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儿冷不防出手钳住初夏的右手腕,这一捏不打紧,初夏骤然疼得死去活来,头上的汗排成小溪往下流,却依旧只淡然应对。
“原来是个丫头。”老头儿笑道,松开手跃回他的草铺拿着烧鸡咬了一大口,“骨骼太脆,力道练不得。”
初夏不答话,揉揉被捏青了的手腕暗暗揣测老头儿的身份,身在风草堂囚牢,却不惊不慌,送来的酒菜似乎也是顺了他意弄的,不像被囚,倒像在享受。
斜着眼睛看他,正见他拿起一粒花生米往嘴里塞,中指却是一弹。
初夏偏了偏头,花生米在她耳旁擦出风声飞过。
“丫头,你叫什么?”
“初夏。”
一问一答中,初夏又躲过三粒花生米,老头儿重复的动作看了多次以后她躲得更加如鱼得水了。
“看好了!”
老头儿捏起一粒花生米丢来,使了五分功力,初夏若是躲不过,极有可能在衣裳上打个洞。
只见初夏身子一歪,花生米恰巧与她擦身而过,撞在墙上闷闷地一声“噹”。
初夏是不知几成几成功力的,她只觉得这粒花生米飞得快了些,有些难躲。老前辈究竟是怎么个意思?
二人两相对峙,老头儿有些惊诧,摸她手骨确实是没练过武的,但能如此从容地躲过他五分功力绝不简单。重新打量初夏,他发觉这个丫头的眼神非常不同,目光透出的是“无”的境界--无喜无忧,无怒无怨。
但是一个这么小的丫头如何能做到这一层?会不会是一时装的?
“哎哟哎哟……酒里有毒,我肚子痛,不行了不行了快死了……丫头你过来,我有遗言给你……”
老头儿捂着肚子直唤疼,滚来滚去如真的一般,手里暗暗捏着一粒花生米。
初夏不慌不忙起身刚要走过去,陡见老头儿手指一动,立刻朝旁侧身,花生米直贴着身子而过。
登时房里就安静了,老头儿盘坐起来微微眯眼打量初夏,当今高手对决,通常不会因武功高低而败,决定胜负往往只在一瞬间。正如三十年前衡山之巅祝融峰之战,他就因瞬时的犹豫被西域万象尊神看出破绽打败。也就是说,高手过的不是招,是心绪。
这个丫头骨骼虽平平,那一份镇定却是所有练武之人难求的,她的奇不在骨骼,在性情。老头儿真不曾想,世上能有如此藏得住心思的人,况为女子,更是难得。
“丫头,我教你武功如何?”
初夏默默想,既然已经被劫出青云州,断然没有再回去的道理,陆岩也许还会再追来,学几招脱身也好。
“前辈,敢问大名?”
“孤绝子。”
“我师承何派?”
老头儿呷一口酒,晃了晃脑袋道:“我无门无派,功夫属已经死绝的南宫一派。”
三十年前两件大事,一是祝融峰之战无命谷谷主南宫绝输给西域万象尊神,另一件,无命谷谷主南宫绝把南宫一派引为宝物的忘情草一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而后隐没江湖,自称孤绝子。不久之后,南宫一派被寻仇的江湖人士所灭。
初夏自然是不知道这些江湖往事的,所以老头儿才把南宫两字告诉她了。
初夏一问,也不为寻根究底,只想好歹是个归宿。她自记事起就已是陆家的奴婢,无爹无娘,生无所依,偶得一师父,常言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心里竟有些酸楚,跪下拜:“师父,请受初夏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