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王,程昱快马加鞭送来的加急书简你已经收到了吧?”许猛边为梁王整理腰带边问。
“嗯,”梁王挑了一枚色泽温润的小玉坠系在腰间,“昨天夜里到的,是三江口的简绘图。”
“都五更天了属下看你帐中的烛火还在亮着,本想进去给你送些吃食,想着可能是程将军的书简到了你应该在看,我去打扰又多有不便,所以就没进去。”
梁王应了一声。
“昨晚看书简看到那么晚,今天可以晚起些的。”他顿了一下,“羽那边完全可以不理会的。”
“于情于理,羽召见,我是无论如何都得去。”
“可是,可是听说夏王也接到了召见,这会不会是什么埋伏?”许猛担忧道,“此二人早视梁王你为眼中钉,这样前去,怕是不妥。”
“不会。”梁王冲许猛会心一笑。
许猛显然没明白。
“许猛啊许猛,你怕是只有一副空的脑壳了,不会将很多事串联起来。”
“请梁王明白示下。”
“羽一直暗中派人监视我的一举一动,这你是知道的,几日前在麦下谷发生一事,你可有耳闻?”
“梁王所指可是变徵被那少年救走的事?”
“那是在平川。”
“这……属下就不知了。”
“这几年来,羽和夏王几乎行动一致,羽指哪,夏王的铁拳就挥到哪,他们虽然处处压制我,但是私下里他们也是暗潮汹涌,无恶不欢。羽之所以对我比对夏王多出了百倍的戒心,他如此防备我不光是因为我军权在握,更是因为他身为军事指挥官多年什么成绩都没做出来,这样的话就面临着随时面临被星象罢裁的可能,一国的军事指挥官是块肥肉,他羽吃的正香岂能容他人一招夺去?虽说割地能换来一时安宁,可是他也懂的坐吃山空,总要给深国一点教训,但是他深知一面要压制我,一面要受夏王的牵制,又要暗中打击深国,三面受限,行军多有不易,所以羽接受了他幕中三位幕僚其中一位名叫王斑的人的建议,敲山震虎,栽赃嫁祸。”
“王斑?就是当初梁王你推荐给羽做幕僚的那个吗?”
“是。”
“他怎么想到栽赃嫁祸的?莫不是要嫁祸给我们?”
梁王拿着你总算聪明了一回的眼神看着他,继续道:“当前的局势你也看的出来,自从深国占领凤凰镇后就再没了进一步的行动,他们一是观望,二是试探,观望燕国从来不睦的形势是否依旧如此,如若是,那他们就可以放手歼灭,逐个击破,偶尔的短兵相见不过是试探罢了!羽不问,拜川亦作不知道,而我也是观望不插手,这让局面像是被静止了一般,谁都不先动手。这让羽有些着急,而王斑的建议就是派一小路精锐轻骑,从河口自东北方向走,连夜突袭赵飞德在五百里外的麦下谷粮仓,这间粮仓是深国在挺军凤凰镇的时候预先建造的,屯了不少凤凰镇的备用粮和准备攻打河口的军缁物重。刺客一旦被人发现,见是从河口方向过来的精骑也会直接认为是我的人马。”
“如果被人发现,那他们偷袭不就失败了?”
“要的就是被人发现,刚才我除了说栽赃嫁祸外还说了四个字。”
“敲山震虎。”许猛接过。
“既然羽知道那个粮仓的重要性,那宫也肯定知道,敢夜袭麦下谷,宫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一旦宫下令出兵围攻我,也就中了羽的圈套,为了自保我一定会抵抗,这对双方来说都是一种消耗,一方面可以无声的打击我,另一方面也可以借我之手消耗深国兵力。所以他所说的敲山震虎可以说是羽也可以说是我。只是半路中出了点小意外让他们的计划功亏一篑。”
“什么意外?”
