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白虎
几声清丽的莺啼鸣开了我的耳线,我模糊的睁开眼,天地混为一谈,待朦胧过后,眼前的景物像是一幅泼墨画被水浇过般晕染开来,我努力清醒了下,眼前的画面渐趋清晰。
这是怎样的一番碧水蓝天!青山浓绿的郁郁葱葱,花丛蝶闹的香香嗅嗅,似乎曾经心国的鸟语花香也不及现在美,若说心国的雪是冰清孤傲的话,这里的美则是柔媚妖娆,像苍逸魅若如水的眼神一样让我心神向往,我坐起来,一件雪白的长褂从我身上滑落,衣服下的我竟一丝不挂!
我从美景中挣脱出来,偏侧过头,肩头的朱雀翅膀已经不见,前额也没了朱雀印记的凹凸感,事情全部都解决后有关于朱雀女神的一切仿佛都从我身体中消失一样。
我将脸埋在掌心中搓揉,想让自己清醒些,青龙王殿,苍麒,苍逸,苍逸在地狱护身火中流下的青色的眼泪一滴滴汇集后冲向了青龙星垣,青龙星闪耀了一下就黯淡了,我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也没人告诉我。
不知道他们两个会接受怎样的审判。
这次的劫后重生我本该庆幸,但是只要一想到自己只是另一个人的替身心里就异常烦闷。
“是娆似,居然是她帮我们度过了生死劫。”我苦笑道:“两个灵魂……两种意识……如果娆似是娆似,那我是谁?这一切的安排是不是只是为了让娆似复活,让她重新回到那片王国,到时候我又会是怎样的结局,娆似啊娆似,你为什么要选择我,我不要做你的影子。”
我望了一眼躺在身边依旧昏迷的鸿鹄,心里百味陈杂,他以前和娆似经历了什么,这地底世界是怎样一个故事,复杂的关系网让我有些理不清头绪。
我扯过身上的白衣截成适合自己的身型穿上后仓皇逃离了这里。
我不能留下,因为我还没有做好准备去迎接另外一个身份。
燕国的原名叫娄国,上任统治者因为不满它的原名,便私自修改了国名,致使犯了星咒被扣进垣内。
我虽然知道自己在燕国的领土上,却不知道脚下踏的这块林木参天是燕国的什么地方。
不知道走了多久我又累又饿,在这树林里逛荡了大半天也找不到出路,偶见前方有流水,于是就着涓涓细流洗了把脸。
看着水里自己的倒影,一副蓬头垢面的样子不禁一阵酸涩,发梢滴落到水面将我的倒影涟漪开去。
倒影里也出现了鸿鹄的脸,那么久的时日过去了,好像我的脑海中只有他的模样,天江曾告诉过我有关鸿鹄的一些故事,他说鸿鹄是地底世界四位星座神官中绝无仅有的心占师,当初地底世界一共有两位,一个是朱雀女神,另一个就是鸿鹄,据说星象后来又指示出另外一位,只是不知道是谁。
心占师,有别于所有的神祭和星座神官而独立存在的职位,需要灵魂、觉魂、生魂三魂修为在十段以上,且三魂可以随时融合随时分散,起到相辅相成,因为在前期三魂可能是并驾齐驱,因为觉魂又叫地魂,最后因果循环往地狱报道,所以越往后修为越高,就越会弃掉觉魂,重点往灵魂上修炼,但是身为心占师必须要三魂同修,不能避重就轻,而修炼就恰恰不如此,所以这样就得看心占师本人的功底了,能否将三者修为力量均衡。一旦成为心占师则有能力习得独门神术,叫做回光,也叫重铸,属于神术绝杀技,分五段,一段对死物,比如墙皮被磨破,可使用回光将其重新修复全新,二段对植物,如植被死亡或者枯萎可用回光让其复苏,三段对动物,若某生物濒死可用回光让其起死回生,四段对人,可为将死之人无限延续性命,五段则是对天地万物,瞬间时光倒退或者前进,要么让其返回襁褓要么让其濒死,是两种极端,只是五段回光使用的代价会耗尽使用者本身一半的神术,因其针对范围很广,所以也很难修炼,所以到目前为止也无人习得五段。
鸿鹄越是优秀就越遭天江的白眼,天江较鸿鹄的出身是差了很多的,鸿鹄是命定的星座神官,拥有无上荣耀,而天江开始只是混迹在街头市井的流民,只因为他习得一流的剑术便被苍麒选中成为九星之首,两人连比肩的资格都没有,自让天江心中失衡。天江的死我并不同情,他是咎由自取,不过换个角度想也是人生父母养的,总归性命一条所以才在当初恳求鸿鹄留他一条命,毕竟他当时已经用神术震断了他两手手筋,一辈子再也无法拿剑了。
我轻叹了口气。
一声尖锐的马嘶声划破了这林子的寂静,也打断了我的思绪,接着就是扑通一声,像是什么东西掉到了地上。
我循声而去,走了没几步就看到一支白羽箭立在草地上,而这箭下正结结实实地插着一个人,此人已经昏迷。
与此同时,一连串的马嘶声响起,不断踏地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看着前方似有影子闪动,目标正是这个方向,从声音判断来者总不下百人。
“搜!”只听一声令下,“就是把这翻过来也要把他给本王找到!”
