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
她站在我面前,眼睛直直的盯着我,我不由得撇开视线。
逃跑已经不可能了,那么就说出“滚”吧,让她从我眼前消失,这样我就能从手足无措的境地摆脱出来。
“嗯,好久不见。”
我微笑着回应道,心里却在大骂自己是个蠢货。另一方面,我又为自己的行为辩解:轻松自然的和她打招呼,这样就表明我一点也不将她放在心上,如此,不管她做什么都影响不了我。
所以,从我眼前消失吧,快消失吧!对我两人最好的结果便是相互视如不见。
我下了如此结论。
“真是太好了!你没有死,我好高兴。”
她露出开心的笑容,一瞬间我甚至认为她真的担心我,而我也无法回忆起这一瞬间我的表情究竟是什么模样。
我小心斟酌字词,组织语句,向她表明见到她活着我也很高兴,却并不暧昧的话语。
“我也很高兴,你还活着。”
“什么嘛?他好像并不高兴啊。”旁边一名女孩子对她说。
“没有,我只是太惊讶了!”尚未思考,我就脱口而出辩解。
我不满的将视线看向她旁边的女孩子,我记得这名女孩子,经常和她走在一起,应该是同事兼闺蜜。大概是我脸上僵硬表情让她如此认为吧,不要给我添乱啊!
她抱着双手转动身体,视线游移,却并不说话,似乎是在等我说话。
我犹豫着是否开口聊聊什么,但又有什么可以说的呢?没有吧?
不要再自作多情了!
只是僵持在四周的沉默气氛,让我无法忍受。
我强烈厌恶起自己的无能。
头开始有点晕了,脑袋里一团浆糊,感觉呼吸也开始不顺畅了,脸颊好像也在发热。
我决定破罐子破摔,随便说点什么,至少比现在强。
“你……”
“哟!这是你女朋友?”
唐娜娜靠近我们插话道,覆盖着镜框眼镜的妖异双眼,死死地盯着她。
才不是女朋友啊!
我刚想要解释,她已经抢在我面前解释。
“不是,不是,我、我和他只是普通朋友呢。”
“对对对,普通朋友啦。你在想什么呢?真是的。”我赶紧补充道。
我想,我现在脸上的微笑一定很难看,但是我应该伪装得不错,她们发现不了这张笑脸的破绽。
“你是?”
“你好,初次见面,我是他女朋友!”唐娜娜一本正经的说。
“……”
别胡说八道啊!吃了一惊,我焦急地打算解释。
“啊——开玩笑的!我可不是他的女朋友,只是地震后才认识的罢了,不要乱想,不会抢你的哦!”
“我和他是普通朋友啦!”
她红着脸跑开了。她的闺蜜看了我和唐娜娜一眼,也离开了。
默默凝视她的背影,我……到底在期待什么啊?
附近只有我和唐娜娜了,我在她面前站直,质问她:“你想怎么样?”
“没看见吗?帮你啊!”
“不需要!”我断然拒绝。
“听着。”我向她说明状况:“我和她只是普通朋友关系,说不定连朋友都算不上,仅仅只是认识而已。所以,不要做多余的事。”
“我——不信。”
我盯着她看了一会,却无法窥见这张表情愉悦的脸,究竟是怎样思考?
“好吧,既然这么想知道,我就全部告诉你,你也不要再给我添乱了。”我放弃抵抗,打算和盘托出。
我用不懒烦的语气说道:“以前我曾经向她表白,结果被拒绝了,后来就少有联系了。所以,懂了吗?”
“哦,明白了。”
听见她的回答,我松了口气,总算解决了一件麻烦事。
“你个白痴,废物,垃圾,智障,蠢货,傻瓜,笨蛋……”
我顿时火冒三丈,一股暴厉之气从脚底板直冲脑门。
“你说什么?”
“我高兴,你管得着吗?”
说完,她扭头朝众人走去。
我看着她悠闲的背影,认为,或许应该找个机会宰了她。只要小心点,以现在的情况几乎不会被人知道是我干的。
这一行人共有8人,都是从地震和海啸幸存下来的年轻人,按照他们的说法,他们还有7人留在附近的山上。
但是他们中没有唐娜娜和吉普赛男子这样的另类,虽然知道发生了前所未有的超大地震,却认为政府的救援队迟早会来救他们。
在我们告诉他们可能这是全世界性的地震,各国政府可能都已垮台后,他们如预料般大吃一惊,但对此没有马上相信,而是半信半疑的态度。
时间会证明一切。
我们跟随他们来到所说的大山。这座山比我们先前呆的那座山要矮不少,不过也超过了百米,因此他们得以幸存。
在我们登上山顶时,出乎预料的事发生了!
