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绝非久留之所,穿越前的我没什么作为,年已不惑也认命了,既然来到明代,才十七岁的我这么年轻,古人常说大丈夫要驰骋沙场建功立业,即使不能封侯拜相也要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吧,再不奋发岂不枉费了我这块材料。
侯瑶涵取了块糯米点心送到侯老太嘴里,又轻轻捶着她娘肩头,哄得老太太眉开眼笑,这才附在她耳边轻言几句,侯老太点点头,说道:“好吧,我和你爹说,只是路上要多加小心了,听说最近山上那股贼人又出没了。”
侯瑶涵乐得就差没蹦起来了。
侯老太冲着老伴喊道:“老头子,于二小姐着急取货,还有前日那笔账,让孩子带着阿宇去办,你看如何?”
侯老头闻言照常打他的算盘,并没回答。
侯瑶涵到侯老头跟前恳求说:“爹,您让我和阿宇去吧,上次我们不是做的很好吗!”
侯老头沉默一阵,放下算盘,竟然招手让我坐下,呷了口茶,望着我说道:“阿宇,于府的事不说你也知道多重要的,这次除了把货送去银钱收好,更重要的是路上照料好小姐,瑶涵爱玩,办完事就回来,不要让她乱跑。”
我点点道:“放心吧老板,我会紧跟小姐的。侯老头点点头,摆手道:“那就去吧,货已备齐,取了就走吧。”
我却不知道要取什么货,侯瑶涵已进了左边屋子,我随在她的身后,只见满屋子摆放的各种生活用品,茶盏炊具,文房四宝,有精致的粗糙的分门别类俱摆放整齐。
侯瑶涵在一个看起来厚重的柜子里取出只红色木箱,纤手上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把长柄钥匙,插在木箱锁眼里,“咔”的一声锁簧开了,一个不到一尺深红色长方形的盒子跃然眼底,盒上缕空雕着一振翅欲飞的神鸟,周围衬着卷云纹,其余部分各有连续几种图案,缀有星纹,我平时看了不少鉴宝节目,认得这是一种古时大户人家放首饰的漆盒。
侯瑶涵捧起漆盒仔细端祥着,手里不住抚摸,看得出她很喜欢,这漆盒上的锁也是异常精致,亮锃锃的,她并没打开。
就听她喃喃自语:“多美呀,比上次那件还美,真舍不得给她们!”
我问她:“这是漆盒吧,装东西的,虽然好看,也不是什么稀罕之物,要喜欢你就留下不卖了,老板娘还能不同意。”
侯瑶涵大摇其头,“于府要的东西,可不敢留,于二小姐都打发人来催好几次了,昨日货才来,这不就要送去。”
“这玩意值多少钱呢?”我有些好奇。
“上次卖给于大小姐那件还没这件好都值一百两,这件怎么说也得加二十两吧。”侯瑶涵答道。
我换算了一下,据我了解古代一两银子约折合钞票一二百元吧,那么一百两银子就是一两万元,花这些钱买一个盒子还真是奢侈,和买一个名牌包包差不多吧。
“娘说了,和天长镇的计师傅说好了,会给我做一个更好的。”侯瑶涵说完终于放下了漆盒。
我心道:“等你出嫁时做嫁妆吧。”
嘴上却说:“是啊,必须的。”
我接过装漆盒的箱子,和侯瑶涵出来,别了老板两口,老板娘又叮嘱了两句,我斜挎装着漆盒的背包和侯瑶涵并肩走出门去。
出门就是街市,各种店铺鳞次栉比,人流如潮,沿街叫卖声不绝于耳,一条青石大街既宽又阔。我以前总以为古时代的色彩是灰暗的,现在才知道这种想法是多么无知,就整个街道来看,不但房屋风格各异色彩鲜艳明丽,就是墙体饰面也是图案多端而富有立体感。
衣帽服饰却又与古装戏里的不同,没有那么亮丽,却又多了些款式,侯瑶涵却在门口止住了脚步,这时我才从外边看了她家的铺子,三大间的二层楼高大古朴,正中挂着“侯家老店”的金字招牌。
原来侯瑶涵耳朵贴在墙上正在偷听父母说话,其实根本用不着,就是站在那里也听得清清楚楚。
