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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为卜身世首出海 魂归梦醒今何在

一杯月光饮不得,月下江湖可安乐。

试问武林征途路,天涯多少英雄骨。

渊明海上,日月岛,观世阁。

“师父,你又在忧心天下大事啦?”凌静刚整理完新的武林秘史和新收集的武功秘籍,一出门就看见师父在亭中对月自酌,一袭蓝色纱衣沉若冰湖,眉眼在月色下轮廓分明,飘飘然仿若谪仙,让人不敢起轻易接近之意。

凌明潇浅笑,饮下杯中残酒。“山河虽在,风雨无数。静儿,你还不懂啊。”

“哼~我是不懂啦,师父您老人家又看出了什么玄机吗?”凌静睁着大大的眼睛,撒娇道。

凌明潇看她娇俏的模样,无不欢喜。凌静是他看着长大的,刚来岛上的时候,还是个奶娃,只知道睁着大眼睛咯咯地笑,从不爱哭,因此分外讨得大家的喜爱,特别是几个也才几岁的师兄,凌静刚学会走路就被他们带着到处跑,故而轻功学的极快,也极好。都说女大十八变,凌明潇觉着凌静现在的模样,和小时候也颇为相像的。

“我夜观星象,今夜似有天狼星出世。不知是好是坏啊!”凌明潇摸着她的头,轻声叹息道。

凌静靠在他的怀里,听得他话里的担忧,也是有些埋怨的。“师父你整天想这么多,会老的很快的。”

凌明潇终于笑了笑:“静儿都这么大了,为师还不老么?”

凌静在他怀里蹭了蹭:“师父才不老呢,三十岁都没有呢才不会老!”

“好好好,不老不老,明日你和你三师兄出海去吧,去看看那颗天狼星到底是何人。”

“静儿不想出海,静儿想陪着师父。”凌静这么大,还没有出过日月岛呢。

凌明潇早知她会这么说,“难道静儿你对自己的身世一点都不好奇吗,不想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到底是谁吗?”

凌静闻言一愣,要说她对自己的身世不好奇那是不可能的,只是这么多年来,她也只敢问问师兄们,可是她上岛那时候师兄们也才几岁,也没人记得。而岛上年长的奴仆们,更是不能接触这类密闻了。至于师父,她是不敢问的,害怕结果太令自己失望。今日师父主动提起此事,想必是到了该被她知晓的时候了。

“师父,你知道静儿的生生父母到底是谁吗?他们为何要抛下静儿?”凌静的眼底已然有了泪光闪烁。

凌明潇摸了摸她的头安慰到:“时间未到,时间到了,你自会知晓。”

凌静眨了眨眼睛,抹掉眼泪,看来,她的确要跟三师兄出门一趟了。

凌明潇看她站起身,突然想起:“对了,静儿此番出海,一路必定不会太平。为师先来试一试静儿的武功都练得如何了,拔剑吧!”

凌静知道师父这是认真试她武功呢,便迅速把出佩剑九霄。

凌明潇脚点栏杆,人已跃上半空,以气为席,屈肘支体,一个醉罗汉的姿势横躺半空,巍然不动,眼眸半敛,好似半醉。凌静在下一瞬便也出现在半空中,九霄剑半挽,剑身未至,剑气已到,纯净如虹,且过处有破风之声。凌明潇双眼微眯,只是挪了个位置,继续躺着。凌静见状不得不真正出手了,于是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连续进攻,身法之快,人只见残影,一般人在她这套“碎月剑法”之下都是难以保全的。可此人是凌明潇啊,仿佛刚刚只是有人在给他挠痒痒一样,他升了个懒腰,在半空中勉强站起来,也是弯腰驼背的懒散模样。凌静却知道他要动真格的了,立即严正以待起来。一套观世阁“水生决”想要先声夺人,谁知凌明潇已化气为剑,单手一挥,便将她剑气格挡开来,紧接着便攻了过来。十多招后,凌静渐渐不敌攻势,洋装倾尽全力一剑刺去,剑光乍开之间,人已跃出数丈的距离。

“哈哈哈哈哈,看来为师不必担心了,静儿就算是武功不敌,这逃跑的速度必定是第一的。”凌明潇收了战势,鼓掌笑道。他其实也是不担心的,闻世阁相当于独立于江湖上的一个情报机构,天下得见的武功在他们这里都有记载,如今凌静的武功虽然排不上前十,但在江湖上混也是难逢对手了。况且还有凌郁陪她一起去,自己大可不必担心。

凌静见他笑的开心,知是放心她出海了。“还不是师父教得好,打不过就跑!”

