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来形容我回去路上的心情呢?那种感觉是形容不出来的,就好像是自己坐在一口锅上,锅下面正烧着火,但是锅上还没有一点动静,你知道锅会烫的,但你就是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变烫,那种担心与恐惧便一直揪着你的心,揪得你直发怵。
我开着车,穿行在川流不息的公路上,双眼紧紧地盯着前方的道路,思绪却不在方向盘的操控上。在一个十字路口处我踩下了刹车,停在了一队车的后面,我不知道这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车,是出了车祸还是遇到了红灯,我只是跟别人一样,将车停了下来。
我隔着车窗向窗外望去,望向那熙熙攘攘的街道,望向那来来往往的人群,望向那灯红酒绿的都市,心里不禁想到了普利奥利奇的话,于是各种莫名其妙的念头与联想就犹如海潮般涌入脑中。
如果首都感染了,眼前的景象会是什么样子?
凄凉荒芜,浓烟滚滚,遍地横尸,血流成河……
是这样吗?如果这一切突然间发生了,就在这里发生了,我该怎么办?
不知为何,一想到这里,我便开始慌张起来,我努力地抑制住自己不断飙升的肾上腺素带来的紧张感,开始四处观察最佳逃生路线。
怎么逃?!这里全是人,如果遭遇疫情爆发,这些人一定会四处奔逃,这些车也会胡作非为,整个交通都会陷入瘫痪。
一阵汽车喇叭的刺耳长鸣声在四周开始响了起来……
对,就是这种声音,所有人都为自己的性命四处奔走,根本不会再去注意那些没用的法规和道德,而那些司机也只想冲出一条生存之路,不断地长鸣车笛,胡乱冲撞,整个街道乱作一团。
然后,会有人感染上这种怪病,开始在街道上疯狂咬人,尖叫与痛苦声此起彼伏……
感染者犹如一群过街蚂蚁,黑压压的一片从街道另一边冲过来,疯狂地猎捕活人,敲碎他们的车窗,用无数双沾满鲜血的手将他们从车里拽出来,疯狂地撕咬着他们。
“咚咚咚!”,我的车窗被猛击三下,一个感染者满嘴是血地趴在车窗上,饥渴地望着车内神色慌张的我,嘴里的血液滴在玻璃上滑落下来,形成三道令人毛骨悚然的血柱。
“咚咚咚!”,又是三下敲在车窗上,我猛地一惊,额头生出一大堆冷汗,转头望向车外。
原来是交警。
身后的车鸣声震耳欲聋,我往前一看,前面的车道竟然空出一大片空间,十字路口的红绿灯上正亮着绿光。我又扭头看了看街道上的人群,大家依旧和往常一样,只不过多了一群在路边用疑惑的眼神望着我的路人。
交警再次敲了敲我的车窗玻璃。
我擦去满头大汗,摇下车玻璃,被警察用枪顶着脑袋抵在车门上,戴上手铐押到了警察局。
还好这个地方离我家不远,我一个电话就把扎克上尉叫了过来,让他把我从警局带出去。扎克上尉跟警方询问了才知道,原来是我妨碍了交通,交警过来催我见我一直没动静就感觉很奇怪,要我出来接受检查,敲了半天车窗我才露面,而且还满头大汗,行为非常可疑。就在我拿驾照的时候,那个眼尖的交警看到了我车里放着一把手枪,以为我是什么不法分子,便将我拘捕了。
扎克上尉在这一带还有点关系,跟人家警察部队又是弟兄部队,两句话就把我放出来了,只不过我的车和枪被扣在了警察局,得去办些复杂手续才可以领回去,但是我已经无心再去弄什么复杂手续了,我脑子几乎一片混乱,只想要安静下来好好休息一下,于是我便将这麻烦活交给了扎克上尉,并塞给了他几张钞票。
扎克上尉点着手里的钞票笑嘻嘻地跟我说:“你们中国人就是有钱,就是横!哈哈,带枪出门到处跑。虽然这里是赛斯维亚,居民可以合法持枪,但是你这样带着枪满大街乱窜也太嚣张了吧?万一被当成反政府军的间谍那可就惨了,还好你在我的片儿区,我一句话就可以帮你搞定。”