“那个杜员外多好,有功名不说,还有个兄长在外地作官,家境也殷实,把瑶涵许配给他,将来没准会当上官夫人。”这是侯老太的声音。
“可是那个杜员外年过三旬,年岁差得太大,我看周乡绅却不错,家大业大,良田百亩奴婢成群,进门就等着享福呢。”侯老板看来并不同意老婆说的话。
“不行,我可不答应,那周乡绅活脱就是暴发户,不但为人粗鄙,听说还很吝啬,哪能比得上杜员外诗书传家。”
“杜员外家名声未必好哪去,去年镇上卖茶叶的张小五家被他家放的狗咬了,张小五上门说理,不但不赔钱,还称张小五到他家讹诈,硬是扭送去了衙门,幸亏赵大老爷明察,放了张小五,判杜员外赔了五两银子,此事镇上是尽人皆知。”
“可是那杜员外还广交朋友,镇上谁不给面子。”侯老太口气带着不屑。
“还是让瑶涵自己定夺吧,她喜欢谁就嫁给谁。”听侯老头口气有些不耐烦。
“女儿早说了,她谁也不喜欢,不过这由不得她,当初我嫁给你这个死老头子看你那样子还不是照样很烦,时间久了,还不是一样,有好日子过才重要。
侯瑶涵越听脸色越难看,后来一拧腰,拽着我就走。
我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侯瑶涵扯着我走了来到一处僻静所在,双眼凝视着我说道:“阿宇,你带我走吧,我们去闯江湖,哪都可以,我就是不嫁那个狗屁杜员外和腌渣周乡绅!”
我却没把这当成什么大事,安慰她道:“江湖不是说闯就闯的,那种人吃人的苦你吃不了,不过嫁人的事我和你父母说,相信他们不会强迫你嫁给不喜欢的人。”
我这么说也不是敷衍她,我确实准备和她父母说说,虽然我知道古时婚娶全凭父母之命,但也不能一意孤行吧,如果说不通再做打算,总之同学一场不能作视不管。
侯瑶涵点点头,好像很安心的样子,对我微微一笑,我心道:“侯同学笑起来挺好看的,在学校时却没怎么发现。”
侯瑶涵带着我一路向东,她天真纯朴,却口齿伶俐,一路说笑颇不寂寞。
走了一阵,侯瑶涵饿了,看到一家面馆,正要进去吃饭。
就听“咣咣......”一阵锣声传来,一人****着上身,下身穿条灯笼裤打着绑腿,走到了街心。侯瑶涵笑道:“阿宇,有人卖艺,走,瞧热闹去。”
看到这面铜锣我猛然响起同学聚会时在李员外饭店也有一个,一样大小,唯一不同的那次是姜炎敲的,当时他敲锣时我正在他身边,差点把耳朵震聋,这次敲锣人可不是姜炎了,这姜老大跑哪去了呢?
啊.....我的老天啊,这敲锣的不是我同学王铜吗!我摇摇头眨眨眼睛,没认错,就是他,虽然也变年轻了,可那嘴型,那走路的姿势,除了他会是谁,他怎么跑到这了,这怎么整成江湖耍把式卖艺的了?
只见王铜古铜色的肌肤在阳光下更显油亮,他先抱个拳,单腿撑地做个老树盘根的架式,二话没说这就呼呼的打起拳来了,还真挺带劲的,拳脚带风,跃起伏倒,迅若疾风,练到酣到,原地翻起一连串的跟头,看得人眼睛都花了。
人越集越多,等到一套拳打完,周围响起震天价的欢呼声,王铜来不及擦汗,抱拳做了个罗圈揖,高声道:“谢谢,众位乡邻父老,我王铜久仰凤翔镇人杰地灵,今日来到贵地,盘缠将尽,特献上一套家传拳法,老少爷们,觉得还入您眼的就请慷慨解囊,资助一二,我王铜感激不尽。”
我心道:“这名字也没改,不过估计也不会认得我,为什么我的同学都失忆了,而我没有呢,难道是神秘老人对我的眷顾,还是另有原因,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决。”
再看王铜从包裹里取出衣服,用手撑开,讨要赏钱,还真有不少人往衣服里投钱,更有人出手大方,扔了一串铜钱,不大功夫已有近百个铜钱,只听人群里都在啧啧称赞,“这耍把式的功夫不错,给点钱。”
