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起身来“呸呸。。”吐了吐嘴里的泥土,气得一脚往那岩石上踢了去,石头一反震,脚尖儿抽筋似的疼起来。“臭石头,怎么这么硬?哎哟,我的脚,疼死了。”西子疼的抱着脚跌坐在地上龇牙咧嘴的直叫唤,恨恨不平的用眼光凌迟那块罪该万死的石头。已经出了树林的地界,冉冉升起的月光温柔得抚过天地,岩石上不甚清晰的乳白色泽若隐若现。
玉石么?西子一时被吸引住了,探身向前用手摸了摸岩石表面,粗糙的石面不但不凉反而有着重重的暖气。是天然岩石灰!具有不小的腐蚀作用,怪不得光是表面就有灼热的感觉。西子抽出绑在小腿间父亲留给自己的匕首,将岩石表面刮干净后,将外衣撕成几个大布块挨着岩石铺下,用匕首自上而下一道一道刮下石灰粉落进布块里。匕首锋利异常,石灰粉被刮的均匀细腻,不多时布块均已装满石灰,将之绑好后西子将匕首插回原处,提着几包石灰走上前翻身上马,心里忐忑紧张满身是汗,伏身拍了拍马儿柔顺的棕毛,“马兄呀马兄,我和景瑜的命可全靠你了,拜托千万照顾着点啊。”
马儿像听懂了话般嘶鸣一声,朝林子里的方向跑,西子马术不精,只能紧紧的伏在马背,抓住一切能抓住的东西。
快了!西子抬头间只一眼便瞅见了白衣飘飞的景瑜,还有上身那惊心动魄的血迹,心里的愧疚更深。他身上有伤西子早就知道,因为他明明极喜烈酒却只喝醇和度低的葡萄酒,日常举止也尽量避免触碰到胸膛周围。
“得得。。。”的马蹄声在空旷的野外分外的清晰,众人皆疑惑这个时候怎么会有人来,景瑜已眼尖的瞧见马背上伏着的纤细,呼吸一紧,她又回来了?这不送死吗?
还来不及呼喝她快逃,西子已驾马冲进了包围圈,马蹄扬起的瞬间打乱了黑衣人的阵脚,西子随手抓起一个布包一扬,包里的石灰刹那撒了开来,白色的粉末飘飞,像飘舞的白色精灵窜进了当先的几个黑衣人的口鼻。“啊!我的眼睛!”喊声中不幸被撒的被衣人双手遮目痛苦的嚎叫着,战斗力直接降为零。猛不及卒下黑衣人纷纷用衣袖掩面防止中招,这当口马儿已冲到了景瑜身边,“上马!”西子一手解着另一布包准备将石灰撒出去,一手递向了景瑜。有如神助似的,西子竟然在马上稳坐如山,笃定的目光灼灼其华,青丝飞扬,形象虽然狼狈却镇定有序,巾帼须眉,眉宇间凭添了几分英气。
景瑜也不耽误,果断的跳上马坐在西子背后抓住缰绳掉转马头,沉声一喝“坐稳了!”
瞬间的慌乱之后,黑衣人迅速调整过来,毕竟是久经训练的死士,在明白了只是石灰不是毒物之后又提剑杀了上来。但是他们先机已失,再想挽回已是无力,在西子左右开弓忙着撒石灰的时候,景瑜的暗器就随之混着石灰尽数打出,防不胜防下黑衣人已倒下了大半。趁着混乱,马儿不驭自跑,驮着景瑜和西子飞快的冲出了空地,一头扎进了茫茫夜色中。
跑出树林后也不分东南西北一直纵马疾弛了很久,疲于逃命得连时间都不记得,直到天际露出的署白,才发现已经奔走了整整一夜了。
“好象没有人追上来了,咱们可以歇歇脚了吧,马儿也跑累了呢。”两瓣屁股被颠得快要分家,紧靠着景瑜的后背也湿嗒嗒的又粘又腻,西子蹙眉强忍住“晕马”的不适,心想这跑路的日子可真不是人过的。见身后没有声音回应,西子不悦的抬肘往后撞了下,“我说景大爷,姑娘我问你话呢?再不停我可要吐了。”西子明明记得自己没多用力,身后的身躯竟然放了手上的缰绳,“噗”一声闷响滑落了马掉地上去了!
“喂,地上有银子拣么?值得你这么奋不顾身的投奔它?”
忙把奔行的马儿勒住,西子奋力跳下马背,两腿发软的跑向扑地上在几米后的景瑜,也不知道这家伙死了没?
