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前后跟着走进了法庭,法庭内宽敞、整洁、庄严、肃穆。吊顶上的日光灯把整个庭内照耀得明亮如星,地板锃亮照人,反射着灯光。
法庭是间长方形的大厅,它的一端是个高台,通往高台有三级阶梯。高台中央放着一张红木长桌,长桌后面摆着三把红木高背扶手椅,椅子后面的墙壁两边镌刻着锦旗帘图纹,中间端正的贴着一枚威严的国徽。国徽下是审判席,正面高台下一米处的地方摆着书记员的座位,左边是公诉人的位子,右边是法院指定替范成城进行辩护的辩护律师(因为范成城没有委托辩护律师替自己辩护,但法院应当指定承担法律援助义务的律师为其提供辩护。)的位子。正对面就是暂时还空着的被告席,被告席后面是围栏,恰好把法庭隔成了两半,前部分是审判工作区,后部分是旁听席。旁听席的位置由低到高,一排排座椅整齐的排列着。中间有条过道,过道直通法庭的大门入口。高远博夫妇、普管家、高嵩、紫嫣、羽欣和采琴七个人持旁听证就是从这条过道进入法庭的。
他们依次在过道右边的旁听席位置坐了下来,高远博夫妇坐在最前排,接着第二排坐着高嵩和紫嫣,普管家、羽欣和采琴三个人一起坐在第三排的位置。除了普管家不苟言笑、面色平静以外,其他人都有些紧张。羽欣之所以会紧张,是因为第一次进到法庭内旁听。
过道左边的旁听席上,零零散散地坐着一两个新闻媒体记者,其他座位上均是空的。
即将要开庭了,两名警官缓缓地关上了法庭的大门。书记员是名30岁上下、面部方阔的青年男子,他早已经端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了。这时检察官和两名搜查员,还有法院指定为范成城辩护的律师从法院两侧的门步入法庭内,将传票和出庭通知书交回附卷,转身回到了位子上坐了下来。随后书记员起立宣布了法庭的纪律,接着他铿锵有力地说道:
“全体起立。”
所有人应声站了起来。
书记员又开口说道:“请审判长、审判员入庭就坐。”
话音刚落,审判长率合议庭人员从法官通道纵队步入审判台就坐。
然后,书记员对众旁听者说了最后一句话:
“请全体坐下。”
所有人应声坐了下来。只见书记员转身对着审判台上的审判长无比敬畏、崇敬的,用他那嘹亮的嗓音报告道:“报告审判长,本案当事人、公诉人及其辩护律师均已到庭,准备就绪,请审判长开庭。”
审判长是个肥肠满脑、50岁上下的中年男人,他面无表情的点了下头。书记员这才敢转回身,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下来。
“现在开庭。”
审判长敲击法槌后宣布,腮帮子上松弛的肥肉也随之抖了一下。接着,他吩咐把被告人带入法庭。
法庭的两名守门警官一人握住一边的门把手,同时向内拉开大门。一时间所以人都向后扭过脖子,望着身穿囚服,手脚带镣铐,脸色平静的范成城。他在另外两名警官的看护下缓慢地步入了法庭。经过采琴的位置时,他停了下来,眼神懊悔地看着她,嘴角突然微微向上弯起,露出一抹笑容。
采琴十分的惊异,接着面露欣慰的笑容望着范成城转过头去,在警官的看护下走过过道,绕过围栏,站到了被告席里面。那两名警官负手而立,一左一右站在被告席后面。
审判长开始核对当事人、公诉人及其辩护律师的身份。他们的姓名、性别、出生年月日、民族、籍贯、职业或工作单位和职务、住址等。核对完之后,羽欣明明看见审判长长长地换了口气,腮帮子上松弛的肥肉还在抖动。接着又念了冗长的一段《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关于本案的相关规定条列。不仅是羽欣,包括其他很多人听着都快要睡着了。
“羽欣,醒醒。”采琴小声地叫道,她推了推头靠在自己肩上的羽欣。
羽欣睁开眼睛,发现坐在她前排的高嵩正扭着脖子,微笑地看着她。她低下头,不好意思地用一只手遮住了额头。
“我怎么会睡着了,”羽欣在心里嘀咕道:“那法官的催眠术还真了得?”
