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初一,按例进宫,卫昭早早起来梳妆,换上平时压根不碰的华服,长发盘起,只戴了个金丝步摇,腰上挂着暖玉,晶莹剔透,她坐在铜镜前,把玩着环佩,白婳在仔细的替她整理衣襟。
“随便弄弄得了,要不了多久就能回来。”
白郦端着一个盒子进来,恰巧听到这句,看了看手里的东西,不知该不该上前。
白婳笑道,“殿下,礼不可废。”她招了招手,白郦这才上前,打开盒子里的各色戒指。
“殿下,挑一个吧。”
卫昭侧过头,目光越过各种五彩颜色的,落在一枚红玉戒上,她眸光一动,白婳就知道了,小心翼翼的取出替她戴上,红玉衬着肤色越发的白,连指甲都那么精致。
“殿下真好看。”白郦看着,有些发愣。
卫昭漫不经心的瞥她一眼,“过几年就不好看了。”
“殿下……”白婳懊恼的不得了。
“说真话你还不乐意听。”卫昭甩了甩袖子要出门,见身后两个丫头没动静才妥协的摆摆手,“行了行了,以后不说了。”
每逢初一,昭和长公主都要进宫探望帝座,除此之外,鲜少见到这位殿下的身影。游园,看戏,画舫……这位殿下似乎同什么都不感兴趣。
九曲长廊,百步一楼,十步一阁,诺大的宫殿,卫昭闭着眼睛都能摸清这个地方。
“啊……”大白天的一声惨叫,吓了白婳白郦一跳。
“快把她的嘴捂住,你们这两个蠢货!”不远处齐昭仪气急败坏的看着两个宫人,一身鹅黄宫装,清秀的小脸隐隐染上怒气。
“殿下?”白郦犹豫了瞬,宫里是非多,她们从小跟在殿下身边,知道这个时候理应避开才是。
卫昭不着痕迹眯了下眼,理了理发鬓,“躲什么?要是怕了,就站到本殿下身后去。”
白郦面色泛白,她竟然犯这样的错,那可是殿下,哪里有避让别人的道理,顾不得雪色的长裙,直接跪在了地上,“奴知错!”
白婳张了张嘴,终是没说出话来。
华丽的宫装,头上的金步摇压的好累,卫昭的步子未停,白婳只能跟上,没有回头看一眼妹妹。
近了,卫昭看清了这道上的情形,无非是得势的欺压受气包,胆大的欺负胆小的罢了。她眼皮子也不抬,提着裙角就要擦肩而过,十分符合昭和的脾气。
“站住,你是哪一宫的?见到本宫竟敢不行礼!”
四周的抽气声顿起,宫人们早就在见到这位的时候纷纷垂首敛气,这位长公主的习性惯是如此,不喜人跪她,你若是行礼,她绝不会让人起来。
卫昭回头奇怪的看那个妃嫔打扮的小姑娘,在皇宫里还敢对她大呼小叫的,想必很得帝座的宠爱。正出神呢,那人已经大步上前,睁着双秋水瞳狠狠瞪她,“问你呢,是哪一宫的?”
卫昭不觉轻轻的笑开,倾城面容晃得人眼花,四周的抽气声更大了些。
“放肆!”一声呵斥,外加一记响亮的巴掌。
齐越被打懵了,捂着脸,眼眶因为怒气红的厉害,“来人……”
“放肆!小小一个宫妃,你有几条命,敢对大长公主不敬?!”出手的正是白婳,睨着眼看人,端着女婢的架势,却是十足的欺人。
大长公主?齐越不自觉的退后一步,脑海里划过什么,脱口而出,“黑寡妇?”
“大胆!”白婳厉声,看了四周的宫人,“你们还愣着作甚?把这冒犯皇族的女子拿下!”
一时无人上前,齐昭仪得宠了好几个月,帝座隔三岔五赐了不少东西,而这位长公主许久不露面,难得见到帝座几回,这……众人垂首,纷纷拿不准主意。
卫昭站在原地,自始至终,笑意未减。
“哟,哪里来的风把殿下给吹来了?”女子的声音软糯,尾音拉得老长,倒真是未见其人先闻其身了。
“奴婢(才)见过皇贵妃娘娘……”宫人们稀里哗啦跪了一地,倒是掂得清这位的分量。
皇贵妃自是皇贵妃,排场不小,后头跟着二十几个宫人,她亦是宫装,正红水色,发髻却是松松的挽着,也没个正经样儿,又生的妖媚,一双狐狸眼眨啊眨,能把人的魂魄都勾没了。
卫昭失笑,“你的面子不小,看他们急吼吼跪的,跟下饺子似的。”
皇贵妃装没听见,扫了一眼周围,恰好见了那害她糟心好多天的小贱人,帕子掩着小嘴嗤嗤笑了,“瞧瞧这是谁呀,胭脂妆画得这般特别,倒是和宫里倒夜香的嬷嬷有几分相似。”
齐越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倒夜香的嬷嬷?她迟早要把这狐媚子的脸划烂!“你们,给我把那个以下犯上的婢子拿下!”
她手一指,正是白婳站的地方。
却是无人敢动,皇贵妃银铃般的笑声溢开,齐越冷下脸,“你们耳聋了,没听到主子的吩咐?!”
“是呢,一群聋子。”卫昭甚至笑了笑,一脸的赞同,只是下一句,“既然都聋了,那就没有必要留着耳朵了是不是?”
众人皆被她话中含义骇住,卫昭莲步轻移,坐在长廊的侧台上,她端坐于此,姿态优雅,面容无害,说出的话却比刀子还要锋利。
“婳儿,去找说的上话的人来,就说有人冒犯了本殿下。让他快些,过了一炷香,本殿下可就亲自动手了。”
白婳行了一礼,当即转身就去了。
“你敢?这可是皇宫!”齐越压抑住心里的不安,“你不过是位死了夫君的公主,凭什么……”
卫昭终是打断了她的话,那位原先秀气的小宫妃如今怎么看怎么不顺眼,“闭嘴!信不信本殿下宰了你?”
“你敢?!”
“……”卫昭眉梢微动,齐越却以为她不过是故作声势,正要露出笑意却听见一道轻飘飘的声音,“你,喜欢右手还是左手?”
“什么?!”
卫昭冲她笑,似无忧佛般,“那就右手。”
……
长廊上静悄悄的,血迹已经被冲洗干净了,卫昭还没想弄出人命,齐越失了右臂,奄奄一息的倒在旁边,面色惨白,虽然止了血,瞧上去却怪吓人的。
皇贵妃静默了一阵才缓缓上前来,悄声道,“殿下是不是有些过了?”
卫昭接过一旁宫人的茶,悠悠的抿了小口,竟直接忽略了她。她这般目中无人比说什么都有效,就差没说关你屁事,本殿下和你不是很熟了。
皇贵妃忍了忍,暗骂她蠢,大好的形式被她自己糟蹋成这样。帝座来了会怎么看?齐越少了一条胳膊,她这边居然还有心情喝茶?!罢罢罢,不过一个阿堵物,烂泥扶不上墙,白瞎了这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