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子没换到,我已经身无分文了。
之前从鸿鹄这件外衬衣服的内兜里还惊喜的发现了几个碎银子,却因为在吃饭的时候和人发生口角跟人打了一架,把碎银子全赔了店家的桌椅板凳。此事说来并不能全部怪我,我本就安分坐在一旁吃着馒头和腊肉,走进来两三个押镖的人,因为他们都戴了两把佩刀,恍惚中我以为这还是青龙,而那群人就是九星中人,不禁多看了两眼,这一看不要紧,却叫他们以为我意图劫镖,说着就上来盘问我,我自是不做搭理。
他们拿刀鞘叩叩我的桌角,要我自报家门姓名然后再随他们走一趟,我自是不允。虽然白虎武职中,军事指挥官最大,但文职当属星宿府,管一方百姓日常生活,星宿府都无人下令缉拿,他们凭什么要我和他们走一趟!这些人不知道押解的什么东西居然如此害怕别人多看两眼,我瞄了一眼外面,一架架兽车上堆了像土包一样的堆头,上面用帘布盖着,一张大红纸贴着“粮”字,按说若是燕国的运粮车应该从官道上走才是,如果走官道,是无论如何也走不到
这里的,除非不是燕国的。
看那三人在我桌前不肯走的样子,我也没多看,推了为首那人掂在我桌角的刀头后继续吃东西。站在他旁边的人硬是在那煽风点火说我目中无人定是有所图谋,硬是怂恿着把我带走。为首的人也是为了长长个人脸面,一掌拍向桌子,桌子应声成了两半,眼见剩下的一个白面馒头滚落在地成了黑面馒头,一盘我才吃了两口的腊肉全洒在了地上,
我筷子夹中的一块腊肉还未来及往嘴里送却不得不扔了夹住他们挥过来的刀。
惹不起我也躲得起,原本以为他们闹完事了就该走,想不到他们非要把我带走,不带走不罢休的样子,还打翻了我用全部家当换来的吃食,不由得让我恼羞成怒,我就是这样,可以打我可以骂我,但是绝不能让我没有吃的不能睡觉,那样是绝不能饶恕的!
三打一,他们以为稳赢,我以为他们多厉害,直接一个飞腿连环踢将他们三个挨个踢出窗外,一个个四仰八叉的趴在粮堆上趴着。我可怜兮兮的望了最后一眼在地上被踩的扁扁的腊肉,心像在滴血,刚要走就被小二拦住,非要我赔钱,除了饭钱我当时只剩下两个铜板了,小二硬拉着我衣服不让我走,这小二要是和刚才人一样行为嚣张我早一掌打过去了,可是他一不骂骂咧咧二不动手动脚只是要我赔钱,说是我要不赔他就得替我担着,这是最让我没办法的事,因为凡是神术能解决的事我绝不用武力,用武力能解决的事我绝不动口,怕就怕不能用神术也不能用武力,对我来说比较吃亏,何况眼前本就是我倒霉,我把剩下的几个铜板塞给他,又从几个押镖的人身上搜了点银子出来这才勉强凑够。
就这样,我又是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逛荡了两天两夜,全是抵着那日吃的馒头腊肉,虽然馒头只吃了一半,腊肉也只吃了两块,食不果腹不说还在两天里和人打了两架,现在已经是饥肠辘辘了,我站定在一个卖包子的小贩跟前实难挪动步子了。
“姑娘买包子吗,荤素都有,来几个?”贩子说着拿起一张纸要给我装。
“我没钱。”
一听到这三个字,小贩啪地把蒸笼扣起来了,不耐烦地推着我的肩膀,“没钱别在这阻着做生意,一边要饭去!去去去!”
这会,我倒是分外怀念起天江身上那吃不完的馒头了,早知道我会落到如此田地,当初就该将他身上的馒头全部私藏起来,最起码现在还可以拿来垫肚子。
由于饥饿过头,我有些头晕,一就势歪在墙角边坐着。
而我对面的乞丐正拿着眼睛狠瞪着我,仿佛在警告我不要和他抢地盘。
我看看他,再看看自己,似乎真差不了多少,衣衫脏兮兮的不说,狼狈的神色,说起来我也就脸面比他干净些,毕竟晨起在河边我还是洗漱了的,我又掸掸身上的灰尘,好让他觉得我不是要饭的,掸出的灰尘在阳光下成了一层层幕霭,呛的我直咳嗽。
“叮叮叮。”几个铜板滚落在我脚前,然后眼前飘过一个人的衣角。
我一愣,还真有人把我当要饭的了?!我一把抄起地上的铜板向他砸去。
“你才是乞丐!”
但是砸完我就后悔了,因为那几个铜板足够我买一个馒头了,于是我起身又去追,打算问那人要回铜板,可那人见我追来了,以为我要和他算账,撒开腿就跑了。
眼看到嘴的馒头就这么没了,我觉得眼前已经在冒星星了。
那小乞丐看我的眼光几乎快流火了,我哪怕再不想要饭也成了要饭的了,再也坐不下去只得离开。
转眼又过了大半日,我还是毫无收获。
看着对面酒楼里觥筹交错的富户人家在那里谈笑风生,一杯酒像太极一般在各种人手中来回推杯换盏,一束光打在一人的金扳指上闪到我眼睛里,此得我眼睛发花,我出神的望了一会,顿时计上心头。
眼看日子过不下去了,何不劫富济贫呢,权当是为这里的穷人们谋福祉了。
说白了是劫富济贫,往私下里说那就是去偷,只不过我依旧会把偷来的钱散给那些挨饿受冻的人,当然,我自己也会留点维持生计,两全其美。
可这里我人生地不熟,哪晓得哪户是贪官污吏?一琢磨,也就不管了,清官有几个能盖得起豪华的府邸和宅院的,一旦看到那些眼花缭乱的宅邸绝对就是贪官,偷就一定没错!我肯定了下自己。
只是我忽略了一点,有钱的人家不一定就是贪官,还可能是做买卖的。
我将自己简单伪装了一番,说是伪装只不过把自己打扮成男人罢了。本就不是大家闺秀的样,发辫一箍,腰带一换,俨然成了流窜于街头的地痞。
我埋在墙顶的拐角处偷瞄。
我在这处宅院的墙脚底下来来回回走了十几遍,外围院墙高且不说,还很长,至少从我这边望是望不到头,足见这家宅子占地有多大,墙头上冒出了一连串枝繁叶茂的紫檀,从枝叶翻出来几乎盖住了外面的过道来看,最少长了有百年,几乎可以想象那根基盘起来硕大一团的样子。想来一般人家根本不会选择种这种不易成活的树种,这家能把树养活那么大,那么茂盛,没点银钱栽培怕是不行的!
