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又寒暄几句,褚剑雄与韩香儿拜别了两位前辈,继续赶路。
二人又走了两日,见天色已晚,可是竟错过了投宿,到了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褚剑雄见前面有一处破庙,便下了马,来到庙前。
这座庙不大,是一座关帝庙,早已是香火稀少,年久失修,墙壁漆皮也脱落干净。
二人推了门进到院中,将马拴在一棵树上。又见大殿门开着,二人进到殿内,地上有几张破草席,便拿来坐了。
二人草草吃些干粮,便靠在墙上准备歇息。
迷迷糊糊之际,褚剑雄就觉关帝像后有响动,寻思道:“定是有人在神像之后。”便示意韩香儿不要动,自己不动声色,蹑手蹑脚转到神像之后,正想出其不意打出一掌,不料那人早有准备,一剑砍向自己左肩。褚剑雄略一撤身,避开剑锋,右肩向前一靠,再伸手一探,就将那人肩胛骨拿住,那人啊呀一声,却动弹不得。
褚剑雄将那人从神像后拖到殿前,往地上一摔,问道:“你是什么人?”
借着月色,那人抬头一瞧,问道:“是褚师弟吗?我是常简啊!”
褚剑雄仔细一瞧,真的是自己师兄,忙说道:“师兄,你怎么会在这里?”
常简抖了抖身上的土,说道:“我见你下山寻找师妹,我也惦记妹妹,所以也下了山,一路打探也找不到你,却没想到在这里相遇。韩香儿没有与你在一起么?”
韩香儿也早就瞧出此人是常简,说道:“常大哥,我在这呢。”说完,也上前帮他掸了掸身上的尘土。
常简说道:“见到你们就好了。”
褚剑雄看他样子,便猜得常简寻妹妹是假,来寻韩香儿是真。他知道在山中常简与韩香儿二人便认识了,可是因韩香儿在山中时间不多,二人也没有过多接触,没想到常简竟然下山寻她,还是颇觉意外,但是转念一想:“他二人郎才女貌,真可谓天造地设的一双,若是韩香儿能与师兄在一起,倒真是一桩好事!”想到此,竟一下笑出声来。
韩香儿问道:“褚大哥,你怎么了?”
褚剑雄忙道:“没事,我是见到师兄太开心了。”
就见常简问道:“香儿妹子,你累不累?”
香儿回道:“不累。”
常简又问:“那你渴不渴?我带了水。”
韩香儿又回道:“我们也带了水。”
常简又问:“你这些日子都在赶路么?看起来瘦了许多。”
韩香儿回道:“没事,与姐姐和褚大哥一起出来行走江湖,倒是让我见到了许多有趣的事。”
说道姐姐,韩香儿不免有些失落,她如今也不知道姐姐在哪里,虽是一时与她生气,但是内心还是十分惦记她的安危。
常简问道:“那韩姐姐怎么不在此处?她去了哪里?”
韩香儿怕褚剑雄难受,示意他不要问了,打岔道:“常大哥,你怎么会寻到这里呢?”
常简道:“我见你们离去,第二日也向父亲道了别,下山来寻你们,我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寻找,幸好遇到清尘道长他们,说你们可能要去熙州,我便跟着赶了过来,没想到在这里找到你。”
褚剑雄一听,又不免笑了出来,他一直以为常简是个傲气的大少爷,没想到遇到了韩香儿,此刻也是神魂颠倒,也会为情所困。见他二人说个不停,索性靠在墙上运功,渐渐睡去。
第二日,天还未亮,褚剑雄便听见二人又是说个不停,便坐了起来。
常简道:“褚师弟,你醒了。我出去找些吃的,你们等我回来。”
褚剑雄寻思:“他二人似乎彼此都有好感,我何不出去转转,也好给他二人一点空间。”说道:“还是我去吧!师兄陪着香儿,切莫走远。”说完站起身就要出去。
就在此刻,殿门呼的一声被人推开,一个身材瘦弱的老者挤了进来,那人皮肤都是皱纹,一双大眼睛却是炯炯有神,褚剑雄不免多看了一眼,心里琢磨:“他这双眼睛倒是十分熟悉。”
那老者大摇大摆走到三人面前,说道:“几位要去哪里啊?”然后摇晃着身子,绕到褚剑雄身前,上下打量了他一会。褚剑雄突然想到:“他不就是徐青么?他又搞什么鬼!”刚想到此,就见那老者啪啪点了自己胸前几处穴道,然后得意道:“哼哼,看样子就你会些武功,怎么一点江湖经验都没有!”
