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那人所说我一路颇为顺利。这不得不再次回想起那人的模样,似乎除了囚服和垢发外再无印象了,可是星殿的地形图岂是一个死囚说知道就知道的,而且是这样熟悉,因为我按照那人所指示的在走,不仅避开了很多耳目,也躲过了几波来回巡逻的守卫,可以说整个星殿我几乎是畅通无阻,就是过于顺利,我还是有些小心,毕竟这是个进来容易出去难的地方。
一条蜿蜒如去的走廊映入眼帘,放眼望去,这条金丝裹边的青毯路的两边尽数都是悬浮着的短波气门,每隔五步就是一个房间,门缘从四周往内攀附着被施了禁咒的蜷卧盘蹲的青龙,这是青龙百年前流传下来的反骨密文,类似咒语,不过与咒语不同的是反骨密文靠手动画符,将符咒画进门中从而发挥密文的作用,而且画的人不同解咒的方式也是不尽相同的。咒语则需要唇启齿动,去念去说,所以反骨密文的适用人群比较广,比如说那些有星官能力却先天性失言的人就可以用,本来这种密文是被写入禁令里的,差不多在几百年前,青龙王觉得这个东西可以惠及更多的人,是个好东西,便拟了法典,将此密文重新载入了神术官制里,这才得以被更多的人习到。
从眼前数过去,左右对叠正好十二间,想必这就是那人所说的燔祭十二廷了!
婉蔻会被关在哪间?
要解除门上的咒语并不难,之前用过的麻痹物质的咒语在这一样受用。
在跑了几个房间未果后我有些不安起来,从我潜进星殿到现在已经过去不短的时间了,倘若再找不到婉蔻我就有很大可能被发现,要是在这里被抓住我几乎是连反抗的余地也没有,想到这我不免有些心烦气躁。
就在我思忖着接下来该怎么办的时候,一段微弱的声音飘进我的耳朵,不连贯,有些断断续续的而且声音很小,我把自己的呼吸声降到最低,仔细聆听着,好像是女孩嘤嘤的哭声!我心弦一紧,顺着声音走去,在一圈镶有擎天青龙的门前停下。
“放……出去……出去……”一声啪的砸门声,把附耳贴在门上的我吓了一跳。从里面断断续续的传来女孩子的呼喊声,直觉告诉我婉蔻一定在里面。
我念起咒语后提剑劈断龙身命门将门推开。一个宛若和我一般大的小女孩正瘫坐在我面前,一双红肿的双眼依旧挂着泪水。
“婉蔻?”我轻声唤她。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她见有人进来像见到什么恐怖的妖孽一般,边哭手脚到处乱抓,把我伸过去的手打红一片,她蜷成一团的身体像筛糠一样不停地发抖。
“婉蔻你别怕!我是来救你的!现在你奶奶就在殿外,快点跟我走!我现在就带你出去!”
听到我是来救她的,她这才抬起伏在膝盖里的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我,“你怎么和我长的那么像,你才是他们真正要找的人吗?”
我点点头。
“不!”她惊呼。“你快走快走!这是圈套!”她如弦箭般从地上弹起不由分说的把我往外推。
可是,太迟了。
门口早已被一只四肢擎地正抖动麟鬃的雄麒麟拦住,一袭毛发绒白坠地却未掩盖住它厚实的爪锋,它青绿色的瞳孔直直地盯住我,雄厚的白爪向前踱了一步,正是这一步,让它背上那个在黑暗中的人逐渐显露出来。
她是个青丝及地的妖娆女子,身披浣绒绾绵帛锦祭祀袍,眼神微醺,目及之处全是坐下那匹傲视无双的麒麟,她的青葱指在来回梳理座它的毛发,她浑身正发出萤微淡绿的光芒,她玉手轻抬,魅惑的眼神挑了起来,樱唇复起又合拢。
我心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在心头。
灯火忽暗忽明了一下,我明显觉察到了周围气息的层叠,一圈圈将我们围绕在中间,我扫视全廷,大堂里,一个身着墨纹青龙星座师袍,容貌格外俊朗的人从容落座在正中央。若说鸿鹄丰神挺傲容貌无双,那眼前此人绝对有和他比肩的资格,只不过他眼神里像藏有无数把锋利的尖刀,急于把我割开一般。
神祭师苍逸,天蝎座苍麒。四下里还有数不清的星官神官将我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来不及了……”婉蔻一下子瘫坐在我的脚边,“就是他们,就是他们把我关在这里让些鬼怪看着我。”
“呵呵,哪里是什么鬼怪,不过是些简单的幻象,幻系神术第三式,鬼影须。”苍麒开口道。
我握紧护身剑,跨步挡在了她身前。这一幕让我心里莫名一颤,好似当初鸿鹄从天江手里将我救下一般,用自己的身体迎向落下来的剑锋,是何等的义无反顾,此时此刻,是体会了真切。
苍麒轻笑了声,“苍逸,果然还是被你猜对了。”
“我们之所以感受不到她的气息,那必定是鸿鹄与她距离之近,直接阻隔了我的神络搜索,后来我们一点点感觉她气息,则必定是她擅自离开了鸿鹄身边。”
原来鸿鹄那么近的拥着我睡,是因为这个。
“当初我发传音线给鸿鹄就说我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就能让你自投罗网,当时他还不信,但现在看来,由不得他不信了。”苍麒站了起来,“不过你的胆量还真让我佩服,先前倚靠鸿鹄的力量才侥幸杀了我的九星首席,这次居然敢一个人独闯青龙星殿,胆子不小啊!”他拢起广袖,继续道:“鸿鹄居然没有在身边保护你,身为星座掌事神官,如此追求完美的他可是第一次这么失职啊!倘若被玄武大神殿得知,不知又该受怎样的惩罚呢?”他嘴角微挑,似挑衅的模样。
“你们太卑鄙了!为了抓我居然不惜用这种手段!”
