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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101 死里逃生

手下愣了。可局长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再坐蜡也得做啊!于是又赶忙跑到门口,婉转地把意思转达给卞荫昌。

这样的硬钉子,赫赫有名的卞会长还真是多年未遇见了,还就真激起了他的斗志。

卞荫昌二话不说,大摇大摆的在警察局的大门口找了个最显眼的座坐下——忙是吗?你忙到几点我等你到几点!今天不见着你杨以德,我绝不离开这虎穴狼窝般的局子半步!

卞荫昌是什么人物?他要是有点动静也会让天津地面颤几颤的。正午没过,这点事儿就传遍了半个津城,围观的群众也越来越多,不一会儿还招来了报社的记者,有了他们,热闹自然又多了几分。眼看着他们在人群中钻来窜去,镁光灯东闪西闪,把紧张的气氛越搞越浓……

色厉内荏的杨以德妥协了。他亲自走出局子门,对着卞荫昌满脸假笑,一边说着道歉解释的话,一边拱手相迎。

就算杨以德放低了姿态,卞荫昌心里的别扭也没那么好放下,于是很是有个性的他,端足了架子,大摇大摆地走进了警察局。

不过卞荫昌到底还是低估了这个混世魔王杨以德。放低姿态请卞荫昌进来,不过是不想让外界的人跟着搅和,把事态扩大到自己无法控制的地步。把人带进局里,要扁要圆可就由着他来整治了。

卞荫昌前脚进了警察局,杨以德立刻下令将大门关闭!戒备森严杀气腾腾的氛围下,杨以德就是要先给卞荫昌来个下马威!。

卞荫昌也不是等闲之辈,这么多年,大风大浪见得多了,这点儿场面还不能让他慌张。观察形势后,卞荫昌决定见机行事,先上软的。于是他大摇大摆地坐在沙发上,从容不迫地和杨以德聊些闲话,从身体、养生,谈到烟酒。

人家彬彬有礼,杨以德也不能出言不逊,于是也附和着说了些无聊的话。卞荫昌当然知道他是假意敷衍,但气氛毕竟还算缓和。于是缓缓地将自己特意带来的赵家酒一瓶,从包里取出,递给杨以德。

“不夸张的说,这是咱们天津最好的酒,杨局长不妨一试。”

完全出乎卞荫昌的意料之外,杨以德就是硬来了个大变脸。他一把抓过卞荫昌手里的酒瓶,奋力向墙角扔去!

随着‘砰’地一声响,粉碎的酒瓶玻璃和酒浆溅得到处都是!卞荫昌惊诧而愤怒地站起来,正要说话,杨以德已经用枪指着他鼻子。

“你以为你是谁?跑这儿跟我玩花活儿?想玩是吧?老子陪你!不过你也先掂量掂量身子骨比玻璃瓶硬多少!”

话音刚落,提前布置好的警察就跑进来,把卞荫昌拉了出去。

没过多一会儿,警察局的发言人就对外宣称,天津商会会长卞荫昌与奸商赵培荣沆瀣一气,包庇纵容其制假贩假,已被警察局逮捕调查!

消息传来,所有的人都被震惊了!这杨以德到底是想要干什么?不但不给卞荫昌的面子,竟然还敢来这么一手!

杨以德就是这么大的胆子!别人不敢碰的,他还非得要碰碰!不过说到底他还是要顾忌卞荫昌的身份的。扣留了卞荫昌,并发了这样一个消息,无非也就是想给他一个警告。第二天也就无声无息地把人给放了。

但放了人不代表这事就算划了句号,这样的暴行激起了所有人愤怒!正巧连安也到了天津,家门都没劲,就立刻就跟着欧阳钊他们一起来到了直隶商会。

此时的商会,聚集了当时颇有影响的所有工商界人士,大家除了要来慰问会长卞荫昌以外,更是同仇敌忾,警察局如此蛮横无理,这口恶气无论如何不能咽!敢如此对待卞荫昌,那赵培荣的冤情肯定也小不了!不审不问不调查,只想着屈打成招给洋主子交差,这简直就是草菅人命!

连安本与卞荫昌就是旧识,见面后,连安省去寒暄,直切主题。杨以德胆敢如此猖狂,主要因为这件事的原告是英国人!但即便说英国人是受害者,但不能不问青红皂白,让同样是受害者的良心商家遭受不白之冤!作为中国人的政府,要还原告公道,就必须实事求是,把真正的凶手抓出来,如此草菅人命是绝对不可原谅的!如今是民主的政府,不能容许有人一手遮天!

大律师就是与众不同,连安的话说到了卞荫昌的心里。直隶商会既然已经参与其中,并被扣上了沆瀣一气的罪名,那就有必要跟杨以德好好掰扯掰扯了!

