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麒似乎觉察到了苍逸气息波动的异样,在以黑棺暂时困住鸿鹄后飞身站到了苍逸身边,冷漠地扫过倒在一旁的我,复又观察过苍逸周身,确认无恙后也注意到了捏在她手中的钥匙。
“从哪找到这把钥匙的?”
苍逸把眼神投到了我身上。
“是她?”
苍逸微微颌首,拇指在青龙的眼睛上来回摩挲,像是在思索着什么,道:“既然婉蔻的父亲会把青龙钥匙给她,那会不会连星殿,乃至大神殿所有的机密全部告知她了?”
“她知道怎样,不知道又怎样,现在鸿鹄已经被我封在了黑棺里,现在我们想取她人头简直易如反掌。”
“那你的意思是?”
“该到手的全到手了,不必再手下留情了。”苍麒指间暧昧地掠过苍逸的鬓边,“祭祀焚烧的任务就交给我们的神祭来完成了。”
苍逸对苍麒一番赧笑后,复凝成了冰一样的脸正对着我,“当山河咏唱起不为人知的万事罪恶,”苍逸擎手指向天空,一抹闪电自月中向她指间射下了惊雷,她念的正是青龙的咏唱完杀,“当九曲轮回不再收容泯魂而死的亡灵,铁索、罪恶、黑暗,当一切如潮水涌动,我们,我们……”
她表情凝滞了一下,咏唱声戛然而止。
一行青色的血顺着她的嘴角流下,她看过滴在手背上的碧血,眼里迅速闪过一丝不祥,而后反应极快地切住身体的膻中、巨阙**,出血稍稍缓解。
苍麒见状立刻牵起她的手脉,却发现自中指端赫然一条青绿色的线行至手腕。
“是青窒!怎么会这样?”
苍逸思忖道:“我刚拿了那把钥匙。”
苍麒接过钥匙,在钥匙身上来回摩挲,却始终没有挨着凹下去的龙眼,“看样子婉蔻的父亲早就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一旦我们有谁碰到了钥匙他就会迅速按下龙眼,青窒的毒便从龙眼里释放,然后融入握着钥匙的人的呼吸中循环全身,果然留着他的命还是我错了,我们如此对他他也必定会报复,青窒无色无味,运行的速度让人始料不及,虽然及时发现未伤及要害,但眼下要提神运气怕是会受到些阻碍。”
这出现的差错让我忽以为形式开始有利于我们了。
忽地,有几块金墨色的玻璃片亮光闪闪的落在我身边,伴随而来的还有尖锐的铿铿声,安静了好一会,只听砰地一声,困着鸿鹄的黑棺碎成了粉末,我看到他脸上多了道细细的伤口,他踩着一片白梅,缓缓降至我的身前。
苍麒屹立在苍逸身前让其安心打坐疗伤,鸿鹄则站定在前保护着身后的我。原本空气里都是我憎恶的三色堇,此时环绕的都是沁人心脾的白梅清香,那股清凉激荡开心底卑俗的尘埃,现在我觉得白梅是这样的好。
必须在苍逸恢复神术之前解决了苍麒,不然一旦苍逸清毒后恢复神术,我们就必然在劫难逃了。
只是我已经没了力气再和鸿鹄并肩作战了,苍逸的贯穿神术已经震碎了八脉,现在只要我稍稍一动,七筋便会全部断裂,而我离死就不远了。眼前一阵晕眩,我只觉得头脑发黑,眼前的景象一晃便没了知觉。
我知道自己流的血快可以把自己埋进去,因为身体周围都是朱红色的,热热的,我能听到鸿鹄对苍麒激愤对话声,我从未听过向来目不着物冷漠的鸿鹄会有如此愤怒的时候,能听到他们再次开启神术,能感到飞沙走石打到我身上的痛楚感,只是眼睛再也无法睁开。
无论今夜会是怎样的结局,只希望鸿鹄能保我全尸,因为在这个世界没有比遗体更值得尊重的了,那是我来过这个世界的唯一凭证。
“欧阳一一……”
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那宛若天籁的声音将我的心弦一阵激荡,似有了些精神,我慢慢睁开眼。
我已然来到了不知名的疆域。
“欧阳一一……”声音回荡在四周,又是一番空灵。
“谁?”我从地上爬起来,身上已经没了半点血渍,断裂的筋脉已经被重新接起,因为我可以毫不费力地握紧拳头。
这是一片未名的空间,四周漆黑一片,我全身闪烁着微弱的朱红光横立在这片黑暗的正中央,脚下踩踏的正是一直在鸿鹄怀中珍藏的朱雀凤羽。
“你……为什么会来了这里?”又是那个若流水般的女人的莺声。
“不是我要来的,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到这了!这是哪?是不是我已经死了?你是谁?”
“原来你这么快就找到了我啊……”
一袭清风拂来,恍惚中我竟觉得这是那未知女人的呼吸。
“你到底是谁?”