苍逸脚尖点地,轻柔地从麒麟身上落下,“呵呵,与其说我们手段卑劣倒不如说你太傻,当我的私人军队在大街上发现这小女孩的时候就打定主意来个以假乱真,引你前来,为保计策万无一失我们还想了很多对策,不想你居然这么容易就上钩了,的确省了我们不少时间。”
“你们费尽心思无非就是要杀了我,大可放马过来,何必虚晃这招借人引我前来?”
苍逸听了我的话,嘴角不禁又往上扬了扬,她微笑的姿态,加上她一袭凝翠淡绿的麒麟花钿,更显得她的从容高贵,眼神跌宕起的涟漪是那种说不出的魅惑百生,我想任何男人见了她如此倾城容貌,怕都会臣服在如此美丽的女人脚下吧。
“杀你?听你的语气,好像有件事你还不知道吧?这么跟你说吧,我们青龙世界的统治者和白虎统治者一样,在星垣内磨神尚未,并没有死,虽然未死,但也不算活着,可是,只要汲取出你体内的第二个魂灵,用你的血将其燔祭魂葬冲回魔神星象,我们伟大的王就可以冲破星垣重新抵达人间,那时的重生才是星象真正命中注定的最后一个王,会名正言顺一统四个世界,对整个地底来一次彻底的颠覆!而你,可怜的小姑娘就会灰飞烟灭,从此消失,再也无法回去你的地上世界了。”苍逸杀出的最后一抹眼神几乎和苍麒如出一辙,冷漠而锋利。
我肩头微颤。
“什么第二个魂灵,少说废话,既然落在你们手里我无话可说!来吧!”我双手握紧护身剑,一鼓作气,光身带着迅猛的电流一跃窜出来。
“待在鸿鹄身边那么久,他都没教过你吗,行事切忌鲁莽!太强的杀气会伤及身边的人,为免伤及无辜,我先帮你解决掉碍事的人吧!”苍麒说着把目标对准了在我背后战栗的婉蔻。“金硝逆麟,乱魄飞溅,杀!”
还未等我有所行动,耳边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我怵然回头,却只有几缕断发飘过眼角,婉蔻一仰头,直挺挺的栽了下去,瞪大的双眼,颤抖的双唇逐渐乌黑,还没来得及说一个字就化成了一团浓烟轰的一声消散在我眼前,只剩那身残破的粉红色衣服空洞洞的披在地上。而苍麒就站在那里,刚使过神术的余晖还在他指间萦绕。
“你!”
“让她活到现在才死已经是星殿的仁慈了。她的父亲身兼星殿的匠师以及入帷幕僚双重身份,但是身为幕僚的他以个人意志为主,处处阻挠星殿军队征伐的行动,并将所有军符兵令以及星殿密文全部藏匿,企图阻止星殿挥军南下,星殿网开一面放了他年迈的母亲和幼子,只是天不佑他,谁会想到星象如此安排,居然叫他女儿的容貌和你如此相像,事到如今,替父受死也算孝心一件!”
他们看似一番义正言辞的话落在我眼里简直就是冠冕堂皇的强词夺理,简直可笑!
“退一步说,如若你死了,你觉得我们会放过她吗?”苍逸说。
“难怪百姓会议论你们不作为,难怪青龙如此气短,原来在你们眼里,一个人的生命就跟山野草芥一样不值钱!”我挥起护身剑一剑劈下去,苍麒的座椅应声成了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