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子欢快的跳跃上前,深吸一口气,由衷的感叹一声“这么优美的景色竟然不用收钱,真是难得。”
在太湖时因为身体所限,父亲管得严格,基本没出过门,在夜府又陪着夜凤仪蹲大狱似的养在深闺,让西子对大好河山的向往不得不望而兴叹。
“收钱?看个景致难道还要给银子不成?”景瑜下马理了理衣衫,他的力气恢复了不少,不再像刚醒那会随时可能去了似的病态,只是眉宇间依旧有一丝疲惫和沉重。“既然你喜欢,咱们便在此地歇歇脚罢。”
“歇歇脚?我看你还想顺便打打牙祭吧?今天你有口福了,烤鱼我可是一流的。”西子和景瑜相视一笑,狼狈为奸的不谋而和。在太湖活了十几年别的没学会,做鱼的手艺倒是偷得一手,煎烤焖炸,红烧清蒸,西子样样拿得出手。
说起鱼,西子蓦得就想起了时苏,那家伙还欠自己十条金色三尾鲤鱼没还呢。再相见,也不知道要到何时。他和红姨,也不知道在太湖日子过的怎样了。淡淡的伤感浮起心头,西子不愿景瑜见到自己眼中渐升的水雾,忙转头说道:“你先抓鱼,我去去就来!”
“纳兰西子,你个跟班的不来照顾爷,你跑去做什么?”景瑜好笑的看着西子蹦蹦跳跳身影隐进了树丛之后,披散的发丝在脑后轻扬出一个飘逸的弧度,发梢溜着路旁的树枝像一条欢快游过的鱼儿。黑亮如水的眸里盛满的都是笑意,眉里眼里都在笑,只是脸色苍白依旧,若是景瑜这个样子出现在自己属下面前,还不知道会有多少双眼珠子要瞪到地上去了呢。她倒是机灵的紧,知道爷我要沐浴,自觉回避了就,呵呵。
听得她的脚步声远了,景瑜脱下身上血中带泥的衣服,在脱里衣时扯动了伤口上凝结住的血块,原本止住的血又潺潺的淌了出来,景瑜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一个鱼跃泡进了水里,精壮的背部跃成一道耀眼的光线,吓慌了水中嬉戏的红鲤。对于十岁就上战场的景瑜来说,这点创伤就跟家常便饭一样,早就见怪不怪了,长期以往,忍痛能力也就非一般人可比。但人终究不是钢铁,纵然他神情轻松无谓,原先本就受了严重的内伤,加上一夜打斗和奔逃,此刻的情况也是不容乐观的。与其说是洗澡,不如说是清理伤口,昨晚一场恶战下来,汗水不但把人皮面具泡得发涨,失了韧度,眼见是不能用了,把全身皮肤也给亲吻了个遍。
恢复了本来面目的景瑜将伤口重新上药后换上了身干净的玄色窄袖劲装武士服,半蹲在水流的下方清理刚抓上来的鱼的内脏,准备待会稍微那么满足点自己的口腹之欲。
半晌,略带喘息的西子回来蹲在水边低头捧起一湾清水洗了把脸,见了景瑜的背影不免有些奇怪,“你怎么换衣服了?”
“洗澡不换衣服不是白费工夫么?倒是你,跑的这么急,后面有狼追你不成?”景瑜动作娴熟,两条肥美的野鲤很快被刮鳞去脏,清洗干净。
“我去清理来时的痕迹了,顺便用障眼法将方向错乱了,希望可以拖得一时半刻的吧。不对,你刚才说什么?洗澡?你竟然在这池水中洗澡!”
西子不可置信的瞪着景瑜的侧影,自己巴巴的跑去毁尸灭迹,他老兄倒偷得浮生半日闲把水源给污染了。要洗澡也不是不行,好歹等吃过再洗呀。
“怎么?不行?瞧你这么惊讶的样子,莫不是爷我想洗个澡还得征求丫头你的同意?”景瑜正巧也完事起身看向西子,登时脸色一沉,“你遭野兽袭击了还是有人追来了?怎的衣裳破烂还这么多血迹?”
“你,你,你。。。。。。”这厢西子早在景瑜抬头的那一刻就被他前后面容转变之大震惊到口不择言,目瞪口呆的说不出话来,这货是景瑜?那之前那位爷是哪位?但是,聪明如西子怎会猜想不到人皮面具的存在?毕竟,这声音像得让人没有任何理由怀疑,她只是惊诧,这古代的男人怎么一个比一个长的好看?
景瑜的美不同与萧子逸的温和多情,菱角分明的五官坚毅中带着疏狂和冷漠,野性偏又洒脱,尤其是此刻随意批散的头发,却又带些清雅,气质似乎矛盾偏又仿若天成。皮肤是健康的略黑,鼻梁高挺,果然是个异族,只是那一双寒星点点的眸子,西子暗自思量,难道是个混血儿?