一矗假山明显挡住了我的视线,我左看右看也看不清楚院内的样子,不得已我从墙上翻下,在蜿蜒的假山里来回窜,从这边挪到那边,那边看清了又挪回来。
离得老远就会看到这家假山顶上有一个白色人影像只猴子一样跳来蹦去的。还好这附近比较偏,来往人是少之又少。
我纵身一跃跳到假山前的小排竹林中躲了起来,恰巧两个婢女提着两桶衣服朝这边走来。
“这两天可以算是鸡飞狗跳了。”一个婢女说。“闹的人仰马翻的。”
“可不是,公子平常清晨出门日暮就会回来,可这眼下七八天都过去了还不见人影。”她们好像在打水,我听到了舀子磕着木桶的声音。
“徐管家已经派出全府的人出去寻了,好像都没有收获,现在外面兵荒马乱的,万一公子出个什么差错估计徐管家的脑袋怕是不保啊!”
“呸呸呸,乌鸦嘴,咱们公子俊貌不凡自有天神护佑,必然吉人天相的!”
“说什么呢!”一声尖锐的急言几乎贯穿了我的耳膜,我本听力就很好,这么大的嗓门在我这等于是几十度的高强音,我揉了揉很受伤的耳朵继续听。
两个婢女躬身行礼,“李管事好。”
“府里事情都做完了是吗没事在这东家长西家短的!前几天何丫头挨的板子没有看到不清楚是吗,非要板子挨到身上几天下不了床才知厉害?!”
“小的知错了……”
然后是两双小鞋一阵快步而去的声音,良久,一声重重的叹息声后,这里便没了动静。
我探出半截身子四下已然无人了,原来少主不在家啊,那可就好办多了。
虽然说下人全部被派出去寻人去了,为保万全我还是蹑手蹑脚,极尽小心,只是在走过三条走廊,穿过三座宅院后却也看不到半分人影,这胆子便不由自主的大了起来,大摇大摆着,像是在逛自家庭院一样。
这应该是府邸最大的一座院落,呈门字形,门边窗缘全是采用的正红色康木漆,在阳光下熠着耀眼的红,正对面一座门则用的烫金色昆木材质,此木幽香且不易被虫蛀腐蚀,匾额上是“凝晖春雨”,右手边是稍小的别间“望云楼”和左边的“浣溪轩”。
先偷哪个房间呢?我盘算着。
“正对门的吧,看起来一目了然方便进退!”
“嗯,”我极其赞同地点点头,然后又觉得哪里不对劲,蓦地回过头,一个人的脑袋正好伸了过来,我吓得一个大跳,做出了防卫的拳势,“你什么人?”
来人不慌不忙,好似什么都理所当然一般上下打量着我,我亦复看着他,眼前人一身脏兮兮的破布褂子,鞋靴上的泥尘沾了厚厚一边,发鬓凌乱不说嘴角还有一块青紫,一张脸灰蒙蒙的像是挨饿受冻了很久,照他这身行头我就觉得自己的生活还没到窘境。
他瞟了一眼廊上横梁,复又看着我,道:“梁上?”
我有些邪恶地扬起了嘴角,“君子?”
那人也贼贼一笑,原来是同道中人。
这大半天发生偷盗行为已实属不易,偷盗还偷到一个地方更是不易,偷到一个地方还遇到了一起那简直是百年难遇的有缘,若我真的是翻墙盗院之人眼下真恨不得跟他就地焚香结义,怎么看也算是有缘人。
“走穴多久了?”走穴是黑道上的话,意思是踩点踩多久了,这终日行走的,要是不懂些黑白两道的话真的是没法混。
那人三指一拧,七日。
我肯定的点点头,若不是常走穴,怎能这样轻车熟路。
“知道哪有银子吗?”
“凝晖春雨里右手边的枕头下,有一千两银票,五天前才被人带回来的。”
我听了不由得心生敬佩,道上混的就是不一样,连什么时候银子被带回来的,银票面值多少,放的具体位置都如此清楚,而我这半路出家的门外汉从墙上跳下就恨不得迷路的人简直羞愤难当。
又有脚步声过来了,我嘘了一声示意他安静,然后一个飞身上了廊上横梁。
我用食指指指自己,又直直凝晖春雨,竖起七的手势,然后又指指他,点了点横梁,比划出了三个手指。
我去偷,然后七三分账,我七他三,他啪地打掉我的手,重复和我一样的动作,递过来四根手指。
想到之前的劫富济贫,现在看若只能拿到四成,也就只有四百两,四百两能做什么用?路边随便一散就差不多了,我那还能留?于是我也想打掉他的手,却被他躲过去了。
经过一番梁上的讨价还价,最终达成协议,一起去偷,五五分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