在山顶一大块空地上,有7个人,三名年轻男子,两名年轻女子,两名老年人。巧合的是,这7人中我竟然认识其中四人。
“爸?妈?”
“光耀……”
“阿珍!”
“阿宾。”
“小栾?”
“……”
两名老人是霍光耀的父母。我可是亲眼看见他们被海啸冲走了,没想到居然没死,在这相距几千米的地方重逢了。
而叫出我名字的则是一名身高中等,皮肤白皙的肥胖男子,在他旁边坐着一名面容憔悴的年轻女子。他们便是我老板——魏鹏飞,和他妻子张莹莹。
剩下两男一女,男的没人认识,不过那名女子好像和我们队伍中的蓝色上衣男子认识。
这是玩笑?还是梦?
究竟是怎样的运气,才能让我熟识之人逃过地震和海啸,然后在一个小时内被我连续遇见?
我在心底叹了口气,仰望头顶——什么意思?
走上前,我与老板交谈起来。按照他说的话,午夜时分他刚出生不满3个月的孩子无端哭闹起来,他与他妻子便走出屋子散步,因此躲过一劫。
“你……孩子呢?”
“……”
他没有说话,不过看他和她妻子张莹莹的表情,我也能够猜出来。
“所以,死了?”我追问道。
“……”
沉默了一会,他开始问我这次地震方面的问题,我将我知道的情况没有保留的告诉了他。
另一边,霍光耀一家正为这奇迹般的再会相拥而泣。可以说是老天开眼吗?必死无疑的人竟然还能活着出现在面前。
在视线里,队伍里那名叫阿宾的蓝衣男子,和那名叫阿珍的女子也紧紧拥抱在一起。看样子,他找到了他牵挂的人。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这样一来,我们这群人就有近50个人了,虽然聚集在一起会认为人数挺多,但是想想这城市原来有几百万的人口,心里便会产生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感。
我们在山顶围在一起,讨论当下的情况,虽说是讨论,其实也就十几名不见外的人在谈论,其余人或沉默不语,或只是说出“是啊”“我同意”这之类的话。
有人提议不再去寻找可能还幸存的人,直奔西木大桥去F市。
“这座城市只有两座超过百米的山,除了我们,其他人可能都死了,我们还是不要留在这里浪费时间了,抓紧时间去F市掌握更多的消息吧。”
是的,没错,其他人可能都死了,我们去寻找这些沦为尸体的行为,连收尸都算不上,盲目的自欺欺人行为。
霍光耀他父母那种情况,究竟有多大几率发生?
每个人都明白,只是不愿面对。
而且,现在已经是地震发生后的第二天,流逝的时间足够飞机慢悠悠的绕地球一圈,天上仍旧不见任何飞行器的影子。国内可能真出问题了,那么国外呢?不来采访报道,人道援助一番吗?
全球范围性地震的可能性越来越大。
没有人反对。
霍光耀接着说:“既然这样,现在已经快到傍晚了,夜晚过桥跨市不方便,我们今晚先在这里休息一下吧,明天再过桥,大家看怎么样?”
我将背靠在一块岩石上,独自坐在山顶某块空地中。唐娜娜和吉普赛男子分开坐在山顶的某个地方,和我一样无人接近。
我是某个方面出了问题的人类吗?每当人数变多的时候,我便属于被抛弃的一方。
我觉得有些难堪。
那个我曾经表白过的女子,和她的闺蜜在人群里如鱼得水,交谈轻松自在。霍光耀,王强,刘汝海,我的老板亦是。和陌生人相谈甚欢,完全没有找我交谈的意思,脸上一副和我不熟的表情。
不过,转念一想,他们也没做错什么。
我和老板的关系如字面上的意思,老板——员工。我和霍光耀的关系,救命恩人——路人。我和王强、刘汝海的关系,一起救过人的帮手——一起救过人的帮手。我和她的关系,?——曾经喜欢的女子。
非亲非故,他们也并不欠我什么,没有必要找我交谈。
现实的讲法就是不需要找我联络促进感情,或者说并不是第一顺位。
仅仅是有点寂寞罢了。
明明是夏季,此时也是白昼时分,天空却如暮秋般萧然。
我仰望头顶的天空,发现自己身处一片牢笼之中,就算明白身处牢笼也无法挣脱束缚。几只黑色的小鸟在天空振翅翱翔,你们要飞到哪里去?可以带上我吗?
不,自由的飞行只是短暂的,当翅膀累的受不了时,终将再次被束缚。只有一双不知疲劳的翅膀,才来自由自在的飞翔。如此,就算世界再大,宇宙再广,也有找到自己容身之所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