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阳光总是披着一层朦朦胧胧的薄纱,有气无力的像个虚弱的耄耋老人一样早早躲进群山那边歇憩了。城市的高楼大厦和雄伟的建筑物把傍晚微弱的余辉都挡在了背后,天色即将暗淡下来,一天又开始缓缓地落下了帷幕。
下午的时光就这样过去了,周斯理开车载着安震霆穿梭行驶在每条羽欣有可能会出现的马路和街道上,可他们到最后还是没有找到她。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销声匿迹了。一种不可名状的恐惧瞬间浸袭了两个人的身体,笼罩在他们头顶,令他们感到焦虑不安,情绪低落、沮丧、阴郁到了极点。他们彼此沉默不语,一个娴熟、像似专心致志地手握方向盘开着车,一个沉静、像似安然泰若般地偏着头望着车窗外华灯初上的景色。
闪烁着五彩斑斓霓虹灯的城市上空却被阴霾笼罩着,俨然是对此时坐在车厢内的两个人内心里最真实的写照。车厢内的气氛也岑静得让人很不是滋味,安震霆这时拿出手机,像似准备要报警的样子。但是一阵铃声突然在车厢内响起,他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名字犹豫了好一会才接通。
“喂,仁儿。”
3秒钟后,安震霆脸上浮现出惊喜、欢悦的神情。他挂了电话,喜出望外地催促着周斯理。“快快快,斯理,”他说:“在前一个路口调头,回到我们之前经过的那座教堂。”
周斯理遵照安震霆的话在前面的十字路口调了头,加快了车速,很快就在车水马龙的路面上消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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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18点的钟声,洪亮的、久久的在教堂的空顶回响着。十字架前的人身板直挺地双膝跪在基督圣像的面前,双手合十,双眼紧闭,嘴里念念有词,十分虔诚地祈祷着。似乎……她的世界里只剩下了她自己,周遭所有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了。她感觉不到,也察觉不到。不管谁走近她身边,她都不会睁开眼睛看一眼。她虔心虔诚的样子,俨然胜过每一个教会的基督教徒,纵使别人想走向前去呼唤她,也会因为她恭敬而庄严神态而退缩,觉得惊扰了她。
安震霆和周斯理飞速般地赶到教堂,下了车,三步作两步地登上了台阶,穿过教堂大门,却在通往圣坛的中间过道里徒然放缓了脚步。他们走近一直站在羽欣旁边不远处的羽仁和林薇身边,两人无可奈何地看着他们。他们难过的目光在羽欣身上停留了好一会,才示意站在旁边无能无力、内心一样难受的两个年轻走到一边来。
“仁儿,”四个人走到教堂外时,安震霆向羽仁问道:“你什么时候找到你姐的?”
“大概下午4点左右。”羽仁回答。
“可你为什么不马上打电话告诉我?”
羽仁垂下了头,不知如何回答。
“羽仁他怕您看到羽欣姐现在的这个样子心里难过,”一旁的林薇替羽仁解释说:“所以,他才没有马上打电话给您。他觉得让羽欣姐回家了再告诉您可能会更好一些,因为当时我们都以为羽欣姐很快会和我们一起回去的。”
“可最后呢?”安震霆语气责备的提高了嗓音。他因为担心女儿,所以情绪有些失控。
“伯父,”站在一旁的周斯理劝说道:“羽仁他也是因为担心您,想等自己把问题解决了再跟您讲。只是没想到……,”他停顿了下。“所以才推迟了一些时间告诉您。”
安震霆双手插在腰间,昂着头,在努力和快要涌出眼眶的泪水作斗争,神情显得悲伤又懊悔。过了片刻,他轻轻地吐了吐气,恢复了常态,伸出一只手搭在羽仁的肩膀上。面容憔悴、苍老地望着自己的儿子,然后他伸出另一只手把儿子拥在了怀里。父子俩都忍不住地潸然泪下,再也控制不住内心压抑的忧悒情绪了。
“我找到姐姐时,神父告诉我说她从早上起已经跪在这里一整天了。”待父子俩平复情绪后,松开了对方,四个人在教堂最后一排的长木椅上坐了下来,羽仁说道:“我当时想去把姐姐扶起来,但神父立马阻止了我。他跟我说:‘她祈祷之前和我说过,不允许任何人打扰她,即便是最亲的人也不可以。’牧师停了停,他无可奈何地看了一眼姐姐又对我说:‘她心里现在很痛苦,很绝望。她需要一种力量给予她希望,所以你们就不要用自己认为对的方式,或者认为对她的关心去打扰她。是的,你们确实很在乎,很关心她,这我看得出来。但她现在需要安静,安静的祈祷。也请你们尊重她的意愿,在你们看来她显得很可怜,很值得人同情,可她的内心却比任何同情、怜悯她的人还要坚强,她坚强的支柱是在绝望中寻找到了一丝的希望!’”
四个人的目光远远地落在笔挺挺跪在圣像前的背影上。它那么纤弱、瘦小,却透着常人不能企及的毅力,令人敬佩、不敢小觑。
之后过没多久,林枫、采琴和达戈三人不期而至地急匆匆赶到教堂。他们都是周斯理在其他三个人望着羽欣时没注意他的间隙发信息告诉他们的。
三个人走进教堂,先是诧异、困惑地望了望跪在圣像前的羽欣和坐在最后排的四个人,接着好像明白了过来轻轻地走近安震霆的身旁。安震霆侧仰起头挤出一丝让人看了很难受的宽心笑容,从椅子上站起身,其他三个人也跟着同时站了起来。他们一起走出了教堂,站在门前的门廊上。
“高嵩现在情况怎么样?”安震霆第一个开口问道。
“还是那样,没有醒。”林枫神情担忧地回答。
安震霆面露愧色,沉默了几秒钟,接着又问:“他爸妈……还好吧?”
“嗯,比昨天和今天早上情绪好了很多,只不过……。”
“我理解,我理解。”安震霆打断了林枫的话,他停了停说:“你们都回去吧,这里有我就行了。
“那怎么行。”其他人异口同声地说道,睁大了眼睛望着安震霆表示反对。
“我很谢谢你们这么关心羽欣,也替羽欣感到欣慰,她有一帮你们这么重情重义的好朋友。”安震霆温和地说,但语气却异常坚定不可违抗。“你们明天还要工作,不能因为羽欣耽搁了。”他把目光转向周斯理和站在他旁边的达戈。“达戈,你和斯理一起回家去替我向他父母道声歉,说我没有尽到地主之谊陪他们到处走走。斯理你今天开了一个下午的车也该回去好好休息了。”他不等两人开口,迅速地又把目光转向林枫说:“林枫,”他看了一眼采琴和林薇。“你把她们两个送回家,明天她们一个要上学,一个还要上班。”林枫想开口,但没有机会。“所以,听我的,你自己也回家好好休息。”他看着几个年轻人最后补了一句:“好了,赶快回去吧。明天该怎么样,你们还是怎么样,不要想太多了。”
最后只有羽仁留了下来,因为安震霆知道,不管他说什么,他都不会像早上一样顺从他的意思了。
其他五个人有些不放心的离开了。父子俩重又回到了教堂内,坐在最后一排、他们刚刚坐过的位子上,静静地、远远地望着跪在圣像前、无比虔诚、超凡入圣、像尊雕塑般一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