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分钟后,火车悠扬嘹亮的鸣笛声从远到近的渐渐地传来,他们们俩也在拥挤的人群中踏上这趟开往伊犁的列车。
??周寒筠买的座位是连在一起的,两排座,孙垚依旧坐在里面靠窗子的位置,他坐在外面靠过道的位置。
对面坐的是一对年轻的蒙古族夫妇,丈夫阿勒海一脸深情的看着身边的妻女,而他的妻子迪丽依娜正一脸温柔的看着怀里睡的香甜的小女儿。
一家三口,爱意绵绵,好一幅温馨动人的画面。
待他们坐好后,阿勒海很友好的率先开口跟他们打呼,坐在孙垚对面的迪丽依娜缓缓地把目光从女儿白嫰的小脸上移开,对孙垚腼腆的笑了笑。
突然,火车一个颠簸,发出“哐”的一声巨响,迪丽依娜怀中还在熟睡的小女孩被吓醒,“呜呜”的哭了起来。
她连忙把手放在她后背轻轻地拍着,没一会,小女孩就止住了哭声,从迪丽依娜怀里坐了起,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盯着孙垚看。
孙垚对她笑了笑,小女孩坐在她妈妈的怀里,咬着手指,也发“咯咯”的笑声。
?迪丽依娜把小女孩的手指从嘴巴里拿了出来,用纸巾把上面的口水擦干净后,温柔的对女儿说:“阿依朵,叫阿姨。”
小女孩才一岁零几个月,长的胖乎乎的,像福娃似的,很是可爱。迪丽依娜教了好几遍,她才口齿不清的喊出“啊一”两个字。
孙垚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尴尬的笑着。
“别叫她阿姨,她不理你,你就喊她闷阿姨。”周寒筠结束了和阿勒海的闲谈,凑过来戏谑的看着孙垚对小女孩说。
孙垚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说“你才是闷阿姨,你全家都闷阿姨。”
“嗯,我全家也包括你。”周寒筠搂着她的肩膀,嘻皮笑脸的说。
“你们小两口的感情可真好。”迪丽依娜看着他们俩拌嘴,好笑的说。
“我和他不是那种关系。”孙垚拿开他的手,急忙撇清道。
“小宝贝儿,过来叔叔抱。”周寒筠没理她,转而去逗迪丽依娜怀里的小女孩。
小女孩“咯咯”的笑,一点都不认生的伸手就要周寒筠抱,他正准备伸手接过她,迪丽依娜对他摇摇说:“不用,我怕她呆会要尿尿,以免弄脏了你的衣服。”
“没事。”周寒筠看着还伸着胳膊的小女子,笑着说。
迪丽依娜看了看怀里伸着胳膊,不停的想往前走的女儿,腼腆的笑了笑,对周寒筠客气的说:“那麻烦你了。”
他从迪丽依娜怀里接过小女孩,对着她挤眉弄眼的做鬼脸,惹的她“咯咯”直笑,口水从嘴巴里流了出来,在嘴角拖了一长串银丝。
“拿点纸巾给我。”他碰了碰孙垚的胳膊,自然道。
孙垚瞪了他一眼,慢吞吞的从包里拿出纸巾递给他。
“帮她把口水擦擦。”他斜着身子坐,把小女孩抱过来面对着她,笑的一脸温柔。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恍恍惚惚的照在他微微勾起的嘴角上,眼角眉梢都带着宠溺的气息。
孙垚没有任何反应,沉默的拿着纸巾,动作僵硬缓慢的帮小女孩擦着口水。
“你抱一会她,她很好玩。”周寒筠抱着小女孩,看着她说。
“我不会抱孩子。”孙垚擦完口水,扔了纸巾,别扭道。
“不会也要学啊,这个是作为一个母亲的必修课。”周寒筠一本正经的说。
孙垚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平静的说:“与我有什么关系。”
“怎么会与你没关系,和你关系大着呢。”周寒筠说完就不再看她,转过身继续逗着怀里的小女孩。
孙垚张了张口,酝酿了好久都不知道说些什么,所幸偏过头看着窗外。
火车依然晃晃荡荡的在铁轨上行驶着,窗外笔直的胡杨林,翠绿连绵的大草原,野花烂漫的山坡,都一一从她眼前划过,没有留下半丝痕迹。耳边是周寒筠好听的声音,还有小女孩欢乐的笑声。
她突然就觉得心里很苦,那种苦说不出,似黄莲的味道,又比黄莲更胜,她突的一下就词穷了,想不到该用什么语言来形容才适合。
“你在生气。”周寒筠低沉的嗓音从耳边传来,带丝丝冰凉的味道。
“我没有。”孙垚靠着椅背偏头看着窗外,淡淡的说。
“你有。”周寒筠凑过来,靠在她肩膀上肯定的说。
她沉默的保持着这个坐姿,不说话,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寂寥,好似又回到了当初初遇的状态。
“怎么了?”周寒筠见她不说话,又接着说。
她能说自己羡慕嫉妒恨么?羡慕别人能快乐,嫉妒别人的幸福,而她恨不得能亲手毁了这些在她生命里绝迹的东西。
只是,周寒筠如果你知道我这么想,会不会觉得我很恶毒?然后也跟别人一样,讨厌我,远离我。
良久,没有等到孙垚回答的周寒筠,温柔的说:“垚垚,我在啊。”
他闭着眼睛,沉思了一会又接着说:“你什么时候才能感受得到。”
我一直都在你身边,只要你抬抬眼帘,转动眼眸,就可以看得到啊。
孙垚听着听着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清浅的呼吸声传进了周寒筠的耳朵。他从她肩膀上抬起头,看着她紧闭的双眼,微微皱起的眉头,不由得在心里长长的叹了口气。
我该拿你怎么??怎么办?
这么多年,我风雨无阻,翻山越岭都只是为了遇见你,如果不能成为你的救赎,那我的到来还有什么意义?
孙垚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一片漆黑了。
揉揉眼睛,发现对面的座位上早已换了人,那对蒙古族的夫妇已经下车,现在坐着的是两个学生模样的小女孩,大概也是过来旅游的。只一眼她就收回了视线,转过头看向身边的坐位。
空的。她心里蓦的一紧,转念一想可能周寒筠去洗手间了吧。
孙垚这人有个毛病,在陌生的环境下醒来,总要先看看身边的人或物还在不在。
从医学上来讲,这也是一种缺乏安全感的表现。
等了十多分钟,她看着来来去去从洗手间出来的人都换了好几拨了,可他们之间都没有周寒筠的身影。
她有点坐立不安,紧皱的眉头泄露了她最真实的情绪。
看着对面陌生的面孔,她指着身边的空位,小心翼翼的开口:“请问你们知道他去哪了么?”
小姑娘甜甜的对她笑了笑,伸手指了指后面洗手池那里。
孙垚说了声“谢谢”,便不再理会。
她想只要他还在这,就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