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一直在前面带路,他似乎对这一带的地形非常熟悉,专们领着我跑些羊肠小道,那些黑衣人骑兽过不来的地方,有些高过一人的蒿草拨开就是一条路,平常我根本就没在意过。我看他跑的实在辛苦,就建议从比较平坦的官道上走,但他十分谨慎,依旧带着我在有荨麻叶的草丛里钻来钻去,我有流转,跑起来自不费事,可是他就不一样,恨不得两只胳膊下地一起跑,那气喘吁吁的样子,待我们跑出林子后他便嚷嚷着跑不动了。
“我们这是到哪了?”我气定神闲的问。
他扶着一旁的大树弓着腰拼命喘气,虽然上气不接下气,见摆脱了追兵还是一脸兴奋的模样,只是他自己喘的要命见我气息闲定不由得多看了两眼,“白、白龙。”
我哦了一声。
“不跑了,他们追不来了。”他稍稍甫定,背靠着大树继续大口喘气:“方才多谢公子出手相救,白某感激不尽!”他抱拳施礼。
“那群黑衣人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追杀你?”
“唉,一言难尽啊,不提也罢!”他兀自摇头,好像做错了什么羞愤难当的事不愿再提的样子。
“那你早些回去吧,某告辞了!”我抱拳道别。
“兄弟请留步!”他叫住了我。
我回头。
“敢问兄弟欲往何处去?”
我略微犹豫了下,笑道:“天大地大,自有某人容身之处,不拘着在哪,也不拘着往哪。”
“刚才见兄弟身手不凡,武功路数自不是我见过的,神术也是非比寻常,不知有无兴趣同我回去见我家主子。”
“为何要见?”我转过身去。
“我家主子一直在招兵买马,募集像兄弟这样身手不凡的人为麾下猛将,兄弟若去,以兄弟的身手谋得一席将相官位是轻而易举的事,他日飞黄腾达也必定指日可待!”
我看了看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又想了想不戴面具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会带兵打仗的,他怎么就断定我一定能谋得官位?再说,要是真让梁王知道我的身份,他是绝对不可能让我上战场的。
他见我没说话,以为我是在犹豫,又劝道:“我家主子求贤若渴,曾遍寻天下广募人才,只为早日平定天下好让百姓安居乐业,如此贤能之主,兄弟见上一面也可以当交了个朋友,何乐不为?”
我心想,不用见也知道,“兄台好意,某心领了,只是某人自由惯了,受不了军中约束。”
“眼见战事在即,纷乱四起,兄弟去哪也未必会有一席安身之地,不如且先随我去,倘若还是不愿留下,那我家主人也不会强留,必定还兄弟自由!”
见他再三邀请,我也找不到借口推辞,想来我要离开这里的事梁王也不知道,不如借这个机会再去一次,正式向他道个别,于是谦手请他带路。
我们沿着方才的路行了约莫一个时辰就来到一座军营前,我一瞬想着,可能刚才那人的目的就是直奔这里,所以才如此轻车熟路。
他示意我稍候片刻自己进去了。
我在帐外的刺栅旁巡步而观,看这军营的搭建方式似不与上次一样,之前我看到的军帐是白顶蓝底,帐顶微尖,而这是以墨绿色为顶色,青蓝色为底色,帐顶椭圆,而且这来回巡逻的将领士兵的服饰也不与上次相同。
难道不同的地界装饰打扮也会不一样吗?我想着,又四下里观望了一番,没看到卫勉,也没看到孟姜和程昱,酒架边上也没看到那个酒鬼周冲,就连焦不离孟的许猛也未看到。据我所知前几日梁王曾和深国的变徵在白龙镇上游有过一次短兵相接,当时好像也未挑起战事,不过是两军相互叫嚣了一阵子就鸣金收兵了,可能他们仍旧戍守在河口吧!
