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叶青正在工棚中聚精会神地制作泥胚,据传闻,这是一件九耳鼎状陶瓷,具体有什么功效,下订单的客商没有说明。但其胚制作过程繁杂无比,甚至需要好几次定型才能完成。正动作间,忽然外面进来一人,定睛一看,原来是郭德志。郭德志不言不语,看着叶青。叶青忙问什么事。
“侄子,有一个天大的机缘,不知道你肯不肯去。”郭德志叹了口气说
“舅舅,是什么天大的机缘?”叶青擦了下汗问道。
“据说是跟皇宫有关呐,事关重大而时间又紧,来不及各知你爹娘。我又不好作主,你也是个半大小子了,所以来问下你的意思。若错过此机缘的话,说不定以后会后悔。”
“那它到底是个啥事呢?”叶青听得有点紧张。
“前日,镇上来了个宫里当差的,说在此地招三名十五岁以下的童男女,去给皇宫里的皇帝当差呢,别的倒没啥要求,就是要求聪明伶俐就可以。我看这条件你也适合。若你有意,我与此地镇长颇有几分相熟,就托镇长在皇差面前美言几句,给你个名额。当然你在此地有了一定名声,将来娶妻生子不在话下,要是不想去的话呢,也是随你。”郭德志在房里背着手,走来走去。
叶青不禁停下手上的活。过了一会,对郭德志说:“我去试试。”
“三子,你这么快就决定了?”郭德志两眼放光。
“是,就像您说的,这是个机缘,正好明日无事,我去试一试。”
第二天一早,叶青就被郭德志和镇长带到了皇差门前。镇长是个肥胖的中年人,看到叶青的时候,不禁哑然失笑。叶青急忙行礼。
一柱香功夫,里边出来一个身穿黑袍,戴巧士冠,白面无须的中年人。耷拉着眼皮。
镇长赶忙行礼:“游公公,就是此子。”转身对叶青说:“这是皇宫的游公公,给公公见礼。”
叶青毫不怠慢,一揖及地:“给公公见礼了,公公长命千岁。”
游公公眼睛一亮:“看不出你这小子,又黑又瘦,却也懂得礼数,本公公就破例,名额算你一个了。三日过后就在此地会合出发。”
郭德志大喜,连忙给游公公道谢。
一回到住处,叶青心下澎湃,有点中状元的小小感觉了。只是乡下到镇里两年了,对这一切都很熟悉,三日后却又要奔赴另一个未知的地儿。看来以后短时间是见不到爹娘及兄长们了。坐了良久,叶青叹了口气,从床头拿出了一个褐色布袋,到郭德志住所。郭德志正张罗饭菜呢,见叶青走来不禁一愣。
叶青将布袋里的碎银子一分为二,放到郭德志桌上:“舅舅,这是我这一年的工钱,除了平常所用,一分不少都在这里。短时间我是见不到爹娘及兄长们了,若你有时间,一定告知他们我的情况,顺便将这一半的银子给爹妈补贴家用。这另一半呢,你待我如子,我无以为报,就当做我孝敬你的酒钱了。”
郭德志鼻子酸酸的,伸手拍了拍叶青肩膀:“三子,我早年患疾膝下无子女,把你当自己的儿子看待呢。你放心,这碎银子我会给你爹娘送去。这一趟上远门,你路上也要花,这一半就当作盘缠了。”
叶青正欲推辞,郭德志将一半碎银子拿个布袋装起,塞到叶青怀里:“啥也别说了,先吃饭。”说着间竟然拿出了一筒远近闻名的“千日醉”!
这酒叶青只听说,可从来没品尝过。当下也不客气,斟了满满两大碗。郭德志见叶青斟酒,不由两眼发直,心道好小子,居然斟这么满。你醉死倒不打紧,醉死你舅我,你这碎银子就没人给你爹娘送去了。行动却毫不迟疑,低下头喝了一大口,将酒碗端到了自己面前。
一大一小二人,酒酣耳热之际,叶青居然说出了一个大秘密:自十岁起,便暗自喜欢村里张家小丫了!郭德志怒起,丫的,喜欢就喜欢了,嘎哈要在远行之际说出来呢?叶青急忙分辨,这不是喝了酒的吗,听你们说喝了酒说的算不得数。郭德志哑然。
一碗酒下肚,叶青是什么都不知道了。隐约间有人在抓他的腿,有人在拉手,还有人在扶着头。迷迷糊糊之间,做起了梦。又梦到了老头了,这次老头在冲着他笑,转眼间又变成了鄙夷的神色,仿佛嘲笑他喝酒的不自量力,笑着笑着,又变成在做动作的场景了。叶青烦躁,对着老头大吼大叫,却不由得按照动作做了起来。一套动作下来,小腹间果然又麻又痛。蓦然从梦中惊醒,一身大汗之余,小腹竟然隐隐麻痛,酒却是醒了大半。
第二日起身到郭德志家,见众人围着他酒气薰天的,原来是没有酒醒。见他一来,便纷纷问他郭大师昨晚到底喝了多少。叶青说喝了一满碗千日醉。众人目瞪口呆,叶青见状急问缘由。却是这千日醉,平常只须三小口,便能让一壮汉醉倒;而这郭大师傅倒好,喝了满满一大碗,这……。
“不对啊,小三子师傅,你舅喝一碗,瞧你也有酒气的,你喝了多少?”李师傅问道。
“也是一碗。”
众人倒吸了口凉气。叶青也觉得奇怪,为啥表舅现在都没醒,而自己却没事了?仔细想想,好像也没什么异常呀,反正都是一人一口的来,没见得比他少喝的。难道是半夜的梦和那一身汗?想到这,不由得下意识地摸了摸小腹,果真!疼痛的感觉犹在。
叶青烧了热水,给郭德志热敷。半天后,郭德志出得一身大汗,悠然醒转,见小三子活蹦乱跳的,也觉得奇怪。又联想起以前所说的天生异象,想罢摇头,自嘲哪有这些东西存在,自己想多了。
叶青坐在床前,默默替郭德志敷着,却默然不语。
三日一转眼就过去了。郭德志烧些干粮打了个包裹,给叶青带上。路边停着一辆马车,金冠红边,威风凛凛,游公公就在马车上呢。旁边还怯生生站着俩小孩,看样子也是刚应招而来的。游公公一声出发,马车就上路了。叶青跟郭德志挥手告别,离别总是让人怅然。然而叶青心中有志,小小的身板下,稚嫩的脸庞里,藏着的是远方的风景。
叶青三人很快就熟络起来,他们二人高的叫吉飞,矮的叫作洪桐。游公公人看虽然古板,却并不禁止他们相互取笑。三人见状也逐渐放开了,有一茬没一茬的跟游公公扯了起来。
“公公,我们要走多久才能到?”吉飞壮着胆子问。
“还早呢,沿着官道,再行月余就能到了。”游公公心情居然大好,耐心回答。
“啊!”三人异口同声叫了起来。
“叫什么呢,本公公都不嫌远把你们大老远拖过去,你们还嫌远起来了?”游公公板起了脸。
三人一致摇头连说不敢。
再行了半月有余,一路上的景色慢慢的起了变化。树木越来越茂盛高大,河流越来越湍急,嶙峋的怪石越来越巨大。与此相反的的,路却越来越小,有的地方马车都不好走了。
吉飞洪桐二人倒沉浸在兴奋与疲惫中。叶青却感觉这旅途,透露着诡异。按道理说走皇宫的路越来越大才是,怎的到此地却是越来越小了。而且这树木河流的变化,无不显示着,走的路已经离主城比较远了,只有荒野才会有这种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