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如此狼狈,他却丝毫不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空气里,只听他的声音坚韧徘徊:“你若是愤世嫉俗,我陪你杀人放火,只一件,不准作践自己。”
她眼中目光一滞,想象不出这句话竟是由他所说,一时之间,心里尽是道不出的复杂情愫。
这样狠绝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如此违和,又如此坚决。
恍惚间,她甚至忘了去怪他泼了自己这一脸的酒,只是不经意蹙起眉来,底缓道:“别说这样的话,你不是这样的人。”
他却是云淡风轻的一笑,“你若敢死,我能做出的事还有很多。”
看着他的眼睛,她知道,他没有开玩笑。
什么时候,你这样明目张胆的在乎起我来了?她很想这样问一句,同时却又知道他的答案--武林大会上的一切,他是最切实的旁观者,一瞬间她竟有些感叹,自己的人生,当真成也暮颜,败也暮颜。
混乱之下,她转过身去背对着他,许久,满帐皆静。
直到看了看时辰,不能再耽搁下去,他才开口,语气是标志性的温润,“这里不安全,收拾收拾回去罢。”想了想,他走上前一步,伸手握上她的双肩,扳正她的身子面对着自己,柔声道:“靥儿,听话,好好照顾自己。”
“我的事,你不必费心。”她垂着眸,声音低了许多,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执拗,“生死是我自己的事,只与我一人有关系。”
于是他问:“我不是人吗?”
她一怔,下意识的抬头看他。
他淡淡笑着,这样的笑容,她当真已经许多年未曾见过了。
不,应该说是好多年来,只在梦中见过。
那年,父皇才刚赐婚时,他便是这样笑的--温润悠远,璀璨了万道流光,浓缩了一个人生。
如此望着她,他忽然说:“对不起。”
她在怔愣的道路上再接再厉,“你说啥?”
抬指抚上她绝美的容颜,他眼里露出一抹哀伤,有混合着十分的心疼,“你说得对,是我错,不是你欠我,是我欠你。”
道……歉?他是在道歉,为了许多年前的那件事情,向自己道歉。
说实话,她并不觉得感动,也没有不耐,只是觉得沧桑--沧海桑田之感在心中泛滥成灾,她恍悟时光如戏,跨越着流年在同自己顽笑。
摇摇头,她出了一口气,“不敢……言重了。”说着,她想退出他的臂弯,拉开同他的距离。
可显然,逍遥殿下没有放过她。
为治她的别扭,索性将她抱在怀里,他说:“别跟我这样生疏。我不想同你彼此放过。”
你……不想?她想着这句话,默默流了两行清泪。
这样抱了她片刻,他松开她,认真看着她,眼中几多情深,“我欠你的,也是我欠自己的。靥儿,好好等我回去,等我回去还给你,可好?”
面对如此鲜明的话意,她却不知所措,只得硬找了个话头遮掩过去,“如今浔阳军气势大减,人困马乏,正是我军一鼓作气之时。”
他宠溺般的笑笑,却是没有逼她来面对自己,顺着她的话说道:“我明白,我已让副将整兵,半个时辰之后杀回闽州,你安安生生的回去,这出戏,我替你唱下去。”
“你……”她张口结舌,暗恨自己竟连句祝语都说不顺当,半天才憋出一句:“保重。”
他点头,“你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