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源渐渐恢复了神志,他身子还很虚弱,低垂着眼无力睁开,嘴唇微微念了些什么没人听得见。
初夏给他喂了几口清粥,他吃力地咽下,苍白的脸上有了一些血色,嘴唇的颜色还很淡,蹙眉含忧叫人见怜。一双众人期盼的眼睛终于慢慢打开,他错愕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秋风长,眼里饱含泪水,气若游丝地说道:“风长……你来了……”
说罢又轻轻咳了两声,晶莹的泪珠滚落剔透的脸颊,努力抬手去探秋风长,“风长……风长……再过来一点……”
秋风长皱皱眉,目光中的厌恶一闪即过,起身道:“既然已无大碍了,我明日再来看你。”
“不!风长,别走!风长!!!”
清源号啕大哭,柔柔弱弱地要掀开被褥追逐秋风长而去,伤情之处又是剧烈咳嗽,众人连忙按他躺下,一碗药递了过来。
初夏看明白了。清源心心念念不忘的是秋风长,难怪那日秋风长花了一千两黄金买下他又赠与自己,他会那般伤心欲绝。初夏有些苦涩,既然爱他至深,与她说那些话难道是戏言,她并不想做清秋阁的女主人,只是被人戏弄一番实在不好受。
罢了,她与清源本也就只是萍水相逢,不须计较这多。
清源一味地流泪,枕上湿了一大块。初夏将药送到他嘴边,他抬眸凝视初夏许久,眼角汹涌落泪,微张嘴接住勺子。
一口药咽下,他缓缓伸手拉住初夏,“初夏姑娘,你可厌我?”
初夏摇摇头,挣了挣,清源虚弱的手飘飘脱开,他的手指在空中探探,没能抓住初夏。清源失落地放下手臂,深深凝望初夏道:“初夏姑娘,陪我说会儿话行么?”
一笔先生带着众家仆悄悄退出房,合上的房门阻了世外喧嚣。房内静悄悄的,只听见初夏搅动勺子碰碗壁的清脆声响。
“你的脸……怎么伤着了……”
“无事。”初夏冷冷道,低头望着浓黑的药搅了几搅。
“我知道你不会说,正如你从不透露与自己相关的任何讯息。你也从不问我是谁,不喜与人多言半句,堪破人世般淡薄寡欢。如你清秀女子,何以非要事事逞强,不肯好好过安稳日子,想想便知肯定受过不少委屈,看着你,我总是心酸难过,好像看着一只怜人的猫儿,总想拉在身边抚慰抚慰。”
清源咳了咳,初夏默默垂头,想起许多难堪的过往。她何曾不想安稳过一生,可偏偏她无爹无娘,生来为奴为婢。
她放下药碗,把清源的手掖回被褥里,听到清源继续说:“不瞒你说,我是苍兰国仅存的王子,是为王储。你若愿意,将来跟我一道去苍兰国,我以倾国之力下聘娶你为正妃,可好?”
嫁娶?自从跟着陆岩以后,初夏再也没想过这两个字。她的一生都逃不脱被侮辱的阴影,即便冠以公主高贵的头衔依然洗刷不了内心疮痍和自卑,她甚至都不敢开口道出贱如娼妓的三年过往,有何颜面嫁作他人妇?!
“不须为我谋划,我已经择了一条道了。你的好意,来日再报。”忆及过往不堪,初夏冷冷道,手里的勺子抓得更紧。
清源咳了一声,初夏拉回思绪顿觉失礼,微微欠身又送了一勺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