“消息走漏,数百精骑被人瞬间灭口。”
……
“很惊讶是吗?”梁王从马厩中牵出爱马,“能将消息打探到这样精细的人我只能想到一个,能让数百人被灭口死的连灰都不剩下我也只能想到一人,这就是羽紧急召我回去的原因,他想知道那人是谁。”说完一跃上马,“许猛,你带着一连人跟着我。”
要是策马紧赶,不过半日就可到达羽所指示的地方。梁王本意也不愿在路上过多停留,只想早去早回,未防这是调虎离山之计,所以此次出门他只带了许猛,而未带其他人。
还好今天不似前几日雾霾弥漫,否则这样的山路是很难走的。
迎对面,两个担柴的樵夫见有人马开过来,早早侧过身子让开了道。
经过他们面前的时候,梁王的眼不经意扫过其中一个樵夫手中的一只白狐,那只白狐被倒吊着挂在柴担子一端晃晃悠悠的,两人正有说有笑。
梁王一怔,旋即神差鬼使地勒停了马,马儿瞬间吃痛,嘶了一声就停下来。
梁王突然停马让后面的许猛毫无防备,一把扯紧缰绳勒的骑兽一个不防从梁王身旁滑出数丈,后面人马也是一个冲一个,原本列好的阵型被冲的七八散。
他跃下马,走到了樵夫面前。
两个樵夫被突如其来的场面吓的有些愣,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其中一个有些面露怵色。
“它死了吗?”梁王问。
“谁……谁死了?”
梁王目晖落到了白狐身上。
“没,没有,只是被捕兽夹夹伤了。”拎着白狐的樵夫回答的有些磕巴。
“带回去意欲何用?”
“哎你问这么多做什么?”旁边那个握着砍刀的樵夫插上话来。
梁王没理他,而是看着磕巴的那人。
那人被梁王这么盯着,腿有些抖,“剥皮……给孩子做个氅肩。”
白狐抽搐了一下。
“开个价,这只白狐我要了。”
“你是什么人啊说要就要!这白狐本就少见,珍贵着呢!”
梁王招手,许猛从怀中掏出银袋子递到了梁王手上。
“这里有一百两。”
提着白狐的人刚想接过,就被那个人拦住了,对他耳语了几句后趾高气昂地对梁王说:“太少!最少……”他两眼转了一圈,“最少二百两!”
梁王抬眼,蔑视的眸光早将他从头到尾扫了一遍,然后伸出另一只手,许猛又掏出另一个钱袋放到了手上。
“这里是二百两。”
“哎慢着!”樵夫一只手刚要拿钱就又被拽了回去,然后伸出一个巴掌,高声道:“刚才我说错了,是五百两,不是二百两!”
许猛见此人坐地起价想上去理论,却被梁王一个手臂横挡在胸前。
梁王见多了各种世俗无赖,他并不着急据理力争,而是竖直手掌复又甩出,五道紫青色神术自指间飞出,待他收回掌的时候,怀中已经躺了只通体纯白的小狐狸,收回紫青色的神术光后梁王转身离去,刚反应过来的二人连忙追了上去,却被许猛和一旁的士兵拦开了。
“许猛。”梁王背对着许猛道。
许猛立刻领意,将银带扔给了樵夫,“做人贵在知足,希望你们好自为之。”
二人自知面前这些人不好惹,既然得了便宜就慌忙开溜了。
“主子,”许猛走过来,看到白狐的腿上伏着一个银白色的愈字,不解道:“属下不懂,为何花那么多钱银救这只小狐狸?虽然白狐珍贵,可也不值这个价。”
梁王将小白狐放下,“缚竹盘龙,挥天灭道,放!”
白狐抖了抖身上的绒毛,一段解封系咒语似乎未起任何变化,小白狐忽向梁王靠近了一步,开口道:“得用解封系五段神术方能解我身上封印。”
许猛瞪着眼睛看着开口说话的小白狐,嘴巴张成了瓢。
梁王微微笑:“位和、祁佑、阵脚,发散、冲破、待命!解封系第五段,懈封!”