扎克开着他那辆军用悍马将我送到了家门口,我迷迷糊糊地下了车,才发现天都黑了,这才想起来家里那条金毛还没喂食呢,不过还好我今天幸运还能回到家,要是把我拘留个两三天这狗没饿死也该饿昏了。
似乎Michael也察觉到了我的归来,此刻狂吠声不停地从家里传来。
“扎克上尉,谢谢你送我回来。”我站在车窗外向扎克上尉道谢,由于悍马车比较高,所以我并不需要弯下腰来就可以看到车里扎克。
“小事情,”扎克笑了笑,“以后有什么需求尽管说,只要是我的片儿区你就放心吧。”
我微笑着点了点头,转身往家里走。
身后悍马发动机的声音响了起来,接着又传来扎克的声音:“古枫先生,这两天还是少出门吧,别生病了。”
我整个人突然像触电般抖了一下,连忙回头叫住刚刚开出去没多远的扎克:“等一下!”
我大步跑了过去,扒在车窗边慌张地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你这两天最好别出门,也最好别生病。”扎克一副凝重的表情望着我,眼里透露出一种真挚。
生病?为什么他会突然提到生病?我回想起今天从普利奥利奇那里听到的话,不禁打了个哆嗦,难道疫情已经蔓延到这里了?扎克也知道这些事情吗?
“为什么这么说?”我继续询问扎克,希望他能说出一些我不知道的讯息。
扎克看着我不说话,但是他的眼睛已经告诉了我,他知道一些别人不能知道的事情。
我盯着他那几乎不会撒谎的眼睛问:“又是军队内网对吗?你们又收到了新消息吧?”
“嗯。”扎克轻轻点了点头。
“是关于狂犬病的吗?”
话音刚落,扎克连忙伸手示意我不要再问了,又连忙观察了一下周围,确保没人能听到我们刚刚的对话。
“上车!”扎克冲我招了招手。
我也左右顾盼了两眼,然后利索地跳上了车。
悍马车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转着圈,两侧色彩鲜艳的城市灯光不停地向车后移动,我和扎克上尉坐在这并不舒适的军车里,面色凝重,气氛紧张。
“你不要乱说话,我今天告诉你的只有部队知道,这是机密,不能透露。”扎克一边开车一边对我说道,即使大街上人声鼎沸,扎克还是尽量将声音压倒最低,以至于我必须集中所有注意力才能听清他说的话。
我这才意识到我刚刚一激动就把“狂犬病”三个字说了出来,好在没有别人听到,于是我也底下声音来问他:“事情严重吗?”
“军方没有详说,我们收到的都只和战备有关,不过经我个人推测,我觉得事情还是很严重的。”
“怎么说?”
“今天在我去警局找你之前,我们军队内网发布了一条警戒命令,要求驻守卡维拉的陆军士兵全部在基地集结,不得外出。要求国民警卫队各支部队进入一级戒备,各道路路口设置检查点,对可疑人物进行排查。对于以下两种不服从指挥、违抗命令或威胁安全的人可自行使用武器:1。身上有抓伤咬伤,并可能伴有发烧呕吐的人。2。从前线退回的陆军部队士兵、军官或相关人员。另外,政府在赛斯维亚共和国政府军占领区全境设立了禁飞区,并且停止各种高速公路、铁路、空路等远程交通运输系统的运营。各空军、导弹部队也进入了战斗戒备,对一切未表明身份的飞机,尤其是来自战区的,不论军民,均可使用武力。”
听完扎克上尉的话,我的脑子顿时一阵眩晕,望着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望着那不断倒退的城市光景,我竟开始有种想吐的感觉。
这一切,太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