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大地,天策行营。
看台上,隔着远在天外似的距离,随着一声巨响,大朵的蘑菇云轰隆陡升,阴霾里,依稀见得火光一往冲天--那是旷世囚笼付之一炬的骨灰残影。
对那曾囚禁了安逸公主的密牢,对那眼下唯一一处能同楚策联系在一起的地界,云独瞬是下了大招了--不惜在那弹丸一隅出动红衣大炮轮番轰炸,毁灭的同时,更是一种发泄。
“主上,您……”高台之上的副将令从尚未来得及为这突袭的成功而欣喜,转头便见前面的大将军眉眼渐沉,细看之下,分明是看不出半点愉悦的神色,这让他不能不疑惑,“如今云副将兵发楚营,密牢被毁,该是好事啊!”
多少年,纵使天策军安营大江南北,从上到下也未曾有一人、有一刻忘记过毁灭楚军密牢之事,如今眼见多年期盼一夕得成,自然是要多好有多好的事,可既是好事,为何却惹得高高在上的将军如此警觉,如此沉凝呢?
“太容易了,只有一个解释,”玄眸微沉,垂在身侧的右掌缓而有力的握紧,目光如炬天策上将给出解释--“楚策根本就没想保住密牢。”
从发兵到毁灭,统共不到一整日的时间,那就说明那座囚笼的主人,根本就不曾为保护它尽过心意。
心头一叹,他接着道:“否则不会这么多年都无从探寻的地方,一夕之间,暴露、被毁,都如此轻易。”
令从豁然一讶,“不保密牢?您是说……”
转了个身,冲着雪宫的方位遥遥望去,霍清邃心底涌动着难以言喻的沉重,缓缓道:“他在筹谋的事,或许大燕立国,还未曾遭遇。”
能从他这里听到这样的话,无论如何都足以让令从倒吸一口凉气了。
满心疑惑尚未问出口,忽而便觉四周一阵疾风簌簌,衣袂轻擦之音层层迭迭,令从当即警惕起来,腰间一柄宝刀说话便要出鞘,却听一个沉稳悠扬的声音穿耳而入,分明是听不出情绪的熟悉--“瀛寰盟主如你,也是九州有史不曾遇。”
金发银袍,羽扇飘扬。
高大俊朗的男子此间稳稳落在高台之上,一双如星明目似乎却不如以往精藏璀璨,半出鞘的宝刀失去了重见天日的机会,令从看清了眼前突如其来的人,悬着的一颗心放下,同时一股欢喜也涌上心头,立时上前行了军礼,“军师!”
有着精致面皮缜密心思的男人,诸葛晨星,他是瀛寰的长老,盟主的谋士,天策上将的军师,霍前尘的师父,霍清邃的挚友。
对令从略一还礼,诸葛晨星便转头直冲冲的看向霍清邃。
绿眸里,凝光如湖。
也是发觉一向知交和睦的两人之间氛围不对,令从忍着许多疑惑,知趣的行了一礼,“属下先行告退。”
台上只剩了两人的对峙,霍清邃这才从那绿的透水的眸中探寻出隐隐的怒气,一时万千无奈堵心口,他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唤一声:“晨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