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边,司空朔奉了文桢的命令正在凤凰城外修葺女墙,监工本来该是变徵做的,只是他临时被抽去调运军缁,军缁安置何地现在还不清楚,因为两个楼台都被我安置上了大石头已经没有存放兵器的地方了,如果和先前挪出来的兵器一样安置在矢地距离两边城楼都比较平均,路程也都差不多,到时候哪怕梁王主攻一座城门物重吃紧从别的城楼上调运远没有矢地那样方便,所以变徵先将物资放在矢地再作打算,这次凤凰镇成败都很关键,拜川依旧在内帏不方便出面,所以一切的使令都等文桢亦或虞甚。
素语不顾城卫阻拦毅然上了城楼,司空朔知道是她来了并未着眼分毫,他知道她来找他是何事,依旧指挥着士兵浇铸泥土。
“司空朔,你究竟要躲我躲到什么时候?”素语气愤难平地说。
司空朔低头检查新运送上城楼的箭镝并未搭话。
“我在和你说话你听到没有?!”素语往前垮了两步。
他吩咐士兵将投石车的舀勺加大并捆绑牢固,待确认无误后准备去城瓮城检查须弥座,素语正步站到了他身前让他不得不停下脚步,他凝视着她的脸庞,那张因为气急而有些粉红的脸。
他面无表情地说,你到底想做什么?
“为什么自从穹雷山回来后你就像变了一个人?”
司空朔不明所以,于是将头撇向一边。
由于司空朔久伴随在文桢亦或拜川身边,很少在将相士兵中露面,所以很多人并不认识他,城楼上作业的士兵以为他只是哪个将军手下的小参将不是很放在眼里,做着活便有些懈怠起来,司空朔又盯紧了些。
“我长的就这样比不上那个狐狸精吗?这么让你看不得?”素语醋意翻腾也顾不上言辞粗糙,“在春桃满楼的时候我就知道她是个女人,以为只是整天跟在江浸和梁王身后混的野丫头,没想到居然混到了文桢军营里来了,难怪那段时间都没有看到她围着梁王转,和着围到你身边来了。”
气中人是什么话都说的出来的,就像现在的素语,像一只发怒的母狮子到处咬人。司空朔只当是无聊,并没有听进耳朵里,更不会走心。
“听变徵说你曾数次助她脱困,而且变徵已经上奏,怀疑你和江河勾结。”
“宫自不会信。”
素语冷哼了一声,“宫是不会信,因为他是亲眼看着你长大,你是怎样的人他再清楚不过,但是时间在变,你也在变,试问你司空朔已不是之前的司空朔,他虞甚又怎会是之前的虞甚了?”
司空朔的目光略显滞迟。
其实素语的惴心并不无道理,有件事她一直没有告诉司空朔,在他被困在崖底的时候,明日晨曾带了一帮无魂人去抢夺狐血之魄,可惜失败了,被陆离追到跑断了腿,最后被一刀毙命在了路边,无人收尸,素语得知后原觉得他是咎由自取,不过究其本源都是塔西漠族人,还是想向虞甚要一份谥字追尊,但是虞甚却以死人不作数不予加封,只是吩咐人将他拉去乱葬岗埋了,等到素语知道后想将他的尸体找到天葬,但是乱葬岗横尸遍野,到处都是森白的尸骨,她赶到的时候尸体都已高度腐败,完全辨不清那具是明日晨的了。当时的素语心里就有种隐忧,毕竟早些年的时候明日晨还很风光无限,替虞甚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只因她从中作梗才断送了他的前程,不过看在往日的军功也未受到太深的追责,依旧留在虞甚身边,但是不想在虞甚眼中他早已失去了利用价值,一个没有用的人在他身边完全是浪费粮食,只是在当时虞甚的眼里,素语是容不下明日晨和司空朔齐头并进的,只所以放任她使用弘莲是他相信素语在未来的某一天绝对会将这种毒轰轰烈烈地下到明日晨的身上。虽然过程不一样,不过结局都一样,明日晨的死不过为他省下了一口军粮,根本无所谓损失。就是因为虞甚的冷血让素语心中有了一丝防线,因为她自己和司空朔现在尚有利用价值,说的难听些,万一哪天司空朔败走麦城,而她也失手被擒恐怕明日晨的下场就会是他们的来日。
司空朔淡淡一句罢了,眸光掠向天际。
“我不想再替虞甚卖命了,”说到这素语的嗓中像是塞上了棉花,哽咽起来,“我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愿望想要安稳一生,只想和你平淡的过一辈子,不问世事纷争。”
他身子一停,静静地望着眼前这个楚楚可怜的女人,如若她早能想到这些想必断然不会轻易使用弘莲,这不禁让他联想到穹雷山下压着的老者,他一直觉得那老者一定和塔西漠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鬼锤钉山,乃是掌管灾的七位天使下放给星殿的裁决技能,星殿这样赶尽杀绝,试问弘莲重现人间又怎会轻易放过?只可惜现在她意识到怕也为时已晚。哪怕现在放弃虞甚这棵大树他们也是无处可依,甚至可能一旦行将踏错不但虞甚要灭口,星殿也不会放过他们。他别无选择,就算虞甚疑心已起,他哪怕自刎在虞甚面前也绝不会让星殿的屠刀染上他的血!