几乎是用跪在地上的肢势,西子哆嗦着将景瑜靠着自己的肩膀扶起,已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时没撑住,竟然双双朝后仰倒,齐齐四脚朝天。
“死景瑜,晕了还这么重,自从遇见你后就没有一刻不在逃命,真是个名副其实的灾星投胎。”
吃力的把自己被枕在景瑜脑后的胳膊抽出来,西子已经累到浑身虚脱了,晨风一吹,冷意直灌脑门,全身肌肤沁凉沁凉的。西子略低头一看,忍不住咧嘴笑了。景瑜和自己的衣裳都是又脏又乱,沾满了血渍和露水,是爷又怎样,该滚泥巴还得滚泥巴,还不得和我一样狼狈?
抬头望天,初晨的太阳被朦胧的云纱半遮脸庞,羞涩的犹如半面妆美娇娘,旖旎云霞氤氲而出的苍茫点亮了天地间的生机活力,万物复苏。群山缭绕,晨雾薄薄流淌,草木青香,耳畔有涓涓的潺潺溪水声响起,竟是个风景不错的天然峡谷所在。
看样子,眼下的情况想要找个舒适的点儿休息不太现实。惊魂了一整晚,傻子才不想好好睡一觉呢。西子好想就这么躺着不要起来,睡它个天荒地老,海枯石烂的才好,可是。。。。。。西子蹙眉无比憋屈的撇了撇嘴,摊上这么个大爷,真是背到家了。景瑜的脸色因为失血过多而苍白异常,面部皮肤隐约有些脱水,白得有些干皱不正常。即使是在露重的晨间野外,体温也是滚烫滚烫的,热的骇人。这个时候,对西子来说是个绝好的逃跑机会,并且她对景瑜的印象也确实不咋滴,但若是就这么的让他在这荒郊野外自生自灭,心中又着实有点于心不忍,潜意识里总有些趁人之危的味道。
“本姑娘侠义心肠救你,将来你可不能恩将仇报啊。也不知道你都得罪了些什么人,一个一个都兴奋得巴不得喝你的血似的。”
虽然暂时摆脱了尾巴,但谁也不能保证那群亡命之徒不会追踪而来,西子不敢懈怠,稍稍喘息之后,弯身将景瑜半拽半掺靠着自己肩膀扶起,好不容易站了起来,彼时一束金色的阳光破云而出,耀眼的光芒直刺眼底,脱力之后的眩晕接踵而至,加上右边借力太大,二人再度投奔大地。
这一次,景瑜没有这么幸运能捞个胳膊垫枕,改换成西子的脑袋重重的砸在了他的心口上,只听得景瑜一声闷哼,一丝血迹自嘴角涌出,惊心的红!阳光给他苍白的脸庞渡上了一层天然的金色光晕,有一刹那的错觉,西子竟然恍惚觉得此人圣洁得不可亵渎,形象从未有如光辉过。下一刻,剑眉下细长的睫毛微闪,犹如待飞的蝶儿破茧而出,景瑜气若游丝得低头看了看伏在自己身上的西子,目光竟未见半点的惊诧,满满的都是平静的淡然,还隐约有着那么一点,戏谑?
呆滞三秒后,西子终觉不妥,后知后觉的“啊!”慌忙坐起来,在某人直勾勾的注视下,原本准备道歉的话楞是给吞了回去,只蹩出了一句“你要是再不醒,我就准备随便挖个坑把你给埋了,连竖碑都免了。”
“你都投怀送抱了,爷我能不醒么?”景瑜似笑非笑的瞧着,小丫头好象心虚了?呵呵,很好。其实他在刚掉下马的时候就醒了,只是浑身无力,睁不开眼。如今被她这么左右一折腾,想装晕都不行了。“扶我起来。”话锋一转,捉弄不再,换上了惯常的命令口气。
似乎是有心无意的,景瑜以自己太虚弱为理由,把大半的身体重量都倚在西子的肩上,直把她压得扁嘴咬牙,眉头紧蹙,敢怒不敢言。
“为什么进山?难道你不怕他们追上来取你老命,不对,是小命么?”
对景瑜的建议西子深感不解,以他目前的伤势,应该在最快的时间赶到镇上找大夫医治才是,本来已经失血过多,再来个感染发炎啥的,还不定得少活多少年呢。
“再继续跑下去,人和马都得累死。与其死在半道上,不如亲自挑选个山清水秀的好墓地。”景瑜不理会西子的迟疑,利落的一个弧度翻身上马,挑眉斜睨,“还不上来?”
山路崎岖,马儿驮着两个人的重量走的甚是艰难,时不时还打滑,阳光透过树木的枝叶缝隙筛下点点细碎的小光柱折射到山间的草地上,氤氲出阵阵清爽神怡的草木清香。
行到半山间时,眼前豁然开朗,山脚处原本潺潺的水声至此地衍变成一曲飞珠溅玉般的高歌,竟是一处宽约三四米,一丈余高的瀑布所在,飞泻而下的流水将瀑布下方冲击成一方不小的水池,水池中的水质清澈见底,原生原态的住着为数不少悠然自得的鱼虾。朗朗的光线下,波光粼粼,层层荡漾,眼底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