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边境,崔嵬的雁门关将西漠与南域隔断,关外黄沙卷地、苦寒贫瘠,关内碧树长青,沃野千里。
时值三月,西风卷地,掠过漫漫的戈壁,向着雁门关横扫而来,高耸的城墙将西漠的黄沙拒于雁门关外,凌冽的西风抚过厚实的城墙,变得柔和而清澈,将沉睡的几株枣树惊醒,开出一片白色的小花,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幽香。
在其中的一棵枣树下,一名少年蜷缩着,脸上残留着一抹惊惶未定的恐慌。
少年眉目清秀,有些瘦弱,一身宽松的粗布衣服裹在身上,几个破洞瞪大了眼,嘲笑着明媚而冰冷的阳光。
这一身单薄的衣服在这刚开春的西北,并不保暖,随着一股冷风的吹过,少年哆嗦了一下,缓缓的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这是哪里?”杨轩看着周围陌生的一切,眼神迷茫。
他应该迷茫,因为眼前的一切极其的陌生,孤零的身影、干硬的黄土、陌生的清香,还有目光尽头那高耸的城墙。
一切都说明这不是他熟悉的柳城了。
“哪里来的小贼,竟敢偷我的枣。”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愤怒而苍老的声音在杨轩的耳中的响起,让他暂时的清醒了一些。
“枣?”
抬头看着头顶的那些点点白花,杨轩愕然:此刻正值开花时节,枣花尚未凋零,哪里来的枣?
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杨轩环首四顾,却是没有见到这道声音的主人。
“咦,难道这个身具重生之力的小家伙居然能够听的见我的声音?”
“不,这一定是幻觉。”
..
一阵自言自语的声音再度的在杨轩的耳中响起,这一次,杨轩凝神静气,跟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的望去,只见在他身后的那颗枣树上一根只有他小指粗的嫩枝尖,坐着一个老者,正双手托着自己的下巴,看着杨轩,自言自语。
老者的身体有些模糊,幻起幻灭,枝叶从老者的身体横穿而过,身下的那根细枝却是没有任何被压的弯曲,仿若老者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鬼啊。”
顿时杨轩脸色煞白,整个人大叫了一声,拔腿就跑。
被杨轩突然间的惊叫声一吓,树上的老者瞬间抬头,整个人身体一缩。
“哪里有鬼,等等我啊。”
老者的身体从树枝上飘下,如同一阵青烟般向着杨轩追了过去。
杨轩的速度很快,然而却快不过无形的风,老者的身体如风,轻盈无比,顷刻间便是追上了杨轩,直接贴在了杨轩的背上。
“你这小贼,别丢下我一个人啊。”老者浑身冷汗,死死的拉着杨轩的衣服,惊恐的说道。
老者丝毫没有任何的重量,然而杨轩却是能够清楚的感觉到这名老者此刻就在自己的背上,顿时被吓得亡魂皆冒。
良久之后,老者终于在杨轩惊悚的表情中明白了自己就是杨轩口中的鬼的时候,顿时被气的吹胡子瞪眼,直接拦在了杨轩的面前。
“你这小贼,觊觎我的枣,现在又敢污蔑老夫,岂有此理。”老者两手叉腰,倒悬在杨轩的面前,脑袋与杨轩的脑袋只有两寸之距。
此刻老者的面孔陡然间在杨轩的瞳孔中极速的放大,让杨轩生生的停住了脚步,而后一拳向着面前的那张脸揍了过去。
一切出乎杨轩的意料之外,那张满是褶皱的老脸被杨轩穿透,而老者却是没有任何的伤害,反而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
尽管是老者的一切都没有实体,然而如此近距离之下,杨轩却是清楚的闻到了那股口臭,顿时整个人被熏得几乎要晕厥过去。
此刻杨轩已经断定,眼前的这个老者是一个强大的灵魂,只有如此强大的魂力才能残留在这世间,不入轮回;同时对于自己能够见到这个老者却又惊疑不已。
武者的修炼分为注灵、融魂,每个境界分为九层,杨轩虽然修炼了一些强身健体的武技,但是精神力远远不到勾动阴阳的地步。
“前辈,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不值得您老人家如此惊吓,再说这春天刚到,哪里有什么枣?”
想通了这一切之后,眼前着无法逃过老者的纠缠,而自己又无能为力,索性破罐子破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对着老者解释道。
“胡说,我都盯了你好几天了,从出现的时候便是一直赖在树下,不是要偷我的枣,是什么?你是不是想现在守着,等到熟的时候就立马偷走?”老者不依不饶,气势汹汹,逼问着杨轩,一张老脸阴晴不定,如同正看着一个被抓个现行的小偷一般。
..
杨轩无语,心想哪个小偷会那么笨,从阳春三月一直守到秋天,就是为了偷几颗破枣?再说,一个死人,哪来的枣树?分明是强词夺理,故意找茬。
“那前辈意欲何为?要不您老就直接杀了我吧。”
杨轩一副无赖的样子,干脆在地上躺下,晒着太阳,那意思很明显:我打不过、跑不了,我认命了,您老随意。
“哼。”
一声冷哼从老者的飘渺的身体中传来,如同一把重锤敲进了杨轩的心中,顿时轰鸣不已,一阵眩晕。
老者一把扯下自己的头颅,托在掌中,落地蹲在杨轩的面前,目光冰冷,如同看着一个死人,森冷的气息弥漫在杨轩的四周,如坠冰窖。
“那个..前辈,我..只是开个玩笑,不用当真。”杨轩牙关打颤,看着近在咫尺的头颅,惊恐道。
眼前的老者喜怒无常,这一刻,杨轩真怕眼前这个诡异而强大的游魂会将自己的脑袋拎下来。
“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将你的重生之力给我,要么将我复活。”
看着杨轩那一脸的苍白与惊恐,老者有些得意,重新将脑袋安放在自己的脖子上,恶狠狠的对着杨轩恐吓到。
“重生之力?复活?”
杨轩满头雾水,看着老者的目光带着几分同情。
所谓生死无常,由生到死,极为的容易,然而有死到生,却是超出了天地伦常,非人力所能及,不说是杨轩自己,就算是当今的圣皇也难以做到。
“前辈你太高看我了,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凡人,就连引魂都做不到,更何况将你复活,至于什么重生之力,我就没听说过,别说是我,就算是始皇复生也难以做到吧。”
杨轩翻了翻白眼,心想这个死鬼老头肯定是故意的刁难自己,这才说出这般天荒夜谈的话。
然而下一刻,杨轩愣住了,整个人呆若木鸡。
老者直接一指点在了杨轩的眉心,顿时一股精纯的魂力从老者那虚幻的之间渗进了杨轩的体内,盘旋在脑海中化作一幕场景。
场景中,枣树静立,花香纷扬,一轮残阳挂在天边晒下一抹余光将枣树的影子拉的修长,一团血色的光芒从天而将,落在一颗枣树下,而后化作了一个人影蜷缩在树下。
这个人赫然便是杨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