“我去找了虞甚……说了我的意愿,他同意了,说只要我帮他做完最后一件事就会成全我们。”
就算素语不说,虞甚要除掉的这个人司空朔也能猜到七八分,他敛起眺望的眸光,手抚上了城墙,一点点的划过扎手的墙头,当他听到素语口中说出江河这个名字的时候,如他所料般地笑了笑。
“如果夺的毒能发作,就好了……”素语欲言又止,因为她心中很清楚,我极有可能根本没有中毒,她当初研制夺的时候加入了一味绝情花的花粉,绝情花会催散夺扩散,一旦中毒便会当场发作,根本不会给人转圜的余地,而且她也注意到我身上总是有股清冽的花香,这不免让她联想到是不是香囊中有特殊药材的关系帮我抵御了夺,若这样说,很可能就是白元寸香,只是她自己也不肯定,因为这东西只在医术古籍上有注,其它地方并未真正见到过。关于这个之前我也不是很清楚,香囊是鸿鹄给我的,他当时说里面是放了些许中药材,我只闻到了冰片和白梅的香味,想来应该是白梅的味道掩盖了白元寸香所以才叫人不易察觉,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就不难解释为什么素语已经厌倦了替别人卖命的日子,她最想过的还是和司空朔一起逍遥快活,而一向精敏的虞甚怎么可能嗅不到叛离的味道,正是看中了素语这一点所以答应她,只要收拾了我便放了她和司空朔。
“究竟是你想江河死,还是虞甚想?”司空朔抛出了至关重要的一句话,这句话一下便把素语问蒙了,她根本想不到司空朔会这样赤果果的质问她。她不想回答,将闪烁的眸瞳挪到了别处。
这时,估计几个士兵见司空朔光顾着素语没工夫看管他们便偷起懒来,一个两个倚着墙边打起盹来。
司空朔走过去踢了一脚快睡着的士兵,那士兵半睁着眼微眯着看他,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慢慢爬起来拖着懒散的身子蹒到投石车前,旁边几个也都懒洋洋地挪到各自做活的地方去了。
“既然要做活,就好好做。”司空朔说,“别让我看到你们散漫的样子。”
“这话说的奇怪了!”被司空朔踢了一脚的人回过头来说,“哥儿几个做活做累了休息下都不可以吗?你这人真他妈的滑稽!老子不问你哪来的杂碎已经够给你面子的了,别给脸不要脸!”
司空朔有些睥睨地看着言语污秽不堪的士兵。
见司空朔不说话了,那人非但不收敛反而猖狂起来,扔下手中的捻芯靠着投石车颠荡起腿来,满脸的放肆,“怎么,老子稍微凶点你就不叫唤了?要不要老子再踩下你的尾巴让你叫唤两声啊?”
“放肆!”素语杏眼圆睁,一巴掌刚要下去却被那士兵牢牢攥住了手腕。
“放开她。”司空朔平静的话语似惊不起半点波澜。
士兵甩了一把鼻子,呛声道:“你是什么东西,让老子放老子就放了?”
司空朔抬眸,一记犀利的目光杀出,只听轰的一声,他左手边的女墙墙头碎了一大块,碎成了灰的石块铺在城楼上。
所有人都被吓傻了。
“如果不想人头碎的连灰都剩不下,你该知道怎么做的。”
那士兵已经吓的呆若木鸡,浑身像筛抖一样哆嗦个不停,哪还有空理会素语,素语挣脱了跑回到司空朔身边,她心中是很庆幸的,因为以前的司空朔就是这样蛮横且霸道地保护着她的,一瞬间的恍惚让她觉得似乎她爱的他又回来了。
司空朔从怀中掏出文桢的手令,所有人立马闭上了嘴,来监工的人若是拿着哪位将军的手令已经很不错了,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司空朔拿的居然是深国二王子的手令,想必若不是亲近之人必然是拿不到的,想到这,一个两个耷拉着脑袋灰溜溜的继续做活去了。
司空朔也未多呛词,素语以为他最起码会关心两句,谁知他却转身下了城楼,很多时候只要他不说话,根本没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哪怕和他朝夕与共多年的素语也一样。
很多年前的素语和司空朔还是孩子,在一次清剿星殿余部的时候,素语不小心中了涂了时疫的箭,时疫瞬间在身上蔓延开来,身上起满了毒泡,若不及时救治生命危在旦夕,但是草药先生却说解药需要以人血为药引破除时疫的冷锐之气,当时在她身边的只有司空朔和明日晨两个人,明日晨听了唯恐时疫会殃及自己迟迟不敢施援手,但是司空朔听了二话不说手起刀落就将咕咕冒血的手腕递到了素语的唇边,素语感动到不行,自此一字倾心。她不会让司空朔出事,自然也无法容忍司空朔眼中有别的女人的身影。想到这她的心再也不能平静,握紧的拳头已经能听到咔咔声。
此次凤凰镇争夺战她和司空朔都接到了守城指令,但是她并不打算遵从,因为在这个时候尉迟云翳在战场,司空朔也被拴在这里,我身边只有一个江浸,到时候再想办法把他引离我身边那便是收拾我的最好时机,毕竟神术是有形的,而毒是无形,永远都是让人死在不知不觉中的,她无论如何也不会也不能失去这样好的时机。眼见明日就要开战,待司空朔的身影完完全全消失在眼前的时候,素语连夜御兽而去,目标正是百里而外的河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