“一一,自然万物一切皆有定数,每个人生存在世都会有他的使命和义务,我们所说的星象既定不过都是看缘分,既然这一切都是注定的缘分亦或是劫难,我们都无从抛躲,我在很年轻的时候却也不得不接下一世界的重创劫难,当我的肉体被焚烧殆尽,魂签无处可去的时候,恰逢朱雀彗尾的光指引到了你的方向,一切都是那么恰如其分,我融进你身体的时候竟没半点排斥,这样我才得以借此寄居于你的身体中而没有灰飞烟灭……”
“寄居我的身体?娆似?……难道你是娆似?”
“欧阳一一,回去吧,回到那方冶艳红壤的沃土,完成我未完成的使命,为了我,也为了你自己……”
她的声音像是受到了干扰,出现很多杂音后便断断续续便没了声。
又是一阵风呼啸而过,扬起的尘沙肆意的随风翻转,我停止了朱红光,脚下的凤羽忽然撤离,我一下就跌入了万丈深渊。
单究实力来说,苍麒和鸿鹄可以说是旗鼓相当,只因我们身在青龙,青龙王殿的星象压镇,鸿鹄收到限制太多,神术铺开到一定程度后就会被青龙王殿反弹回来,局面僵持后没多久,他就被苍麒逼向后方,露出了他身后已然昏迷的我。
苍麒看准时机,一击掌风掀开气浪推向鸿鹄,然后飞身坠下向我一剑刺过,鸿鹄早就看穿了苍麒的行动,却苦无开神术的时间,于是直扑过来用身体生生受了他这一剑,那剑镝笔直穿过他的左肩,却没挡住急剧在剑镝的剑气,剑气带着鸿鹄的血将我的衣服撕开了一个大口。
一双赫然的朱雀翅膀印在我的肩膀上阵阵发光,划过的剑气被翅膀弹了出去。
鸿鹄回头,蓦然地看着这个印记,眼里掠过了无数的悲伤,先前不很相信的他,此时也逃脱不了的相信了。
此时的苍麒已经有了很大的隐忧,他的困惑已跃然在目。
出乎他意料的是,朱雀女神会这样早早的醒来。
小小的朱雀翅膀开始随着气流蠕动那一丝丝绒毛,一翕翕很微弱,虽然只是细细地攒动,但是在一圈堆积起的气却是越来越厚,待蓄势片刻后,血窝中瞬间挣脱出数道光芒,漫天的红木锦缎将我重重包围。
我像是一只蛹,被牢牢缚在了茧里。
茧中的风不比寻常,相互鼓噪的正反旋风像是一圈圈漩涡将我已经破碎的外衣撕得粉碎,一袭红色幻雀霞袍自上而下披在我的肩上,一阵清风,一阵清凉,我双臂交叉凝于胸前,十片朱红色绒羽落至我的指尖,扫过后,我的指尖全被晕上了血一样的红,腕上也多了两个烫金色手链,在茧中叮当作响,后,手臂复立于身体两侧,被吹起的刘海下,朱雀翅膀翩印至我的右前额,然后消失。
我依旧在发光,但是浑身开始止不住的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娆似的神压太过强大,我丝毫没有招架的能力。
茧像是当初被拢起般,现在在一点点脱丝,苍麒和苍逸在千万条茧爆中被斥散开,他们前后撞断了支撑星殿的青龙青柱向后飞去,原本岿然傲立的青龙星殿轰然倒塌!
我的瞳孔逐渐渲染成血一般的朱红色,我摊开手掌,手心聚起火一样的温度如赤焰般蒸腾,然后掌心向下,从地底引起一条浴火傲龙震须长嘶,惊鸣的声音厉声划破天际,将原本漆黑的天空闪出了一抹鱼肚白,熊熊灼烧的火焰自我脚下衍生开来,我朱袖一挥清风,那束炎火如生了翅膀一般带着灼人的炙热如箭般冲向苍麒。
那是地狱护身火,历代统治者必会的绝招。
一抹青色掠过我的眼前,挡在了一个男人的身前,苍逸舍身飞扑过去的身影直到现在仍历历在目,哪怕时隔许多些年,我仍旧记得那是怎样的义无反顾,在他手指抚过她脸庞时,我觉得他心中是有她的,在她柔弱无骨地依偎他身旁的时候,我觉得她是爱他的,在她为救他挡下地狱护身火的时候我才知晓她竟如此爱他。
苍逸毒发的身躯并未挡住地狱护身火的赤炎,灼人的焰火将他们一层层包围,他们在幽蓝色的火芯里狰狞嚎叫,因为他们的罪恶让地狱护身火烧得更加旺盛,疼痛自是加了百倍千倍,污浊的血液淹没了火脚,烧到最后,火焰渐渐熄灭,连他们烧残的意识一起被地狱护身火带回了地狱。
等我停止发光后,穿着那身红衣从天空中落下,被烧红烧黑的星殿遗址也泯灭了最后一颗火星绽放在天际。
鸿鹄用尽全部力气爬到我身边,当他触碰到我的那一刹那,有种不可思议的力量迅速灌注到他身上,伤口缓缓愈合,不知是两世界神术相斥还是其他原因,他接受朱雀力量后不久,便全身筛抖,不消片刻就失去意识倒在我身边。
后,青龙王殿消失。
我们追随朱雀彗尾的光来到了第二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