侯瑶涵低声对我说:“我给份大的。”待到王铜来到跟前,她从袖子里摸出一小块散碎银子,放到王铜衣服上,道:“王师傅,赏你的。”
我看到王铜眼睛瞬间亮了,他忙躬身道:“谢谢小姐,您真是好人。”
他面露喜色,不停打躬,一圈走到钱接了不少。我以为他会走了,正考虑要不要和他搭话,他却从包裹里取出一个青色瓷瓶来,嚷道:“各位朋友,承蒙大家帮助,你们高义王铜我没齿难忘,我王铜虽说年纪不大,可也行走江湖多年,耍把式卖艺吗,尤其兵器不长眼,难免会失手意外,你们看我身上的伤,不下百处。”我见他果然肌肤上疤痕累累。
“可是无论发生多大的伤,什么筋骨拉伤,刀伤箭伤,红伤外伤,只要吃了我这家传药酒,那是没有治不好的,多则三月,少则一天,只要用上那是立竿见影,不敢说活死人肉白骨,那也是药到病除。”
观众都在窃窃私语,有人信有人不信,说什么的都有,王铜又拍拍胸脯道:“我王铜是铮铮汉子,决不会欺骗大家,我这家传药酒是十八味中药制成,喝了有病治病没病强身,一瓶只需一两银子。”
“能有这么好的功效吗,这也太贵了。”有人议论。
“好酒当然贵了,我可以作证。”一老叟越众而出。
“我就是喝了这酒治好了多年的老寒腿,再晚一个月喝就瘫痪在床了,王师傅,我现在虽然好了,可还想再买一瓶,给我家那老太太喝,她有风湿。”老叟大声说着。
我看出这老头是个托了,心道:“天地循环,哪都是这套玩意。”
“给我来一瓶”。“我也要一瓶”。人群中有不少人动心要买。
王铜转眼已卖了两瓶,满脸得意一个劲吹嘘药酒功效,侯瑶涵拉着我正自要走。
“别听他的,根本就是满嘴胡言,什么祖传药酒根本就是黄芩,黄柏,丹参一些普通药材,值不了几个钱,也没那么神奇的药效,大家别买了!”一个年轻女音大声喊道。
我停下脚步看着这个年轻俊俏的女人,心里又是一震,这不是我同学方若敏吗,怎么她也来了,哦,身上背着药箱,看来是个郎中。
王铜闻言脸上阵青阵白,指着方若敏,叱道:“你是哪来的,你个臭娘们,懂什么,别给我捣乱!”
方若敏鼻中哼了一声,上下打量着王铜道:“你这种人我见得多了,有我在,还轮不到你在凤翔镇忽悠,赶紧把药钱返给人家,拿着你的卖艺钱走得远远的。”
王铜瞪眼上前伸手要抓方若敏,方若敏身旁突然闪出七八个歪戴帽,斜楞眼的痞子模样的壮汉,为首一人腼着圆鼓鼓的肚子仰脖向天说道:“哪来的野小子,谁准你在凤翔镇卖把式了,把钱都给大爷拿出来。”
这些人一出现,围观的众人竟然散了,我也被侯瑶涵拉得离得远远的,心道:“砸场子的来了,看王铜怎么应付。”
王铜见来者不善,不敢发作,抱拳道:“请教贵人大名,小人王铜,路过此地,卖艺赚些盘缠,不知贵地规矩,还忘莫怪。”
一名壮汉骂道:“你眼神不济啊,我家姜三公子你都不知道,就敢跑出来现眼!”七八名同伙一齐狂笑。
王铜道:“委实不知,还请姜三公子见谅。”
姜三眼睛依然向天,大咧咧的道:“算了,不知者不怪,放下银子,滚你的吧。”
王铜面有难色:“这个却难以做到。”
姜三眼睛一瞪,骂道:“你是找死啊!兄弟们,给我上!”
七八个壮汉把王铜围住就要动手,方若敏叫声:“住手!”
姜三看了一眼她,道:“方大夫有何话说。”
方若敏道:“王铜卖药酒的钱必须返还,卖艺的钱吗,就让他留下吧,也不容易。”
姜三邪恶一笑,道:“方大夫,别以为你是大夫,张嘴就要面子,我偏不给,再说了,他的事关你屁事,弟兄们,招呼他,谁拦打谁!”
就见方若敏猛一挥手,地面上扬起一股浓浓红雾,姜三那伙人眼睛都睁不开了。我却发现方若敏已拉着王铜向进了一家绸缎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