“骗子!。。。”
西子不满的冷哼一声,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子,害得姑娘我一路上喊你作爷,若是不遭遭报应就太没天理了。
“丫头,爷问你。。。”
“爷什么爷?以后少在我面前称爷,我又不是你儿子孙子的。还有,以后别总丫头丫头的叫我,我纳兰西子又没卖身给你们家。哼,连人都可以是假的,名字不定也是假的呢。”
被人欺骗的滋味相当不爽,西子的语气自然好不到哪去,心火高窜直想揍人。
好个伶牙俐齿的丫头,景瑜被抢白得楞了好一会儿,除了老爷子,天底下还没第二个人敢用这大不敬的语气跟自己对恃的,还自称是什么千金小姐,哪个混蛋教出来的这么一个胆大妄为的女儿?
两人言语不和不欢而散,结果这鱼谁也没吃成,西子以拒绝吃某人的洗澡水为名硬扛了下来,景瑜则极度郁闷外加内伤复发不得不打坐运气疗息。
萧子逸最近可谓是诸事不顺,点儿背得不能再背,设计不成,诱饵被劫,派去城外埋伏的人手全军覆灭。有句老话说得好,这人要是一旦倒霉起来,喝凉水都会噎着。
夜凤仪不计荣辱,抛弃一切矜持搬进西辞苑,也不知道哪跟筋不对了,萧子逸走一步她跟一步,就差洗澡睡觉上茅房了,就连今日他视察她老爹的地盘兵器厂,也亦步亦随着,落落大方之余又总能适时的找出些冠冕堂皇的理由,让萧子逸无比头疼,无时无颗不在盘算着怎么甩掉这个养眼的花瓶。更可恶的是夜正南竟然帮亲不帮理,来一句“愿赌服输,无能为力。”
是,萧子逸和夜正南是打赌赌输了,可他压根就没想过自己会输,所以,这个结果他没法接受,也接受不了,窝火之余他是看哪哪都不顺。
乒乒乓乓的炼铁声,一个个大汗淋漓的忙碌身影,刀剑枪戬箭各种兵器铺分工明确,兵器厂内是整副热火朝天的景象,井然有续的忙活着。
夜雄辉仿佛是刚刚知道萧子逸来了苏州似的,带着副督军白影和众主要管事诚惶诚恐的陪着一边参观,相比之下,他的一双儿女夜正南和夜凤仪则显得要淡定得多。
众星拱月的萧子逸表情淡淡,信手拿起兵器架上的红樱长枪虎虎生风的舞了两圈,心中赞赏的点了点头,口中却说着毫不相干的话语,“我听说叶督军和苏州不少商贾关系密切啊?”
“逸帅明鉴,下官一心为国,全年大多数时间都在山中,即便是偶然回家时推脱不掉,也都是些平常的礼尚往来罢了,实在谈不上密切啊。”夜雄辉心中暗惊,好一个犀利的少年,竟然暗中调查老夫?同时也恼怒自己的儿子夜正南日日伴其左右,怎么也不给自己提个醒?
夜雄辉是朝廷钦封的督军之职,专管全南梁规模最大的苏州兵器炼制厂,但身份对外则是保密的,就连夜凤仪今日也是刚刚知道她爹的身份,当然更大的还是萧子逸给她带来的惊喜。
自古官商勾结既是官场潜规则也是朝廷大忌,萧子逸看似随意的一句话暗藏的凶险不亚于三堂会审,夜雄辉职位特殊,若是回答不好,便是落得个泄露朝廷机密罪。
“是呢,爹爹总也不在家,我一个月都难得见他一次,以前还总以为他是不喜欢仪儿,不喜欢这个家呢,呵呵。”
夜凤仪娇羞的说着,她本是极聪明的女子,见哥哥目不斜视,一脸正气,知道他立场尴尬不便多言,就适时的插了句嘴,证明她老爹确实是公务繁忙。
“哈哈,叶督军不必紧张,本帅也不过是近日听了些市井流言,本也就只当作玩笑而已,督军尽心为国,待本帅回朝之后自当向圣上请旨嘉奖。”
萧子逸打了个哈哈,眼中的精光一闪而过,因着夜正南的关系,萧子逸另遣人手去对夜雄辉的调查,倒不是他不信任夜正南,而实是怕兄弟左右为难。孰料几日的调查下来,结果竟然大大出乎人的意料。夜家在苏州的关系网犹如老树盘根,错综复杂,暗中几乎将苏州各大上流场所的背后资产尽收囊中,人脉广博。而夜雄辉身为朝廷要员,跟江湖中人的往来也非同一般,这让萧子逸吃惊不小,联想到前几日闯阵的黑衣人,他对夜雄辉的怀疑越发浓重起来,只不过其在官场混迹多年,掌管南梁兵器喉咙扼要,想要除之,顾及颇多啊,希望借此敲敲边鼓能让他警醒收敛些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