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刀疤脸男人过来的时候,路边的响动惊醒了正在花海的顾听雪。几个男人面目狰狞,目光中带着凶意,可见来者不善,顾听雪慌忙中站起来,脚步跌撞中把采菜的篮子踢翻了,想要弯下腰去捡,下一瞬,便被几人围困住,进退不得。
顾听雪想着,他们多半就是魂归谷里的人了,而且看这面相,也多半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便佯装疑惑,问道:“你们是谁?”
为首的那个人见她先发问,便颇为不善的说道:“我都还没问你是谁,你倒先问起我来了,哼”
另一个人看了看顾听雪脚下的菜篮,用手里的刀叼过来瞅了瞅,对着为首的人道:“老大,我看她指不定又是汤婆在山崖下捡的,你看还在采菜呢!”
为首的人看了眼身后的小木屋,对手下说“哼,那个老不死的,居然还敢私藏外人,给我带走!”
顾听雪看他们来者不善,便准备逃开,谁知那几个人身法极快,一转眼就有到了她面前。眼看着就要被抓,想起汤婆所说的谷主的那些行径,不由的大骇,惊声呼救到:“救命啊,救命啊,汤婆,就我,汤婆……”
两个人架住了她的双臂,已使她动弹不得,见她还有余力呼救,便捂住了她的嘴。谁知,汤婆已经出了门来。
门外有西风吹过,老人额前的白发被风吹着轻轻飘动,虽拄着拐杖,脊背却挺得极直。用拐杖重重的杵了一下地,威严的说:“是谁在我门口放肆!”
刚刚那个小弟鄙视的笑笑:“我说你这个老不死的,你胆子也真大啊,敢在魂归谷私藏外人,你是不怕谷主怪罪下来吧!”
为首那人轻哼了一下,“别管她,把人带走!”
顾听雪这才想起汤婆上次给她刺青消耗太多精力,已经两天没怎么下过床了,现在必定也是硬撑的吧。她咬咬唇,给了汤婆一个坚定的眼神。“汤婆,你别管了,我跟他们走。”
谁知他们刚走没几步,便听见一阵破风声,刚刚那个多嘴的小弟应声倒下,嘴唇开始泛紫,随即口吐白沫而亡。
为首那人见状面露青经,右手握紧了刀柄,咬牙切齿的说:“你真是找死!”说时迟那时快,其中抓住顾听雪的那个人转瞬之间到了汤婆面前,一刀溅血了结了她,再回来继续抓住顾听雪。
汤婆拄着拐杖跪到地上,口中不停地涌着鲜血,不甚清楚的说:“听雪,你要好好活下去……”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直到汤婆整个人倒在地上的时候,她才真正回过神来。汤婆,已经没了。因为她,没了。她整个人傻傻的,说不出话,也流不出一滴眼泪。
直到他们把她带回谷里的时候,她才清醒的知道,自己是真的深入狼窝虎穴了。
谷里颇为潮湿,空气中有很厚重的浓雾,像是经年不散似的,看不清前方的路,而且雾中有股异香,顾听雪发现这雾有问题的时候已经吸入太多,晕了过去。等她醒过来时,已经穿过了浓雾,到了一处好像人间仙境的地方。山山水水,一派世外桃源景象。地上有很多泥沼,却开着各种未曾见过的颜色鲜艳的花朵,无数的美丽的蝴蝶在花间飞舞,路边的小溪潺潺的流动着,清澈干净。顾听雪一时不敢相信,令人闻风丧胆的魂归谷竟是如此模样。
那几个刀疤脸男人把她交给一个负责调教新人的女子之后,便离开了。此女子身着湖绿色衣裙,手脚皆带着铃铛,走路生风,却无丝毫声响。见了顾听雪之后,有短暂是惊讶,忍不住伸出抹了丹寇的长长的指甲轻轻摸了摸顾听雪额上的彼岸花。微笑到:“你是从汤婆那来的吧,这是只有她那儿才有的彼岸花,真是标致啊。”
这女子名叫琴戈,专门负责接引新人,以及新人入教培训。
顾听雪闻言想起汤婆的死,不由得悲从中来。“汤婆已经死了。”这句话说的云淡风轻,好像是在说一个不认识的人,而其中疼痛,却只有顾听雪自己知道。
女子闻言惊讶,“他们也真是大胆,虽然谷主把汤婆安置在谷门外,但毕竟是他的奶娘啊。”
这次轮到顾听雪惊讶了,没想到汤婆竟然是谷主的奶娘,难怪知道他这么多的事。现在她死了,不知道谷主会做何感想。