师徒二人皆开怀大笑。

望月台下的崖底,有个魂归谷。

每年都有很多从望月台跳下轻生的人,有的人是高考屡试不中,有的人被追债走投无路,有的是被逼婚,有的是为爱所困,不胜枚举。悬崖下有一深水潭名曰“忘川”,极少有幸运的人坠下悬崖后落在“奈何桥”上得以重生,而大多数不幸的人成了水底亡魂,因水底住着一条千年血蟒,一旦有人坠入忘川便会被它拆吞入腹,连骨头也不会剩。血蟒因为受到禁制,也只能待在忘川中,不得出潭。

顾听雪醒过来之后,发现自己身处一间木屋里,正想看看是谁救了她,却发现自己丝毫不能动,身上未着寸缕,并且扎满了银针。

过了没多久,一个年近花甲的老婆婆端着药碗走进来。看到顾听雪醒了,便过来喂她喝药。想起发现这个女子的时候她不是在奈何桥上,而是在忘川潭边,血蟒在她身边,温顺的蜷缩着。这样的奇景她是第一次见,即使她汤婆在忘川潭边住了几十年,也是忌惮这血蟒的,也从未曾见过这凶残的猛兽会有这样温顺的一面,颇为惊讶。当下感念,这必定是位奇女子。

汤婆的脸上有不少岁月的褶皱,但人却显得分外和善。看到这个女孩儿一脸疑惑,她便解释到:“姑娘,你不要怕,我是汤婆。你从这万丈悬崖坠下而不死,这便是命不该绝,往后,可不要再轻生了。对了,姑娘叫什么名字?”

提起这件事,顾听雪眼神闪烁了一下,父母身死,大仇未报,自己却为了一己私情做出这种事情,如何对得起死去的双亲啊。隐去闪烁的泪光,她轻声到:“汤婆,谢谢你的救命之恩,我叫顾听雪。”

汤婆看她似乎放下了介怀,便也放心了。“听雪,来,你把这药汤喝了,就什么痛都没有了。”

“嗯。”听雪闻言饮下药汤,不疑有他。接着,便又陷入昏迷。

等她再度醒来的时候,却是什么都不记得了。汤婆告诉她,她叫顾听雪。无论她忘记什么,都藏在这个名字里,总有一天,记忆会被找回来的。因为在魂归谷,没有人被允许记得自己的过去。一旦进入魂归谷,便是身死重生的人了。

自从昏迷中醒过来后,顾听雪觉得身体大好了,渐渐从麻痹中苏醒过来。汤婆却告诉她,这只是汤药暂时延缓她的疼痛,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虽然落在忘川水潭里,她的手脚肋骨已经都断了,脏腑也都有很大的损伤。而且,她的右额上留下了几道无法抹去的伤痕,应是下坠的时候被树枝刮伤的。刚开始时伤口狰狞,目不忍视,现在虽然愈合了,却也形成了永久的伤痕,往日那倾国倾城的模样,是再不能得见。

木屋门口,开着一片火红色的花,一直沿着奈何桥,开到了忘川潭边。这花开的奇怪,只见花和绿色的花茎,不见一片叶子,也没有任何香味。顾听雪曾经问过汤婆。汤婆说,这是彼岸花,传说中是为那些亡魂指引通往地府的方向,开在这里,可见魂归谷何尝不是另一个地狱呢。

可是顾听雪看着这花却极为喜欢,甚至突发奇想,让汤婆在她的右额伤口处刺上这花一掩盖那狰狞的伤疤。汤婆虽善使针,却没做过刺青,想着应与刺绣差不多便应了顾听雪的请求。用银针刻下纹饰,以彼岸花汁为颜料。顾听雪闭着眼睛,忍着疼痛,仍然感觉到血从额上往下流着,其中有好几次疼晕过去。如此三天三夜后,终于完成。

顾听雪看着镜中的自己,不施粉黛,却妖艳惊人。彼岸花在右额上,仿佛栩栩如生,即将随风舞动,跃然而出。

汤婆看着她,看着自己的作品,虽然三天三夜不眠不休,但是这绝对是值得的。这样的顾听雪看起来,有了十足的英气,就像率领千军万马的女将军那般,又妖媚的十足,像魅惑君主的女妖姬。虽然她没有见过顾听雪毁容之前的容貌,但想必也是倾国倾城之姿,不然现在怎么会有这样惊艳众生的姿态。

顾听雪看汤婆劳累,赶紧扶着她躺下休息。汤婆估计顾听雪在这里的事情瞒不了多久,就会被谷里的人知道,因为马上就要十五了。于是,便打算告诉顾听雪一些谷里的事情,也好让她有个心里准备。

魂归谷其实是魔教的一个分部,谷主欧阳毒君是魔教的一个长老。此人性情暴戾,喜乐无常,有时候温文儒雅,就像个翩翩公子,有时候却像个大魔头,经常对手下的残忍虐打,折磨致死。特别是那些背叛他的人,没有一个有好下场,大多数都被扔下忘川,喂了血蟒。

还有个秘闻,据说欧阳毒君是当朝皇帝齐岚的亲兄弟。身为皇长子的他,英俊潇洒,学识过人,治国有方,又深得父皇的喜爱,本应是当时最有望继承皇位的皇子。谁知,却在齐岚的陷害下,失去了男人的根本。以至于他羞愤痛心之下,跳下了望月台,被路过的魔教教主巫九问救了,传以他武功和用毒之法。于是,他便把魂归谷作为大本营了。

顾听雪和汤婆相依为命互相陪伴的日子没有多久,便被谷里的人发现了。这天几个谷里的打手送几具惨死的尸体过来忘川,顾听雪正好在木屋门口的彼岸花花海里采摘野菜,一转头便看见几个脸上有刀疤的男人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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