羽欣抬起头时,高嵩已经转过头去了。这时公诉人位子上的检察官站起身开始宣读起诉书。
起诉书的内容是这样的:
被告人范成城,男,30岁……
检察官宣读完了冗长的起诉书,把它整齐的放好,坐了下来,面色严肃,双手十指交叉,平放在桌面上。除了高嵩一家人和紫嫣陷入了沉痛的悲伤中以外,其他人都轻松地舒了一口气,终于可以开始审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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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诉书宣读完毕了,审判长和另外两个审判员商议了一下,然后转向范成城。
“范成城。”审判长叫了一声。
范成城立了立自己的身子,准备随时回答问题。
“对指控你2003年8月8日17点50分许,入室抢劫故意伤害被害人高奕,并致其死亡,你承认自己犯罪吗?”
“我承认。”范成城悔疚地回答。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明明知道这样做是犯罪的。”审判长接着又问。
“我不想的,”范成城的情绪突然有些激动,“我只是想吓唬吓唬他们兄弟俩把钱给我,”他往后扭过脖子看了一眼高嵩又说:“我没想过要杀人的。”
这时检察官举起手,向审判长请示自己有话要说。审判长用手示意他可以站起来讲话。
“你说你没有想过要杀人,但被害人高奕被你刺伤后送到医院抢救无效死亡。主观上你没有想过杀人,但是客观上你的行为已经导致被害人高奕死亡。”
“当时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范成城连忙说:“看到他们要逃跑我情急之下就拿刀刺了过去。”
“你说你当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情急之下拿刀刺向了被害人高奕,”检察官咄咄逼人地追问道:“那你当时有想过自己的行为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吗?”
“请如实回答。”审判长插了一句。
“我当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范成城回答。
“是没有想过,还是来不及想?”检察官紧接着又追问道。
范成城被问得有些犹豫了,没有及时回答检察官的问题。
“请你如实回答问题。”审判长严厉地又说了一句。
“当时的情况根本就不受我控制,我开始感到害怕。所以,”范成城回答说:“应该说是来不及想了,就不管不顾地那样做了。”
“意思就是说,你知道自己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样的,”检察官穷追不舍。“但是你的行为没有受到你主观意识的控制,从而发生了客观存在的事实。
范成城低下头没有说话了。
“审判长,”检察官转向审判席说:“我的问题问完了。”
审判长转向辩护律师。“你还有什么需要补充说明的吗?”
辩护律师是个干瘦体高、35岁上下、带着眼镜的男人。他站起身看了一眼范成城,说:“我方被告人范成城是在神志絮乱,一时情急之下刺向被害人高奕的,所以不属于故意伤害被害人,请审判长酌情判决。”
辩护律师努力寻找可以减轻范成城罪行的细节之处,但即使如此,案件已经很清晰明了了。如果他真的有能力为范成城辩护得无罪释放,你想想一个由法院指定承担法律援助义务的辩护律师也不可能会为了一个确实杀过人、还证据确凿的犯罪者来这样自毁前程,使自己的职业道德永远遭人诟病,况且他也没有这种超群的能力。加之范成城坦然承认了自己所犯之罪,所以审讯就变成了一种必然要走的程序罢了。
中间休息了一段时间,回到法庭后又重复了一遍开庭时那种必不可少、神圣不可侵犯的礼节——请审判长和审判员入庭就坐,审判长敲击法槌宣布现在继续开庭。接着,审判长念道:
“本案通过今天的法庭调查和法庭辩论,合议庭评议认为……。
具体念了些什么,羽欣根本没有听清楚,她只听到审判长最后念的几个字“现在宣布”。随后,书记员那铿锵、嘹亮的嗓音再次在法庭上空响起:
“全体起立。”
全部人应声站起身。
审判长的腮帮子又抖了一下,他面色严肃,双手恭谨地拿着宣判书,开始宣判最终的判决:
“被告人范成城,由于没有证据证明是意外犯罪或是过失犯罪。经合议庭评议判决;被告人范成城以入户抢劫致人重伤、死亡罪定罪。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六十三条第一、第五项之规定,应处以20年有期徒刑。念其被告人范成城认罪态度良好,故判处有期徒刑15年。希望被告人范成城今后好好反省,改过自新,诚心接受教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