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将余辉洒满了这片神秘的大陆,倦鸟劳碌了一天纷纷归巢,樵夫担柴走向了下山的路,暮色将他们的皮肤染成了古铜色。
走了许久,我们终于来到了山下的一座小镇上。
只是个小县城,名作澧县。
天刚入夜,原以为赶了一天路,会很疲惫的自己,此时躺到床上两只眼却瞪得像铜铃般,在躺了半宿都没躺出个结果后,我果断下床拿来了纸笔,开始在桌上书写起来,既然要离开就得准备些什么,我首当其冲想到的就是鸿鹄那件可以随时变出银子来的披肩,可是该怎么拿来?纸上一个字都没写,就因为想该怎么拿披肩而想了差不多有半个时辰。
就在我几乎快趴桌子上睡着的时候,忽地被街上的喧闹声吵醒了。
这个时辰原本该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我看到窗外却是灯火通明,于是伸头出去瞅,大街上小巷口挂满了大红灯笼,沿街串巷的烛火荧荧辉辉,把这小小的澧县县城照的跟不夜城一样。大人小孩从四面八方涌上街头,有的青壮年光着膀子很是豪迈的就出来了,有个过而立之年的男子赤条条的光露着膀子,那副豪气的模样跟关西大汉似的,就差没抱着一个铁琵琶,不然怎么看他怎么像站在长江边上唱大江东去的那人。
好多小姑娘手里挥舞着小烟花露出了洁白的牙齿,路中行进的喉歌者手里甩着两尺来长的水袖开嗓莺歌,后面跟随的歌童撒着喷香的鲜花花瓣,乐声笑声漫天飞舞。
这是在做什么,怎么这样热闹?
一个约莫不及弱冠之年的少女抬头看放飞的宫灯,却意外看到了正站在窗前俯身下望的我,冲我招手。
“请问,这么多人是做什么的?”我把头伸出窗外扯着嗓子问。
“这是我们一季一次的闭秋节,庆祝物作丰收衣食良足,一年中最热闹的时候就在这几天,有很多平常都见不到的好玩的好吃的,一起来吧!”说完冲我摆摆手顺着人群向前涌去。
听了这话,我立马计上心头,现在是澧县最热闹,也是人最多的时候,我要是能下去然后顺利混到人群中间肯定能顺利逃脱!
于是我以光速穿上衣服,扎起头发,整理好衣带后正欲推门,鸿鹄或许是听到了我刚才的大嗓门,很是不适时机地走了进来。
他的出现让我的心瞬间凉了一半。
“你、你怎么还没睡?”我有些磕巴。
“你不可以去参加闭秋节。”他一句话便切断了我的路。
“我只是出去看一眼,又不会怎样!”
“现在外面对他们来说是很热闹,但是对于我们来说是很危险的。今天所有人都出来参加闭秋节,势必包括星官,倘若一个疏漏起了冲突,招来了苍麒和苍麒那场面势必一发不可收拾!”
听了他这话,虽然想和他争辩的那股劲还在,只是想想还是作罢了,因为和他是争论不出个所以然来的,他所谓的暴露行踪四个字就可以把我所有的话堵到死胡同里。
既然正门走不了那只好想些旁门左道了。
“好吧,我不去就是!”我故做哈欠状,“我要睡觉了。”说着把还未展开的被褥象征性地铺开来。
鸿鹄却站在那里,如山般岿然不动。
难道他看穿了我?我有些心虚,脑子飞速转着该怎么摆脱他,然后就想到河边那一幕,顿时有了想法。
“你再不出去我可要脱衣服了?”
屋里又是一阵僵滞。
我双唇一抿大大方方地开始在他面前宽解衣带,他见状果然和白天一样立刻背过身走出门外,连头都没回。
我重新系好腰带,瞅瞅窗外,正好,跳到下面一层的片瓦片上,再从柱子上滑下去,那离地面就不高了,下面就是人群,我混进去很是轻而易举。但是即便如此,在翻窗前我还是犹豫了一下,毕竟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唯一可以依靠的只有鸿鹄,现在因为担心他并非善人就这么逃离是不是有些武断?可是转念想想他的一举一动颇为神秘,再加上天江的一番话,倘若鸿鹄真是居心叵测,那我就等于是自己送死了,不能想这么多了,先逃再说!
