开口了,“格格,有一件事,您必须知道,就是,就是,我有个御前奉茶的姐妹告诉我,万岁爷,万岁爷已经决定封格格为贵人。”
哄的一下,我只觉脑子要爆裂一样,浑浑顿顿,什么都不能想,什么都想不明白,脸色越来越白,忽然间,我好像什么又都明白了,但又好像什么都不清楚,我好像就是在混水里游着的小鱼,能游却看不清方向;能活却看不见未来……
再次哄然,如平地惊雷般的一震,什么往事都浮上了脑海,怪不得八阿哥会说,有时候不认命并不见得有用,我们都只是皇权下的一枚棋子而已。原来他一定知道这事定了;怪不得十三阿哥会对我说,这事情多想无益,这种事交给我们就好!原来他也知道这事的来龙去脉!那他,那他,胤禛,一定也知道,可为什么……
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被蒙在谷里,这事情到底谁在背后操纵着?我在里面到底扮演的是什么样一个角色?像是有千丝万缕的头绪,可要连起来,却是细乱如麻,根本找不着一个头,无从抽丝剥茧……
等等,为什么十三会说,这种事交给他们就好,他知道是谁搞出的这件事。还有八阿哥,他那个始终不明的态度,还有那封只有白纸的信……到底是为什么……
到底是谁,谁要让我这么痛苦……
痛苦……
对,痛苦……
我痛苦的话,那胤禛也会痛,是谁要让他痛,是通过我让他痛吗?九龙夺嫡已日趋白日化了吗?这些年我刻意的不去看朝堂上的事,我就是不想参与这些,可到头来,还是我自欺欺人,我错了吗?
眼前突然涌出了以前在现代看过的一本书,那是康熙所有的后妃列传,我记得,我记得里面就有一个是那拉氏的贵人,生卒不详……生卒不详……
那个贵人就是我吗?我不清楚,我真的不希望是,真的不希望!
这件事里面,只有八阿哥和十三阿哥是对我表态的,莫非,一个惊人的想法越上脑海,是八阿哥,是八阿哥弄出的这事?不,不,不,我不相信……可我想到了十三的态度……到底是谁,九阿哥,还是大阿哥,还是太子,还是……
我头一次觉得没有弄清朝堂之事是这么惨,我什么也想不清楚,我该怎么办?
默默地,我再次叫了心里那个名字……
我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