一旁常简与韩香儿都是惊呼一声,各自出手击向老者。
褚剑雄心里觉着好笑,心道:“若不是知道你便是徐青,你又哪能随便点我穴道?就算你点了我穴道,你这些武功又哪能点得住?只是不知道你搞什么鬼,就瞧瞧你好了。”
那老者见其余二人出手,不回头便知一个打向自己后脑,一个打向自己左肩,回手一挡,就将招式化解,又背身与那两人过了几招,才趁二人回防之际,转过身去,讥笑道:“你们这么点功夫也出来丢人现眼,若是让你们师父知道了,非要生气。”
那二人一听,都十分生气,常简道:“就叫你瞧瞧我们铁扇门的厉害!”若说武功,常简此刻也算小有名气,在同辈子弟中,实属佼佼者,只是褚剑雄武学天赋难得一见,境遇也十分独特,他自然比不上,徐青在黑水教如众星捧月,哪个人教她几招都够她在江湖行走,所以自然也是相差甚远。他也知面前这老者武功比自己厉害,所以抛出铁扇门,想锉挫对方锐气,哪知那位老者正是徐青,又怎会把铁扇门放在眼里。
老者讥笑道:“铁扇门只有常运坤常老英雄还算可以,其余人就都很差劲。”
常简气得怒道:“那就让你瞧瞧我们这些差劲人的厉害!”说完扬剑刺向老者胸口。
老者不慌不忙,抬手一扫,就将利剑扫开,随后身子一探,出掌击向常简胸口,常简赶忙撤身避开。
老者又扫了一眼韩香儿道:“呦,这小女娃真俊啊!正巧我刚刚丧了婆娘,你就跟了我去吧!”说完身子一移,早已来到韩香儿近旁,伸手一抓,就将她脖领抓到。
韩香儿虽然在熙州城内经常带着一些混混,十分威风,却都是仗着姐姐威名,自己会不得几招功夫,眼见老者伸手抓来,也避不开,情急之下大叫:“常大哥!”
常简大吼一声:“放开她。”挺剑而上。
老者怒道:“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说完一个转身,绕到韩香儿身后。常简那一剑便直挺挺刺向韩香儿。常简赶忙运力将剑收住,急跟一步,绕过韩香儿,又是一剑刺向老者。老者见他逼得紧,就将韩香儿往前一推,常简那一剑便又成了刺向韩香儿。可是这一剑去势甚猛,离韩香儿前胸已不到半寸,就算他将剑收住,若是那老者再将韩香儿往前一推,韩香儿自己便撞到剑上。常简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忙往旁一跃,就见剑尖贴着韩香儿衣服划过。
常简从地上爬起,索性将剑一抛,说道:“快放了她。”又挺身而上。
那老者仍是不慌不忙一闪,避开常简招式,正自得意,却突然啊的叫了一声。低头一看,就见韩香儿正咬在自己胳膊上,一生气,便一掌击向韩香儿头顶。
褚剑雄看在眼里,惊呼道:“使不得!”正要将一颗石子踢过去,就见常简惊呼:“不可。”猛的冲了过去,将韩香儿撞开。
老者那一掌啪的一声打在常简背心,常简哇的吐出一口鲜血。
褚剑雄原本见她出招都是手下留情,知道徐青并无恶意,便在一旁静静看着,哪料到韩香儿趁她不注意,一口咬在她胳膊上,这一下却是货真价实,竟咬得她面色苍白,显然疼得厉害。再一看常简昏了过去,赶忙上前,一掌抵在他背心,暗运真气,将真气传入他体内。
老者将韩香儿甩开,低头一看,胳膊竟被咬出了血,再一看常简早已昏了过去,摇了摇头道:“没想到这个男子对你倒是关心,竟不顾性命救你!世间难得有情郎,小姑娘,你可要珍惜呀!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只可惜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言语之间十分凄楚。说到此处,她捂着胳膊,叹息着,去了。
韩香儿早就趴在常简身上,摇晃着他的胳膊,焦急喊着:“常大哥,你快醒醒啊!”
