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忠实的朋友们,我中毒啦!因为碰到一本极为古老的毒素书的纸页而中毒了。现在你们该了解,当我说书本会伤人,甚至取人性命时究竟是什么意思了吧!眼下我自己就是一本凶恶书的牺牲者。
毒素跑得很快,非常快——我指尖才刚碰到页面,马上就有一股冰冷的大浪冲击我全身,这股寒流侵入我每一条血管、每一根神经,
我每个细胞都冰冻住了,最后完全失去知觉,连眼睛都不管用了。
“您中毒了。“
唯一还剩下的只有这个句子。在漆黑一片之中,我唯一还想得到的就是这句不断重复的话:
“您中毒了。您中毒了。您中毒了。您中毒了。您中毒了。”
你是否做过那种可怕的梦,梦中你被困在“8“字形的弯道中,不断梦见同样的场景?对那句可怕的话,我的感受正是如此:
“您中毒了。您中毒了。您中毒了。您中毒了。您中毒了。“
难道这就是死亡?难道死亡就是我们不断看到最后所看到的,听到最后所听到的,想到最后所想到的,直到躯体最后消解为它的基本组成物质?
“您中毒了。您中毒了。您中毒了。您中毒了。您中毒了……”
忽然间,我又重见光明,事情来得这么意外又突然,如果我还喊得出来的话,一定会惊声尖叫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接着我认出了思霾客。起先我只看得到他模糊酌轮廓,接着影像越来越清晰。他正弯下腰来望着我,而在他身边——居然是克劳敌欧?哈粪拾豆,那个和善的野猪族文学经纪人!他们俩好奇地望着我。
“他醒过来了。“哈粪拾豆说。
“这是回光期。真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这种毒药效果还是一点也没有变弱。”
我想反驳,嘴唇却好像被封住了,开不了口。但我的视力却变得更好,我甚至觉得自己的一生中从没看得如此清楚过。在一片非自然的光辉里,他们的每根毛发、每个毛孔,我都可以清楚辨识,仿佛用放大镜在观察他们。
思蕾客说:“现在您一定很想对我说点什么话,但这种毒药会让舌头麻痹,同时却能刺激视觉和听觉。您暂时会拥有黑山山雕的视力和蝙蝠的听力—一不过您可别误会了,除此之外,您全身依旧处在麻痹状态,不久之后,您又会陷入昏迷。这一切都是这种毒药造成的,您不会因此死去,您会沉睡后再苏醒。我的意思您懂了吗?”
我想点头,全身肌肉却都动弹不得。
“嘿嘿,我实在太粗心了!”思霾客高声说,一旁的哈粪拾豆则蠢哈哈地大笑。
“您该怎么答复我的问题呢?我或许不太礼貌,不过我也不是凶手,这个自然会有生物替我做,地底下多的是残暴凶狠的生物,它们自会替我执行这种肮脏的任务。”
“没错!”哈粪拾豆不耐烦地说道。他紧张地四处张望,催着:“我们该离开这里了。”
思霾客瞧都不瞧他一眼。真令人难以置信,这两个家伙我居然看得这么清楚,他们似乎从内向外散发着光,沐浴在寒冷又不真实的色彩里。想来我的瞳孔一定放大到不可思议的地步,我的心跳也加快了三倍,但我全身却僵硬得像块木板。我是一具活死尸。
“喀,您太好奇,在书乡市表面扒抓得太深入了。”思霾客说话的声音听起来都失真了,而且异常响亮,“我们把你带到书乡市地底非常深的地方,深到我们不得不留下一条非常长的绳索好找回原路。您不妨把这当成流放吧。我也可以把您杀了,不过这样要浪漫多了。那你大可如此自我安慰:您的结局和寇罗佛尼乌斯一模一样。他也犯了和您相同的错误,就是把自己的大事托付给了错误的对象,也就是我。”
哈粪拾豆笑得很勉强。他催着思霾客:“我们得走了。”
思霾客带着友善的表情朝我笑了笑,说:“我已经没办法告诉你那份手稿究竟是怎么回事了,因为那是个很长的故事,眼下真的没时间了。这一点,就当作是对你的一种处罚吧!”
“走吧!”哈粪拾豆又催了一次。
“你看,”思霾客说,“消减期已经开始了,看瞳孔越来越小就知道了。
我忽然感到好累好累。
“瞳孔。瞳孔。瞳孔。瞳孔……”思霾客的声音变成越来越微弱的回响,我的灵魂也如风中残烛般熄灭,一切又成了一片黑暗。
思霾客说:“晚安,亲爱的!看到影皇的话,请代我问候他。“
我再次听到了哈粪拾豆的干笑声,接着我就晕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