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煊卫最北端中都与天戎的交界之地,往南马行一千里,有一座偏北城,此城是在两座高山之间筑成的,借助高山险峻之利,以人力在这里起了一座阻隔交通要道的城池。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可以用来形容这座城。
屯步兵十万与此城,据守天戎。
赫连大将军府就在这座城之内,这里是灵煊卫北部重镇,也是整个中都守望天戎的咽喉,从城内向北一千里之内就是中都和天戎交叉混杂的往来之地。
若说中都西北灵煊卫,白虎城为第一大城,第一雄城,那么这偏北城虽然在灵煊卫算不上大城,却是中都第一险城。
名副其实。
因为赫连将军府内的那个滚刀肉素来都是以用兵之险为荣,往往从不可能中行之以险,让人摸不着头脑。
赫连将军府的主人滚刀肉的称号可不是白叫的,中都都城之内,在那些读书人眼中军中有两个大祸害,而且这两个大祸害都在灵煊卫,一个是白虎城的那头虎王,典型的集霸气和狡猾于一身的白眼狼,另一个就是偏北城那个赫连家的滚刀肉。
这滚刀肉别的本事没有,耍赖皮的功夫在整个中都军中,他若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最让人津津乐道的事情就是当初赫连长山被中都皇帝称赞为军中盖世元霸的时候,监察司大司令曾经上书弹劾赫连将军府的那个滚刀肉目无王法,在偏北城作威作福,不顾与天戎之间的议和条令私自扣押来往于天戎和中都的贾商。
这一纸弹劾当时在中都庙堂之上引起轩然大波,赫连将军府的滚刀肉当即带着自己的侍卫跑到大司令府门前解开裤子就撒尿,还全部把尿都撒到了大司令府的门前,一天三次从不停歇,一直撒了半月有余,非要逼着那大司令收回弹劾他的折子。
他这一举动直接导致了中都所有读书人的攻讦,最后事情越闹越大,以至于文武两方名臣武将大部分涉嫌其中,最后还是中都皇帝因为顾忌到双方的面子强力给压了下来,大司令的折子留中不发,把这滚刀肉赶回了偏北城,罚俸十年。
因为这档子事情,那滚刀肉没少被一毛不拔的儿子说教,说他不顾大局,平白无故损失了十年的俸禄。
这比拿刀子捅赫连长山都难受。
祁老虎对于那件事情给那滚刀肉的断语是,这一闹,赫连将军府安稳十载矣。
这滚刀肉怎么可能是白痴之人,显然是有大聪明。
能统领十一万中都步兵精卒的人怎么可能是个不顾大局的人呢。
赫连观澜,是这个滚刀肉的名字。
这时候的赫连观澜从后院走出来蹲坐在赫连将军府的中枢大院的台阶之上,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一副受委屈的小媳妇磨样在哀声叹气。
他看着半空中在一根飘在半空中的绳子,上面站着一个素衣打扮的中年人,正闲谈漫步地在那漂浮在空中的绳子上面来回走动。
绳子就那样凭空横在空中,那人在上面每一脚下去都仿佛是踩在浮云之上一样,掀不起半点波澜。
赫连长山在绳子的下方身后背着从灵桓山带来的雷击木剑,面色凝重地看着那浮在空中的中年人,眼中有些不明所以,也有些新奇之意。
见赫连观澜这滚刀肉走出来熟练的蹲坐在台阶之上,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并没有惊讶,反而是习以为常一般:“怎么,又让我母亲给打了?你这辈子算是栽在我母亲手上了。”
赫连观澜揉着脸上被打的紫青,咧开嘴一笑:“打是亲,骂是爱,你母亲这是疼到我骨子里的,什么时候你给老子找个儿媳妇回来,这一招得让你儿媳妇和你母亲好好学学。”
“哼,你以为我像你那么软骨头,天天被女人打,这次又为什么啊,是不是又摸哪个小丫头的脸蛋了?”
“胡扯,老子我从上次被你母亲揍过一次之后从来就没摸过哪个小丫头的脸蛋,对天发誓,你不要给我胡乱扣帽子,不然让你母亲知道还得拖回去再打一顿。”
“哎呀,长记性了啊。”赫连长山一脸的不相信。
赫连观澜一阵尴尬说道:“刚才在和你母亲商量要上书恳请中都那位留那头老虎一条命,就因为这个被你母亲给打了。”
说道这里,赫连观澜站起身来,长吁短叹。
和那头老虎共事了这么多年,那头老虎终于让中都那些笔杆子给戳断了脊梁骨,何其悲哉。
“母亲没有把你打死就已经看在你是赫连家家主的份上了,这件事情别人躲都来不及,你还要撇着脸往上凑,不打你打谁,白虎城这场风波我们赫连家不能掺和啊,不然引火烧身,中都那些下作的人巴不得我们凑上去,正好一锅端了,赵先生你说是不是。”赫连长山边说边像那半空中站在绳子上的人问道。
那人微微一笑:“虎王必死已经成了定居了,他若不死,始终是中都那位头顶上的一颗轰天雷。”
“先生说的我赫连观澜怎么会不知,只不过这头老虎一倒,军中的格局大变,庙堂军中之上再也没有能和那些人抗衡的人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该轮到我赫连了。”
赫连长山面带戚色说道:“暂时不会,白虎城是因为有老虎的两个孙子还都成了那读书人,世袭爵位不得不让中都那些人忌惮,我赫连只有我一个独苗,又不会继承你那劳什子爵位,他们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动我们,再说已经动了白虎城,再若动我偏北城,他这中都皇帝还想不想让这西北边戍安宁了。”
“小将军看的明白,若能再看明白我这浮空之影,那小将军离长河之境不远矣。”
赫连观澜见这个自己的智囊这样说,和自己的儿子看法一致,也不禁唏嘘不已,他又怎么会看不透这里面的事情,可是想到那颗军中大树终于要倒了,这中都的文武之争当真是越演越烈了。
倾覆之下焉有完卵,这是他这些年在军中厮杀中的经验。
既然无法插手此事,也只能作罢,他摇摇头:“昨天你收到的那封信,你想怎么办,真要在那小子身上押重注么?”
“看来祁于还不知道白虎城的事情,不然也不会给我写这封信,先不说他与我有三年的同窗之谊,比起他大哥我更想帮他多一点,他若能逃过这一劫,中都那边还能安心来继续谋划削权的事情么,于情于理我都得帮他一把,既然他邀我去西边那座山,趁此机会正好也去探探虚实,中都那边的看法不用管他,大野江湖的事情,他朝廷的手还伸不了那么长。”
“小将军这行事作风颇有将军的风采,奇险并行,有时候得到的会更多。”那绳索之上的人不禁称赞道。
“我只是不想祁于死的过于窝囊而已,毕竟是我的同门师兄弟。”说着赫连长山朝身后的雷击木剑一拍,那木剑豁然从他身后冲天而起,一股雄浑的霸气从那雷击木剑上面升腾出来,借着这股霸气,赫连长山周天气在体内旋转一周,然后身形向半空中抬步一迈,稳稳的站在了那绳索的一段,同那中年人相对而望。
“好,这一手比中都那杀虎立威的手段还漂亮。”赫连观澜这滚刀肉看到儿子站在那绳子之上不仅叫好出声。
中年人也哈哈一笑:“小将军离那长河只差一步之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