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被带到审讯室下方空空的囚牢,方迅并没有对她用刑,反而吩咐属下去查探舞娇娘的行踪。
囚牢里的烛火昏黄跳动,这里没有一丝风,屋顶滴下的水砸在地面,回声空灵绵长。
再往下走一层,烛火更加黯淡,随时都要熄灭似的无力地跳几下,人的影子被拖长在身后遮住了来的路。
初夏被带到一间囚室门口,她向里瞟了一眼,一边的草铺上躺着个六十几岁的老头儿,嘴里含糊不清地哼着曲调,翘着二郎腿,脚腕随曲调而动,全不因身在囚牢而烦扰。
押解的人打开门把初夏推了进去,锁好后从木门下递进来两份饭菜,一份清清爽爽的肉汤、青菜、素肉和米饭,另一份是米饭、花生米、烧鸡和酒。
“吃饭了吃饭了!”床上的老头儿抽抽鼻子闻到烧鸡的香味一跃跳起,冲过来提起酒咂了一口,“今日才是正宗米家铺子的酒!好酒好酒!”
他虽然已到古稀之年,身手着实矫健,头发随意绑着,还有几缕散下来的。牢里光线不好,她也不多看了,端着自己的那份拿去一旁食用。
莫说饭菜还算可口,就算只是馊饭冷菜,她依旧能吃得下去,这就是奴婢的命,没有挑三拣四的权利。
忽然一粒花生米飞来打在初夏右手背上,初夏吃痛丢下筷子,只觉得手骨差点碎了。
“喂,进了牢里还吃得那么斯文,用手抓!”说话的正是方才哼着曲子的老头。
初夏不理,照旧拾起筷子夹菜,又一粒花生米打来,初夏手里的筷子跌落。
反反复复十几次,老头儿笑得前俯后仰,初夏一派淡然的样子我行我素。
她心里也不气恼,想那老前辈大约被关了许久无聊的慌。手背上痛得很,不知从青云州到这里过了多久,肚子确实饿得慌,饭菜也没吃几口,再挨打下去菜都凉了。
老头儿忽然又捏起一粒花生米,被初夏余光瞟见,手向上抬了三寸,花生米打空,她漠然夹起一片肉塞在嘴里咀嚼。
大概江湖人士都有些怪习气,不分青红皂白就能提剑相刺,无聊的时候爱寻人闹事。
自从被清源公子托给镖队,她也见过江湖了,江湖江湖,她便想江为人,湖为帮,一江一湖一天地,两江两湖两纷争,只要有人,少不了要闹一闹。
“哎呀!你竟然还能躲!”老头儿气得脸鼓鼓的,连续打来十粒花生米,初夏冷静地瞟着,躲过三粒,揉揉吃痛的手,继续拾起筷子,她统共才吃了两口饭、一片肉、一块青菜。
“喂,小子,你的江湖名号是什么?怎么得罪的风草堂要被关在这里?”老头对初夏来了兴致,开口问道。
初夏想了想,不知还要与他在这囚牢里共处多久,一句话不说也是不可能的,便答道:“他们说我杀了左昊然和其他九名镖师。”
“啊?就凭你?”老头儿提着酒瓶子晃到初夏面前嘻嘻哈哈问,“左昊然死在你这么个粉面小生手里了?”
“我没有杀他们。”
“哦,小子,我信你,左昊然不会这么差劲的。”
初夏心想,这老前辈倒是有些眼力的,便是她想偷袭左昊然,只怕没近身就被发觉了。
囚室又陷入一阵沉默,老头儿挠了挠头,问道:“刚才见你有些身手,师承何处?”
“我不会武功。”初夏如实答道,不过就是躲了几粒花生米,这也算功夫了?
老头儿捡起初夏身边的一粒花生米丢进嘴里,又问:“那你怎么躲得过?”
“看到了就躲过了。”
老头儿蹙眉细想这话:看到了就躲过了,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若真如他说没半点武功,那倒奇了,摸摸他筋骨如何,许是武学奇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