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嵩的话达到了他自己也未曾预料到的效果。安震霆说十句话,也许还没有他说一句话那么管用,能让羽欣改变主意做她自己不怎么想做的事情。她答应搬了,而且第二天一大早还主动打了电话告诉安震霆,说等羽仁放学后就搬过去和他一起住。
安震霆接完电话后兴奋不已,连早餐也不吃了,赶紧跑到二楼帮即将入住的姐弟俩收拾房间去了。这一天,他没有去上班,一直在整理两间本来就很干净整洁的卧室。
其实,自从安震霆和羽欣姐弟俩相认后。他早就让达戈的母亲收拾好房间,换上了新的床单、被子、枕头。电脑和书桌都是新买的。衣柜和床头柜等家具用品也是他要达戈陪他一起去家具城亲自挑选的,然后商家负责送上门,由他自己亲自指导摆放整理的。
达戈母亲根本不知道安震霆在忙些什么,这里摸一下,那里看一下。原本摆放在窗户前的椅子好好的,他又要挪一下。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忙些什么,但他好像忙得不亦乐乎。达戈母亲好几次来到二楼,他要么在给羽欣住的卧室里,要么在给羽仁住的卧室里。达戈母亲看着有些晕头晕脑、瞎忙乎的安震霆,忍不住的想笑,但又不敢当着他的面笑。于是,她婉转地问道:
“老爷,需要我帮忙吗?”
“不不不,不用了。”安震霆挥了挥手说道。他正在羽仁的卧室里,背对着达戈的母亲在床铺上抻被子,态度异常坚决,硬是把达戈母亲给“撵走”了。可达戈母亲还没走两步,他又叫住了人家。他停下手中的活,转过身来走到达戈母亲跟前说:“你得跟我去趟菜市场。”
“去菜市场干吗?”达戈母亲大惑不解地问。
“我要亲自下厨给我女儿和儿子做顿丰盛的晚餐,为他们姐弟俩接风洗尘。”安震霆说着已经下楼了。
“老爷,”达戈母亲愣了半响才回过神来追下楼提醒说:“现在连午饭时间都还没到就准备晚餐会不会太早了些?”
“哦,对对对,是早了些。”安震霆这才如梦初醒般,停在台阶上,看着达戈的母亲,嘱咐道:“那你记得提醒我下午四点去菜市场。”说完,他又蹬上台阶返回二楼收拾两间卧室去了。
达戈母亲望着空空的楼道,无语地摇了摇头。她头一次见到叱咤商场的安震霆像个神志不清的人一样不知道自己在干些什么,还干得那么起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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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刚到16点,安震霆就催促着达戈母亲上车,他根本就不需要达戈母亲提醒,就已经坐上了驾驶座,启动着引擎,亲自开车载达戈母亲去了菜市场。
这之前的几个小时对安震霆而言是一种漫长的等待和煎熬。过一分钟等于过一个小时,过一个小时等于过一天似的难以忍受。他终于醒悟过来,去整理姐弟俩早已整理好的房间是一件多么愚蠢而又多余的举动。但除了这件事,他一时间又无事可做。他回到书房,找了一本书,想用阅读来消磨剩下的几个小时。可他发现始终无法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细嚼书里的文字,反而觉得时间更漫长难熬。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觉得时间是多余的,而且多余得可怕。他放下书本,在书房里来回踱了一阵,又拿起放在书桌上的书本,可他不耐烦地又放下了,好像在跟书本生气似的走出了书房,下了楼,来到客厅。
客厅里只有达戈母亲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正在帮她儿子编织过冬的围巾。她见安震霆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笑了笑,不紧不慢地对他说:“老爷,您坐会儿吧。要不看会儿电视,关心下国家大事,您不是一向喜欢看新闻频道的嘛。”说着,她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打开了电视机。
安震霆看了看表,又看了看达戈母亲,觉得她的建议可取,于是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眼睛盯着电视机屏幕,前几分钟他还能耐着性子听清主播在说些什么和看清电视屏幕上播的是什么新闻,几分钟后,他再也听不下去,看不下去了。他从沙发上站起身,又开始在客厅里踱来踱去。
达戈母亲见状也只好识趣地关了电视机。
“老爷,您能消停一会吗?”达戈母亲终于不能忍受了,她见安震霆在电视机前将近踱了十来分钟,晃来晃去弄得她实在没办法定下心来继续给儿子编织围巾。
达戈母亲很快发现,她犯了个错误,不该说这句话。她看见安震霆停了下来,眼睛有些责备地看着她。她还在想着说句什么话来弥补自己的过失,手中的织针和快要完工的围巾已经不在她的手里了。她整个人也离开了沙发,被安震霆拉着来到了庭院,然后撇下她自己去车库取车了。不一会,车子从车库里开出来,停在她面前。
“快点上车,现在就去菜市场。”安震霆坐在驾驶座上说道。
达戈母亲想提醒安震霆现在去有点早,但想想还是算了。于是拉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上了车。
到了菜市场,达戈母亲被安震霆惊得目瞪口呆。一个她从来没有见过进厨房的人,居然知道什么主菜搭配什么辅菜,什么菜应该放什么佐料,怎样炒才好吃等等。他像精通商场一样精通、熟谙家庭主妇做的那一套煮饭、做菜的技巧,这是她在安家这么多年未曾见过的怪事。
“即便他以前是大厨,”达戈母亲心想:“这么多年从未进过厨房,也应该感到生疏不适应才对,而他今天的表现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她笑了笑,又自言自语道:“亲情的力量还真是不容小觑!”
回来的时候,安震霆还处于过度兴奋的状态,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达戈母亲脸上不悦的神情。她一副愤愤不平、觉得被人坑的样子。他们买了很多菜,做出来之后都可以摆成满汉全席,足以招待古代帝王了。她看见那些卖过菜给他们的、被他们买过菜的摊主和店主们脸上过分热情的笑容,在安震霆看来,都是对他和子女团聚的祝福。可她清楚的知道,那只不过是生意人通常都有的伪善和虚假技俩而已,那过分热情的笑容背后不知道藏着多少精明和狡狯的算计呢。那些摊主和店主们一个个懂得察言观色,知道什么人容易被宰,特别是像她家老爷这样善良、有钱、被幸福冲昏头脑的更是不在话下。几句甜言蜜语、违心的奉承话就足以令他神魂颠倒、不分东南西北,看不清眼前的事实真相。几次三番,她都在一旁提醒他不要买那么多,或试图插进去同那些摊主和店主们讨价还价,可都被他给阻止了。
“算了算了,“他总是笑着说:“把钱给他们吧,他们做生意也不容易,赚一点也是很正常的,做生意嘛总得赚一点。”
达戈母亲想反驳,可没有机会。那些摊主和店主会显得无比卑躬屈膝、阿谀奉承急忙地迎合说:“是是是,先生您是我见过最通情达理的人,您下次来,我一定给您更便宜的价格。”
“意思就是说你这次的价格已经很便宜了。”达戈母亲讥讽地笑了笑,在心里说:“才怪呢。”
达戈母亲虽然一路上都感到愤懑不满的样子,但看到安震霆快乐无比的模样,也不想拿这些小事去扫他的兴。于是暂且把它们抛诸脑后不管了,久而久之,她也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