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绝子是一个绝不会亏待自己的人,这里所说的亏待指的是吃和住,反正他擅长偷。
如果将来有一天江湖中人知道曾经的无命谷谷主放弃令人羡煞的谷主之位转投偷儿的行列,不知多少人要磕掉大牙了。
这么个高手偷儿,一定不会空手而归,他在皇宫里偷了什么只有他和皇帝知道,并且搞笑的是,他拿走的时候还知会了皇帝一声。
那么这个东西藏在哪里了?只有他自己知道。
城东的洛街,这里不是热闹的集市,也不是寻花问柳之地,文人雅士都热爱清净,冬日里就更显荒凉。秋天时那棵风姿绰约的树到了冬日呈现另一种姿态,树梢上挂着一片孤伶伶的叶子,风一吹冷得发抖,看起来很是可怜。
--文人雅士尤其喜爱这种意境。
初夏不是酸酸涩涩的骚客,但那片叶子也确实触动了她女人的敏感,她想到了陆岩。尽管脸上仍旧没有表情,清清冷冷十分应景,但她在树下片刻的停留使得作为资深江湖人士的孤绝子甩手一个小石子干干脆脆打落了那片叶子。
孤绝子道:“丫头,这片刻的时间足够敌人杀了你。江湖上,讲究一个快字。”
她时不时会想到陆岩的落魄,同时也会想到当年陆岩对她的侮辱。唯独相忘,才能解脱。
再向前走不远,初夏看见了写得清风瘦骨的“清秋”二字,她定了定心神,敲门。
过了一会,门内一人脚步声靠近,门“吱嘎”一声开了,门里却有两人,一个瘦削的老管家和一个仆从装扮的人。初夏正要说话,老管家道:“我家公子说,初夏姑娘若还未出城,兴许会来,他已经等了一会儿了。”
孤绝子抬头忘了一眼“清秋”二字,真可谓卧虎藏龙之地。
说着老管家便把初夏和孤绝子让进门,朝外左右看一看,关上了门。
清秋阁内的雪一寸不扫,踏上去松松脆脆,初夏没注意到雪地上原先只有一人足迹,孤绝子却发觉了。此二人中必有一人轻功相当了得,可能比风草堂追风更胜一筹。
清秋阁的会客堂是间小房子,当然,清源公子访客不多,大了也没用。
小房子里四处都放着暖炉,把冬日的严寒都隔在外边,壁上是清源公子自己作的画,大多画的是花草,题词以花自比,或怜或叹。
清源公子正倚着贵妃榻打盹,尖尖细细的兰花指撑着脸颊,微蹙的眉头病如西子胜三分,像在诉说女子的愁思,又像在嗔怨心怡的男子不解情,估计一大批自喻佳人的女子见了都会掩面自惭。
他薄薄的嘴唇颤动,仿佛叫了谁的名字,长睫美目徐徐开启,只见两汪清泉饱满欲滴,泼墨美睫上挂着几颗晶莹的泪珠楚楚动人。兰花指缩进广袖,缓缓举袖到眼角,织锦香吻美人泪。
若还说芙瑶是清源的胞妹,约莫无人会信了,初夏由原先的九分笃定变成了现在的十分确凿。
清源公子带着低低的抽泣双手撑起柔弱无骨的身子,又是一抚额拭去几颗泪珠,眼前的景致才变得清晰起来,转身拈袖细细沾去眼角的碎珠,转身回来微笑道:“清源叫二位见笑了。”
见笑不见笑倒是其次,清源觉得被初夏看见这般娇柔很是尴尬,刚才犯困打盹,无意间流露出来了。
“容清源换身衣裳再来见客。”他礼貌地说道,凝视初夏一眼转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