还好未让我久等,那人便取了手令将我带进了从右手边数第八个帐营里。
一个一身军戎手持赤血宝剑的少年正端坐在虎皮檀木椅上,看模样不过二十一二,眉宇间的黠气似觉着眼熟,可就是想不起在哪见过。
我环顾四周,都没看到梁王的身影,但却看到了那个驻定在少年身旁,一张让我无法忘记的脸,那天在东鹤楼的时候就是他点住我的穴道害我被俘,那个拜川的近身侍卫!此刻他双瞳冷沉,目光正落在我身上,我一怔,手下意识的触了下脸庞,悬起的心这才落下。
还好戴了面具,不然我等于是自寻死路。
既然他在这,那坐在虎皮椅子上的就是东鹤楼的少年了,只是那天他一身常服,今日突然换了军戎一时没认出来。
“你就是救了白将军的人?”少年面容和煦。
我微微颌首,“只是碰巧路过,不提也罢!”这么说着,心里却在打鼓,那个白姓人究竟把我带到了什么地方!
“听说你身手不错。”
“皮毛功夫而已,何足挂齿。”
“公子何必过谦,能单枪匹马从梁王手下二十杀手死士中救出我军的人,想必没一定的功夫是成不了事的。”
我一个晃神,以为听错了,我伤的黑衣人居然是梁王的人?那眼前这些人……
这时,白姓人已经换了身衣服走进帐中,方才悬挂在腰间的军牌也不见了,他躬身对少年行礼。
“这是我们深国一员猛将,变徵将军,他叫白付,他可不比赵飞德那个莽夫差到哪里去,在深国他俩可是旗鼓相当的。”
听了他这话,我的脸已经两个长了,若说打伤了梁王的人情有可原,毕竟那些人并未亮明身份,而且个个黑衣打扮怪不得我错认,但是我却没弄清关系救了个当初在凤凰镇白姓的衣冠冢前立誓要杀的人,我怎么把自己陷进了这样一个不仁不义的境地了!这该怎么办?我思忖着,眼下跑已经是来不及的,光那个贴身侍卫就已经够让我吃紧的了,再加上在军帐外歇息的数十万人马,我立马打消了强袭突围的念头,静待转圜。
“我军虽风头正劲,但是可用之才匮乏,军将下士却有些有用之才,但都只是难成大器的浅才,公子既然来了这里,何不就此入我麾下,替深国效力,也算了了变徵费心带你来的苦心了。”
逃脱黑衣人时变徵明明还是一脸高兴,怎么从他嘴里出来就是一番苦心了,好像是他刻意安排那场追逐大戏,刻意遇见我,刻意苦口婆心劝我入他麾下一般。
“不明我来历,不明我姓甚名谁就敢如此劝我留下?”
“只要是人才,愿意为深国效力,我们从不深究其来历,且来者不拒!”
“若我不愿呢?”
少年听后静了会,“想必你来时也注意到了我军驻扎在外的数万人马,战事一起必声势浩大,恐伤及无辜,战线拉的越长越是耗人性命,马匹辎重、粮草军饷都是一笔不小的输出,若公子愿助我们一臂之力,那我们等于如虎添翼,就可以更快拿下燕国,避免让黎民百姓饱受战乱之苦。”
“凭什么觉得我能助你成事?”
“因为你会神术,只此一点足矣。”
“变徵告诉你的?”
少年颌首道:“星官所会神术充其量也只是皮毛,根本不足为惧,能大范围铺开神术,开启咒杀的人除非神官或是大神殿外恐怕别无他人了,说到这,我总会想起一个人。”他顿了下,好似在回忆之前的某件事,“我曾在东鹤楼遇到一个少年,约莫和你差不多年纪,原以为只是好管闲事的毛头小子,但是后来我亲眼目睹他开神术的样子,简直不似我见过的,后来有人告诉我,他使的雷杀并非一般的咒杀系神术,而属于强杀系,无论盾具多坚实防具多稳当,在雷杀面前全是灰,而当时拦在他身前的那几人也的确被劈得焦黑,要知道这样的神术在一方阵营里意味着什么吗?”
他望着我,一副等我回问他意味什么的样子,只是我一向喜欢反其道而行,当初这么对付江浸,且屡试不爽。
见我半天没吭声,他轻叹了口气,“只是那样厉害的人却归在了梁王手下。”
反正我不能告诉你你说的那个人就是我,我心想着。
“梁王本就是神官,他自己亦会神术,再加上有这样的人从旁协助,一旦战事胶着起来,我军势必占不到半点便宜,所以我广慕英才,急招能和那个少年相抗的人。”
梁王居然是神官?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仔细想想,好像鸿鹄要我背过的《白虎神官志》中却有尉迟云翳这个名字,只是当时并未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