在连安的策划部署下,第二天,直隶商会卞荫昌会长召开记者会。‘北洋硝皮织绒厂董事长吴懋鼎先生’、‘北洋烟草公司董事长黄暻先生’、‘北洋劝业铁工厂董事长周学熙代理洪伟成先生’、‘万益织呢厂董事长潘作卿先生’、‘华胜烛皂公司总经理李震桐先生’、‘新兴造纸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杨宝慧先生’……一个个响亮的名号纷纷亮相,中外记者云集,盛况空前。。

卞荫昌简单的介绍了情况之后,欧阳钊登场。

几天来,欧阳钊几乎是不眠不休,和易勇一起,把近三年厂子生产销售的明细全部整理成册。生产批次清清楚楚,销售去向明明白白,他要告诉所有人,赵家酒厂在赵培荣的领导下,从来都会把产品质量放在首位,他们生产的酒没有偏离过自己良心,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消费者的事!

讲到这些,欧阳钊激动了,香港发生的悲剧,没人不同情,但制售假酒的人伤害又岂止是无辜的消费者!他们酒厂因此造成的损失又该有谁来赔偿!他问大家,这些明明白白的证据都在那里摆着,作为商家,不是不允许执法者怀疑,更欢迎他们督查,但天津的警察局不查不问,直接逮人定罪,期间还对赵培荣刑讯逼供,妄图屈打成招!

欧阳钊的声音越来越激昂,想到狱中的赵培荣,忍不住有些哽咽。

“不管他们如何残暴,我爹都不会被吓倒!待人要丰,自奉要约;责己要厚,责人要薄——这是他老人家对自己的一贯要求,他对得起天地良心!”

所有的人都被欧阳钊的话感动了一时间掌声雷动。易勇和赵培祥流着眼泪和大家一起使劲地鼓掌。他们不但是为欧阳钊的演讲鼓掌,也是在为身陷囹圄的赵培荣加油!

易勇暗暗的想,培荣,这个灾哥哥没能替你挡,你别怪哥哥,你一定要熬过来,一定!

赵培祥暗暗的想,哥,你可千万要挺住,千万不能让坏人得逞,为了你还有个二百五的弟弟,你也不能倒下!

会场的气氛越来越热烈,就在这个时候,门口一阵人声鼎沸,原来是一队声援游行的学生队伍出现了。

他们人数众多情绪激昂,高呼着口号。让本来关注着会场内情况的记者们立刻调转方向往外跑。

在游行示威的队伍里,有易晓刚、赵敏瑞、张玉涛,大直沽的孩子们都在。他们不光是在为自己的亲人喊冤,他们也是在呼唤一个平等正义的世界。

‘反对政府崇洋媚外的政策!’‘维护国权!’‘反对暴权暴政!’的口号声一浪高过一浪,赵敏瑞和易晓刚紧紧拉着手,赵敏瑞的眼泪控制不住的流,但她却没有擦,她不知道这样的举动能不能救爹,但她依然要呐喊,为父辈所经历的艰辛屈辱鸣不平!

会场外的情绪,影响了会场里所有人。欧阳钊讲完以后,一个个企业家上台声援。他们呼吁政府重视这个事件,再一次发出了‘保护国货!’‘无条件释放大直沽守法酒商!’的抗议和诉求。

团结就是力量。在这股强大的压力下,英国人不愿把事情闹大,暂时妥协。指令杨以德放人,再做进一步调查。

赵敏启从日本匆匆赶回来的时候,赵培荣已经在马大夫医院抢救了。

入院三天,赵培荣一点没有好转的迹象。从大家把他从警察局的看守所接出来,他就一直昏迷着,连一句话都没说过。

易勇受不了了,站在马大夫医院抢救室的外面,失态的大哭,给Wilson下跪,嘴里翻来覆去就一句话,培荣,你可别那么狠心,求你了,可别这么狠心。

赵培祥受不了了,他都不知道如果赵培荣就这么走了,以后的日子他该怎么过!他就像个行尸走肉,站在抢救室的门外,不哭也不说话,就这么站着,不断的想,天塌了!天塌了!哥,你要是走了,天就塌了!

秦氏的心都要碎了,此时她顾不上别人了,她惦着躺在里面生死未卜的大伯子,更疼着怀里一直战抖着的赵敏瑞。

从赵培荣出来一直到现在,赵敏瑞就没有真正的哭过一场。看着她难受的样子,秦氏劝她说:“瑞瑞,别憋着,哭吧,哭出来还舒服点儿。”

赵敏瑞倔强地摇着头:“不能哭,那样不吉利!我爹没事儿,他舍不得我和哥哥!”

Wilson和路大夫又从抢救室出来了,大伙再一次围拢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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