在第二天的时候,琴戈来告诉他,那天那几个抓她的人,也就是杀了汤婆那几个刀疤脸男人,已经被欧阳谷主处死了。顾听雪并没有因此而轻松多少,她现在为数不多的记忆里,汤婆是她最亲近的人了,也是对她最好的人,然而这个人却为了救她而死,她虽然哭不出来,心里却是压抑的难受。
事情就算是过去了,顾听雪也就这样在谷里住了下来。白天跟着琴戈去谷中采药炼药,晚上在静谧的山谷中彻夜难眠。
几天过后,琴戈便让顾听雪试着自己去采药了。因为练的多数是毒药,所以所采的药草也大多数是有毒的,所以得格外小心。今日她便要去采那曼陀罗花,谷中的所采的药草大多数是野生的,因为魂归谷独特的地理特征,所以各类药草物类丰富。曼陀罗花主要生长在后山,那里到没有什么危险的,只是鲜少有人去。
顾听雪背着竹条编织的药篓,拿着小药铲,沿着小溪涧的上游走去。途中有各种各样的奇花异草,有一些是顾听雪认识的,还有更多她从没见过的。还有很多山味珍馐,各种形状各种颜色的蘑菇,和鲜嫩的野菜。顾听雪忍不住采了几朵颜色好看的蘑菇,她想着这么好看的蘑菇煮出来的羹一定特别香吧。到了后山便看到一大簇的曼陀罗花,纯白色,香气馥郁缠绵。顾听雪放下药篓,把曼陀罗花一朵一朵采下放在里面,足足装了大半药篓才结束。顾听雪虽然外表看起来毫无大碍,内里还是很虚弱的,以至才做了这一些活,额上就出了些薄汗。顾听雪知道自己身体吃不消,便靠着药篓,半躺在青青的草地上稍作休息。
天高云阔,花草幽微,阳光和煦,风儿翩跹。不知不觉中,顾听雪就在这花海草丛里睡着了。梦中似有故人来,只是隔着一层朦胧的白沙,让人分辨不清。梦中人身着一袭白色衣衫,近在眼前,却似隔了万重山,看不清容貌。待要细看,却又是满目的火光。顾听雪伸出手,却什么也抓不住,终于惊醒过来。
顾听雪在惊醒中做起来,却发现身边坐了一个人。明黄色的衣服,绣着精致的龙纹,剑眉星目,在逆光下仿佛整个人在发光,让人有种可望而不可及的错觉,好像轻轻一碰,他就会化在这光影里面。顾听雪忍不住伸出了手,碰到他的时候才发现这真的是个真人,不是在自己的梦里。
那人看她此番举动,不由笑了一下,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小姑娘,你是新来的吗?”
顾听雪看他衣着华丽,定然身份不凡,脸上有些微的皱纹,眼神却晶亮,顾听雪一时看不出他的年纪。“我叫顾听雪,刚入谷没多久,你是?”
那人咧嘴笑笑,站起身来,有蝴蝶飞到他身上,只见他轻轻伸出手,便有只蝴蝶跃上指尖,阳光下,仿若仙境。“看你没有内力的样子,以后还是不要轻易在这花间睡着了哦,花间虽美,但美的东西都是有毒的哦。还有你采的蘑菇,虽然好看,却是越鲜艳毒性越强。小姑娘,看来你还得好好学习哦。”
顾听雪看了看一旁的药篓,底下的那些蘑菇真的是鲜艳欲滴,这人却说有毒,且带回去试一试吧。她刚准备站起来,谁知一阵头痛又摔回地上,她一阵疑惑,不知到底怎么回事,便把眼神望向那个人。
那人四处望了一下,随即在下一瞬消失了踪影,当顾听雪以为他已经走了的时候,才发现他已经攀上了对面的山崖。崖边毫无东西可以攀附,他似乎是停在那半空中,这让顾听雪很是惊讶。她一次看到有人轻功这么好,上次那几个刀疤脸的瞬间移动现在看来不过是雕虫小技,这人的武功真是深不可测。
在她还没惊讶完的时候,那人已经又重新回到她面前。顾听雪看他面中带笑,一脸关怀的正气凛然的样子,心想这莫不是哪位不出世的隐士高人吧。
那人把手中的东西举到顾听雪面前,微笑道:“闻一闻就好了。”
顾听雪见闻言深嗅了一下,一股卓然清灵之气瞬间进入耳鼻,方才那不适的头痛感也消失殆尽。再细看此物的时候,发现这应该是株兰花,细长的叶子,娇嫩的黄色花朵,香气如此脱俗,并且生长在悬崖边,必然不是什么凡品。
“多谢大侠出手相助,这兰花可有何独特之处。”顾听雪这才站了起来。
那人把兰花塞到她的药篓里,“这可是千金难得的好东西,你且好好养着,对你也有好处。”说完便不见了踪影。
顾听雪急忙追问,“敢问大侠高姓大名?”然而人已经不见了,“渊,齐渊。”温润的声音传入她的耳朵,想必这就是传音入密吧。果然是位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