隔了好一会,常简就觉体内一股真气将自己心肺护住,疼痛稍减,睁眼一看,就见褚剑雄与韩香儿都在自己身旁,笑着说道:“我没事。”
褚剑雄道:“这一掌的确凶狠,若是打在香儿身上,恐怕就惨了。”不免心里琢磨:“这徐青下手倒真是狠辣。她怎么一会变得温柔,一会又如此狠毒呢?看来韩桂儿说她的话也是有道理的。”
韩香儿一见常简醒了,破涕为笑,说道:“常大哥,你吓死我了。”
她见常简此刻已无性命之忧,柔声说道:“常大哥,你为了护着我,差点被他们砍死。你对我那么好!”
常简笑道:“为了你,我什么都能做。”
韩香儿如今也已有十六七岁,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她最开始接触的男子便是褚剑雄,虽然从内心里隐隐觉着很喜欢褚剑雄,但是知道他喜欢自己师妹,便把他当成自己的大哥哥。后来到了铁扇门,虽然只是住了一日,常简对她却是一见钟情,竟然为之神魂颠倒,而常简又十分俊朗,韩香儿也是心中有意,此时常简不顾自己安危拼命保护她,她内心隐隐生出一股爱意,一下深深爱上了眼前这个男子,盯着他柔声说道:“常大哥,你真好。”
他二人又你一言我一语说了起来,褚剑雄心中一笑,寻思:“他二人倒是有缘,只是我仍是未能寻到师妹。”不免有些失落。
常简有伤在身,褚剑雄本欲将马给他,出来一看,马竟被人牵了去,不免心中生气:“徐青真是过分,竟然将马牵走。”又急着赶路,不放心将二人留下,便背起常简继续赶路。
三人向前走了一炷香时刻,就见路旁有一块大石,石头上坐着一个青衣女子,一旁树上拴着三匹马,而那女子正是徐青,只是那三匹马却没有自己与韩香儿的马。
褚剑雄正琢磨她又要搞什么鬼,徐青站起身道:“褚大哥,你怎么背着他?他怎么了?”
韩香儿早已脱口而出:“徐姐姐。”
褚剑雄气恼道:“他被一个恶人打伤了,那恶人又偷了我们的马,我只得背着他赶路。”
徐青知他说的是自己,也不气恼,道:“正巧我这有几匹马,你若不嫌弃,就牵了去吧!”
韩香儿忙道:“好啊好啊,幸好遇着徐姐姐。”
褚剑雄没想到徐青将马牵走,此刻又假意送马给自己,心里真是哭笑不得,但是一想若是背着常简上路,也不知道还要走多远,就算自己内力充沛,也是十分辛苦,终究不如有一匹马好,又见徐青说了,若是拒绝,反倒惹常简与韩香儿怀疑,便道:“那多谢了!”
说完便将常简扶到一匹马上,又让韩香儿骑了一匹马,再一看,就剩徐青骑的一匹马了,正不知如何是好,就见徐青道:“我这匹马却是不能送你。”说完便翻身上了马。
褚剑雄道:“你们骑马,我走着吧!”
徐青调皮道:“你与香儿骑一匹马就是了。”
韩香儿一听,脸上红了一片,她看了常简一眼,道:“褚大哥与我骑一匹马吧!”