接着就是一群马铁蹄狂奔的声音。
我看着受伤的这人,又看看眼前的马,鼓足全身力气一巴掌拍在马屁股上,马儿吃痛受惊向前疯跑而去,我则将那人拖到了水边的大石块后面。
“听到马声了!”
“追!”
待马蹄声消失后我偷偷望了一眼,从背影看好像是士兵,再看看眼前人,一身常服沾满了血迹早已污浊不堪,脸上也是满布灰尘,看不清容貌。
就这打扮顶多就是哪家的公子,怎么会招到这样多人马的追杀?听说深国和燕国两国战火一直在蔓延,他莫不是哪国的细作被发现了?
那殷殷渗出的鲜血,和被鲜血染透的后背让我从猜测中回到现实,要救他就得拔箭,想到这我就手抖了,我从未这样做过,以前光看到鸿鹄在我面前杀人都呕了半天。不知道拔箭之前是不是还要做什么准备工作,万一拔的不好又造成了进一步伤害怎么办?看着眼前人的呼吸逐渐微弱下去,我索性不顾那么多了,摸索着他身上是否有能割开他衣服的利器,终在他的黑靴里掏出一把匕首,像他们这样成天把脑袋栓到裤腰带上的人都会随身带一把匕首用来防身。
我拣来些木柴生起一堆火,将匕首反复烧灼,然后割开了他后背层层衣服,那衣服触手生凉,好像是用冰丝蚕线缝制,用料之好实非我之所想。
我的额头有些冒虚汗,握住箭身的手不禁抖了一下,这一抖不要紧,血又开始如泉涌般往外冒,那人虽然昏迷,但是眉头因我刚才的失误拧成了疙瘩。
我舒了口气用力一拔,那人沉闷地哼了一声,箭带血肉的被我拔了出来扔到一边。
“集天月之精,融星华之魄,因神往故,辅以精魄只为其魂佑。”我开启治愈术,将神术缓缓推进他的伤口上,血才渐渐止住了,然后用“愈”字铺在他的箭伤上辅以治疗。
我掀开外衣,自里衣撕下一片布把他的伤口包扎起来,然后返回河边将溅在身上还有那把匕首上的血迹一点点洗干净,这匕首长约半臂,握柄上刻了一只咆哮的下山虎,刀鞘上镶满了各式各样的玉石珠翠,一看就是把名贵的刀,我瞬间膨胀的私心真想抠下几颗珠宝收起来,只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还不想做强盗,就把匕首放到了他的手边。
鼻子忽觉得一阵发痒,打了个喷嚏,我看了一眼依旧昏迷的他,想了想还是除下了湿衣,在火堆旁又生起一堆火开始烘衣服。
原本还打算趁着天亮赶紧走出林子找客栈投宿的,却不想遇到这么个事,眼看夜幕降临也只能露宿荒野了。
我稍稍喂了他些许水后便动身去林子里猎了一只兔子回来,顺便还采了几个果子,白天有见到附近的鸟儿叨食过这果子,想来应该无碍,就一同带了回来。
以前的我从不敢杀生,因为惧怕,但是眼下为了温饱不得不动手,可是真正动起手来却没有想象中那般惧怕,也不怪,眼见着苍麒和苍逸在地狱护身火中如此哀嚎我都未动神色半分,眼下不过杀只兔子,根本不算了什么的。
说是这么说,只是因为眼下温饱是最重要的。
就在我吃的正香的时候,隐约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哒哒的好像又是马蹄声正朝这边走来。我警觉地踢灭火堆将那人藏回大石后,自己则守在一旁聆听。
“哒哒……,哒哒哒。”从步伐频率看好像走两步停一次,然后又走几步,喘息声沉厚且粗糙,不像是人息,我悄悄伸出头,一张马脸赫然映入眼帘,它正伸长了脖子在喝水。
这是他的马,它颈子和耳尖上都有一撮显眼的白毛,所以我一眼便认了出来。它居然找回来了?!我不禁暗忖着这匹马的不可思议,见它在月光的照射下如油般华亮的毛发,和坚实的四肢,以及它不知怎么的摆脱追兵又找回来的神奇,我果断觉得这是匹良驹!能拥有那把好刀还有如此宝马的人会只是细作如此简单吗?
我复又忘了一眼昏迷的那人。
马儿饮饱水后甩了甩脖子上的缰绳,我亦步亦趋地靠近它,毕竟白天拍它屁股那一巴掌震得我手到现在还疼,万一它闻出我的味道对我发起攻击那就可大可小了,我逃过了之前那场大劫,还不想死在这乱蹄之下。
好在它一直很温顺。
我将它牵到那人身边后又重新生起一堆火把剩下的野兔肉放到树枝上继续烤。
夜已入深,我靠在火堆旁怎么也睡不着,不由得回想在青龙的一幕幕,娆似自那次以后便再没出现过,她究竟藏在我身体里的什么地方,我每次唤她她是否听得到?我心中所想的,她又可曾知道,她要我回去朱雀,可是往下的路该怎么走,我自己都不知道……想着想着人就开始迷糊,而后渐渐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