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迎过去的是李莫离,然第一个开口的,却是安逸公主。
“夫人,如何?”
叶夫人眸色镇定,看上去毫无一丝破绽,俨然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稳妥样子,只是说出来的话却叫人意外:“王妃脉象不顺,胎气不平。老身已开了方子下去,只是后事如何,还要看各人的造化。为今之计,只有尽人事,听天命。”
几乎,同太医院里的说法一般无二。
慕容靥心中疑惑顿起,默不作声的开始琢磨起这位鬼医圣手的真正意思。那头李莫离沉吟片刻,语气冰凉更胜以往,难得是话里倒还有两分尊重在,“敢问夫人,小妹体征若此,何以使然?”
他有此一问,叶夫人自也不意外,未待思索,便是对答如流,“王妃胎中遭逢夫族巨变,殚精竭虑,心力交瘁,以致伤及内腑,孩子能长到如今,已是难得。”说着,话锋一软,道:“公子切莫太过伤心,王妃年纪尚轻,日后……”
听到这里,李莫离心里却是生出一阵喜悦。
照叶夫人的意思,这孩子未必能保住,但大人终究是无虞的。慕容靥只知道他会心疼云然,可却不知道,在他心里,这样的结果,才是可遇不可求的意外之喜。
叶夫人有一句话说得对极,云然年纪尚轻,又是陇西李氏之女,即便曾配婚反王,但如今反王伏诛,她却仍是安然无恙,还先后得皇后公主两边照拂,足以说明她身位之尊,这样的一个女子,并不愁再无姻缘良配可得。可若是这个流着浔阳一脉血液的孩子生下来了,那一切,又当是另一种说法。
亡夫遗子,莫说对这‘孽种’,今上、朝臣态度会是如何,只论云然自己,必定是要养大孩子,为那人死守一辈子的。
可那样的日子,不值得。
从慕容赉兵败凌迟那日起,李莫离就想得很清楚,妹妹并非自己,一生一世,就只能陷在一人身上,她还有的是明天,她,还可以再爱。
“多谢夫人。”叶夫人一语罢,李莫离难得一拜,名门公子之度自根骨而生,更是一览无余。继而,转向慕容靥道:“公主,可否赏光听我说两句话?”
慕容靥看了他一眼,便朝叶夫人微微一笑,道:“今夜有劳夫人了,夫人且先回去歇着罢,什么事都等明儿个早上再议。”
叶夫人闻言一拜,“老身告退。”
夜风微凉,两人对面而立,片刻中却是均未开口。许是这样的场面在两人之间实在太过多见,故此习以为常,彼此也早已不觉尴尬。
“有什么话,说罢。”一叹之后,先开口的仍旧是厚脸皮的姑娘。若换了往常,她或许还有心同他打趣两句,可眼下只觉累烦,什么心思也都没了。
她料定李莫离有话要说,也料定此事十分重要。只是有一点,她算错了。
本以为,他要说的,无非是关乎云然之事,可是,他却郑重启口,端一派几年都未曾出现在这副嘉容之上的肃穆,正经的告诉她:“两日之后,尊主将驾幸金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