我顺着柱子往下滑,脚一下悬空了,踏了几下始终探不到地面,这时,突然有一双手捧住了我的腰把我抱到了地面,我吓得尖叫起来。
“叫什么叫!”
我的脑门被狠狠地弹了一下。
“天江?!”我立刻向后退了数步。
“怎么,这么怕我做什么,我又不会把你怎么样。”他嘴角一翘,有些邪恶地笑着,“早说你要逃跑,白天在树林里的时候就该把你带走会更省事,现在再费劲心思跑出来也不嫌麻烦。”他把我抵到了墙边上,我又能听到他湿润的呼吸声在我耳旁作祟。
我正欲推开他,却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
“放开我!”
他把手伸进了衣兜,我心里咯噔一下,万一掏出一把匕首,那我可就……我不敢往下想了,他摸索了半天,掏出来一个白面馒头递给我。
“给你!吃吧!”
我奇怪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没吃饭?”
“你肚子叫到现在了,我就算被大街上的人群吵得捂住耳朵也能听到。”
这一路上我光想着事情,哪有心思吃饭,鸿鹄将点好的饭菜吩咐厨房热了又热,最后还是倒掉了。
天江见我把馒头来回摆弄,还不时地闻闻,便一把抢回去,掰开一半就往嘴里塞,“我要是真要下毒害你,早在林间茶寮就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
我见他吃着没事,便大口开吃起来,心里却是嘁了又嘁,他要是能动手肯定在茶寮就动手了,既然不动手,摆明是打不过鸿鹄为自己找的借口罢了!
不知道这个闭秋节还有什么热闹的地方,于是我们跟着人群往前走。
倘若从一开始,鸿鹄便与我坦诚相待,或许就不会有后面那么多事。
几个杂耍的人就地在路边支起了摊子开始表演,滚钉板,刀枪不入,烽火双流星,什么看家本领全使出来了,我看的直想笑。
路边还有卖戏偶脸谱的,飞羽孔雀扇,柳塘胭脂粉,西莺眉笔什么的,尤其中间的那支眉笔,粉衣包身,上面刻着一小圈团云花纹,那副精致的样子我拿着爱不释手。
“你想要吗?”他一眼看穿了我的心思。
“我才不要呢。”
“看惯了街边庸脂俗粉穿红着绿的,一下看你这么个不施粉黛的女孩的确别有一番美貌。”他拿起一小盒蜜脂香放在鼻端闻了闻,“这种香味淡而不腻,清新雅致最适合你不过,偶尔略施薄粉会很好掩盖你舟车劳顿的不佳气色。”于是他掏出三钱银子买了这盒蜜胭脂递给我,“这算是白天对你的赔礼。”
“怎么,你也知道自己轻佻了?”
“呵呵,我一直都讨厌那种容貌一等一出挑,身份尊贵且又自命清高的人,就比如说经常在你身边的那个男人就足够让我讨厌。你长的如此好看,我很是喜欢,可你却只在他身边,我不舒坦,只是想气气他而已!”
说到鸿鹄自命清高,每次我想到他看似不着意任何事物的目光,也不禁意点头表示赞同,我斜眼睨着他,这天江虽不如鸿鹄般丰神俊朗,倒也算风流倜傥,最起码他担得起风流二字。
“我带你去看个好玩的!”说着拉着我就往人堆里挤。
只见前方几个人在一座看台五大三粗的吆唤着指挥着什么,台下人围的一圈人个个衣宽布简的在看着,几个下人模样的人时不时地穿过我们身边来来去去,几个晾着膀子的人正搬运着手臂粗的木桩搭建戏台。
站在最显眼地方的是一个头戴四方布纱帽,身着宽肩蓝纹氅子的官宦模样的人,他正指挥着下人将看台旁的桌子对齐。
“你带我来着做什么?”