褚剑雄心想:“这徐青真真气人,竟然少备一匹马,分明是冲着我来的!”又道:“无事,你们骑马,我也追的上。”
徐青见他不肯,道:“那咱们走了。”说完一打马,她那匹深黑色骏马撒蹄便跑,如风一般,其余两匹马竟然紧追不舍。常简有伤在身,竟然险些被跌落马下,幸好他身子硬朗,还是坚持下来。
褚剑雄施展轻功,在后紧紧跟着,大概跑了一刻钟,不免有些气喘,心下道:“她这三匹马都是速度极快的宝马,我轻功再好,也无法始终跟着,这可如何是好。”
徐青回头一看,见他放慢了步子,娇声道:“褚大哥若是跑不动了,就过来骑一会我的马,我下来跑就是。”
韩香儿刚想说:“褚大哥,你过来与我骑一匹马吧!”随即想到:“他见我与常大哥要好,定是不肯过来与我骑一匹马,但是徐姐姐对他处处留情,他若能与徐姐姐骑一匹马也很好。”便说道:“褚大哥,你与徐姐姐骑一匹马吧!这两匹马不听话,徐姐姐再跑起来,你这样追总是不妥。”
褚剑雄听她一说,脸上一红,寻思:“此去双月门也不知还有多远,按日子算,我们在竹溪耽搁了几日,恐怕师妹早就到了双月门,若是错过,再寻她怕是更难。可是叫我与徐青乘坐一匹马,怎么办呢?”
徐青挖苦道:“你倒是扭捏起来,反倒比不得我这个女人,上来吧!”说完向他一伸手。
褚剑雄犹疑了一下,拉住她手,一跃坐在徐青身后。
徐青叮嘱道:“坐稳了。”然后喝道:“驾!”打马飞奔起来。三匹马如烟一般,呼啸而去。
褚剑雄就觉一阵凉风扑面而来,夹带着阵阵香气,不觉心神不定,赶忙转了心思,低声问道:“你为何扮做老人到庙中捉弄我们?又将我们马偷了去?”
徐青笑道:“如今韩香儿再也不缠着你,岂不是好?”
褚剑雄一听,即觉得她说的在理,又觉得总是不妥当,可是也无话说,又问道:“你不是与江护法在一起么?怎么却又分开了?你是在等我?”
徐青俏道:“似你这般没有良心,我才不等你。”
褚剑雄又道:“为何知道冷眉生的人,你们都要杀?”
徐青沉默了片刻,说道:“冷眉生是我黑水教副教主,他潜伏朝廷多年,就是为了有朝一日里应外合,推翻朝廷。此事除了教主、四大护法外,本无人知晓。原本只有江叔叔与冷叔叔联系,后来我行走江湖,这件事便交给了我,张叔叔、杨叔叔和韩桂儿才知道此事。”
褚剑雄又道:“那真正的杜元少呢?”
徐青冷冷道:“死了。”
褚剑雄不由心中升起一股冷气,问道:“可是他二人为何长得一般模样?旁人也不识得?”
徐青回道:“当初我假扮月娥妹子,你不是也瞧不出么?”
褚剑雄脱口道:“原来是易容。想必你这易容之术也是从他那学来吧!”
褚剑雄又道:“只是有一事我却不明白。当初在襄阳府,不知为何你父亲救了我一次,我还记得杜元少从人群中有意挑拨众人与你父亲交手。莫非他二人也不认识么?”
徐青道:“我父亲应该不知道杜元少便是冷眉生,但是冷叔叔必然知道我父亲。或许他是为了不使旁人生疑,才如此做吧!冷叔叔与我父亲感情极其深厚。”
褚剑雄又道:“可是我如今知道了冷眉生的事,你为何还要救我?”
徐青不由怔了一会,道:“或许是天意吧!他们都说我杀人不眨眼!可却偏偏对你下不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