一抹银白色光芒从小白狐身上发散出来,像一颗亮白招人的百合石逐渐裂开,露出里面柔白鲜嫩的瓤,而瓤内走出的是一名光鲜照人的女子。
白色樱珠发簪,白皙的面庞,剔透的肌肤,纯白的流苏广袖烟岚裙,如此望去好似不是凡人,在她肩头悬了一条银白色狐毛,她冲梁王荷熏浅笑,一枚酒窝嵌在脸庞,格外好看,许猛看的有些呆,旁边的士兵也被方才投射出的光吸引过来。
“小雪多谢梁王出手相救!”
梁王抬手,“免礼。”
“也多谢许将军搭救!”女子对着许猛的方向又施一礼。
“啊?哦!不必了不必了!”许猛连连摆手。
“你怎么会被那两个樵夫抓到的?”
“我是不小心被人封印进小白狐身体里的。”
“哦?”白狐本就罕有,谁那么巧不巧的要封印你的时候正巧路边跳出一只白狐?”梁王一语道破。
“我……”
“你说就是,我不会把你当妖物,告诉我你怎么会被人打回原形的?”
小雪目露惊诧地抬起头,“你真的是神官?”
梁王微扬嘴角,默认了。
“那就难怪了,开始以为你是星官,后来看你居然会解封系五段神术就觉得一定不简单,就知道瞒不住你,小雪是青云山雪鳌洞一只修炼了七百年的白狐,那天悄悄溜下山玩,闲来无事沿着路边散步,正巧看到一个女子正掐着另一个男子的脖子往他嘴里灌着什么东西,旁边还有一个灰衣公子站在那,被灌药的男子痛苦的挣扎了几下胸口爆裂一下就死了,我从未见过那样的场面吓得拔腿就跑,不想动静过大被那女子发现,她往我身上不知道撒了什么东西我就不能动了,那个男子和你差不多,你一个招式就将我解封,而他一个开神就将我打回原形,我怕因此丧命就立刻躺下来装死,这才逃过了一劫。后来迷迷糊糊往前走,不小心踩到了猎户下的夹子,这才被抓住。”
“那一男一女是何许人?”梁王蹙眉,像是想到了什么事追问道。
小雪摇摇头,说她是第一次下山就遇到了这事,根本不认识那两人。
梁王捋了下千里驹的鬃毛思忖着,然后牵过缰绳一跃上去对身后人说:“好了,我们走吧!”
“等下!”
梁王回首。
“你走了我怎么办?万一我再碰到他们他们一定会杀我灭口的!”小雪郑重其事地说。
“你可以用你七百年的修为去对付他们。”
“我花了六百年的时间修炼成人,神术才会一点点皮毛。”
梁王转念想想也是,一个连解封系五段神术都不会的妖,想来神术也不会多厉害,看到她脚踝还在闪着银光的愈字,说:“我现在有要事要做,要不然我派人送你回青云山吧!”
“不用了!”小雪广袖一舒,双脚离地,飞到了梁王的马背上,搂住他的腰说:“你去哪,我同你一起!”
“这……”
这时,许猛打马上前,“主子,江公子和她比起来真的是大相庭壤啊!”
“江公子是谁啊?”小雪歪着脑袋问。
“江河?……”梁王安静了一会,复又抿起嘴角,“那好吧,只一点,不可以随便泄露我的身份。
“那你叫什么名字?”小雪眨巴眼睛问道。
“你叫我梁王就行。”
许猛一个侧目,和梁王眼神撞了个正着。
“你想说什么吗?”梁王意味深长道。
“没……属下不敢。”其实许猛是有想法的,当初我一个女扮男装举止一点也不文雅甚至偶尔可以用粗俗来形容的人,都能让梁王以真名实意相交,眼前这个如烟般飘渺若尘的女子,她的美可以引来很多男人垂涎三尺,却引不来梁王偏爱分毫,自叫许猛不懂了。
“梁王……别人都这么叫你的吗?”
梁王不再说话,握紧缰绳夹紧马腹,一队人马又风驰电掣地消失在层峦叠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