“这是闭秋节的一个亮点,武赋会,是这个镇上首富陆如川举办的,比划拳脚,供武人切磋的。”
“比划拳脚的吗?”我顿时来了兴趣,“这拳脚无眼的,万一打出人命了怎么办?”
“但凡上台的人都是签下生死状的,生死有命,没命下台也只能怪自己技不如人,怨不了别人。”
“究竟是什么动力能让他们不惜以命相搏的?”我唏嘘不已。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凡是上台比武并且得到优胜的人就能获得陆当家精心准备的一份大彩头,而且每年的彩头都不一样,听说去年是西海域蕴藏在海底长达千年的水牝元珠,研磨后分次食用能长生不老,去年就有人得到了水牝元珠,只是没过多久得了头奖的那人就销声匿迹了,人们都说他们家怕贼惦记那稀世珍宝,于是举家搬迁了。后来每年都如此,凡是得了宝贝的人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看今年这排场比往年都大,不知道宝贝又会是什么。”
听他这么一说,我就直眼馋,对那个水牝元珠来了兴趣,我在进城时候曾在一个小摊位上翻看过一本书,书上就记载的有水牝元珠,那可是稀世珍宝,那是墨海海底一个五彩贝壳千年孕育出的一颗大珍珠,活人用了不仅长生不老说,年长的人服用后可以立刻回复到弱冠之年时的样貌,不光活人可用,已逝之人同样可以,虽然不至于死而复生,但是死人用了可保持躯体容颜永驻,永世不腐。
不知道那个水牝元珠和我的北海王珊瑚珠比起来,哪个更值钱点。我心里琢磨着。
“要不你上去试试?”
“我不会武功。”
“不会武功,神术不就得了!”
“我什么都不会……”
“哦?那太可惜了。”他嘴角一扬,露出一抹我没在意的笑。
待台子搭建妥帖了,两个下人用红木杆子挑来一口用深红色绸布裹着的大箱子抬去了后台,箱子刚落地台下就闹哄开了。
“这里面啊肯定是今年的礼物,又用那么大口箱子装着,肯定又是价格不菲的稀世珍宝!你们猜猜会是什么?”
“我猜可能会是采摘自在燕壁山东面长满荆棘的悬崖壁上的血燕窝!”
“不对!”旁边立刻有人反驳道:“那峭壁天寒地冻,终年寒冰封天的,至今还没人上去过呢!我猜可能会是朱雀雪峰顶上凤凰神的眼泪!”
“你们都是信口开河,血燕窝只是个传说,凤凰神那可是在朱雀,朱雀人都未必有资格上雪峰顶,我们青龙怎么会弄的到?更何况是凤凰神的眼泪了,简直天方夜谭!我看啊,这箱子里装的是当年漠上鹀如伊族的战斗服!”
“漠上……鹀如伊族?这,这不可能吧……如果真是那件战斗至宝,那这青龙岂不是又要掀起一场血风混战了?”
“是啊……”
底下人一顿猜测,只是他们说的那些,我一个也没听过。
维持秩序的人把看台前的观众和选手引离了那口箱子,那大红绸子箱子也被搬到了两名武士身后,武赋会在一阵紧锣密鼓下来开了战幕。
“想不想看看那箱子里装的是什么?”天江神神秘秘地说。
“当然想!”
“我告诉你,你从这边过去,绕到比武后台,从后台的右侧进去就能直接看到那两个武将身后的箱子了,打开的时候千万小心,说不定有惊喜哦!”
“我会回来告诉你是什么宝贝的!”
他见我一脸兴奋誓要去看个究竟的样子,嘴角又挂上了那种略微邪恶的笑容,而我似乎已经见怪不怪了。
按照天江说的,我左挤右拐的来到后台,很多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比武台两个青年的拳脚相搏上,完全没人注意到我,我没费什么劲就移到了箱子旁,然后趁看守的人不注意悄悄蹲下,正想人不知鬼不觉地掀开缝隙看看是什么,结果刚抽起一条缝,就有一团白色气体从里面喷出,我还没在意怎么回事,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