闽州的情况极差,慕容靥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要相信杨奢,但显然,此事之上她实在达不到如杨炎卿般云淡风轻之境界。
这日夜下,她便带了侍卫跟丫头,驾着飒露紫一路不停的朝闽州方向而去--她迫不及待的想见到那个人,她很清楚,当得知闽州近乎不保时,她首先担心的是那个人的安危,而不是家国的完满。
这件事委实又让她为自己的人生可悲了一把,可直到身至闽州大营,外头炮火连天之间,她才发现自己不知可悲,还很可笑。
手握一卷书册正读的兴起的瑶卮姑娘显然没想到会在这时候被打扰,待她回身,见到在宁子信的阻拦之下仍从外头匆匆走进的安逸公主时,两人对视,皆是极短的一怔,随即便见淡蓝的影子孤美的一笑,淡淡唤道:“安逸公主?”
没错,她是叫着安逸公主,却没有行礼,更没有行礼的意思。
慕容靥看着她,目光里带着些玩味,这张脸她曾见过,那时还在光翼宫,杨奢怀里的她远比如今站在这里的这个人更加苍白。
“陆姑娘。”她用了陈述的语气,面带浅笑。
果真是天底下数一数二的戏子,随手搁下书册,陆瑶卮浅笑从容,眉眼还带着烈火烧不尽的傲气,“我记得公主算是理所当然,但公主能记住我,却是难得。”
慕容靥亦是一笑,这笑里又带着些玩世与无赖,“不瞒你说,这些年我作茧自缚,对杨奢身边的人,总是不由自主的上心。”说着,话锋锐了一分,“宁大总管,这是怎么回事,是你来解释还是等逍遥殿下来解释?”
话是对宁子信说的,但两个女人的眼神却一刻不断的交汇着,仿佛谁先移开谁便输了一样。
宁子信在一边看得骨头都软了,一时佝偻着断断续续道:“殿下恕罪,小的……小的并非有意欺瞒殿下,实在是王爷他……”
慕容靥唇角轻勾,云淡风轻的猜测道:“是你家殿下忽觉跟着战场八字不合,故此一人逍遥去,独留陆姑娘督战?”
这语气入耳,宁子信吓得不轻,连连道:“是……是王爷有要事要办,还来不及回来。”
她转了转眼珠子,若有所思,“来不及回来……敢问是何时离开的呢?”
实在像极了求知若渴的孩童。
想了想,宁子信咬牙,“月前。”
安逸公主恍然大悟,“哦……也就是浔阳军攻城之前?”
“是……是……”
她忽然一笑,略带感慨道:“看来这些日子是辛苦陆姑娘了。”
陆瑶卮倒像认真对答起她这番恭维,笑道:“我不过是做个信使,将逍遥殿下一先定好的计谋传达下去罢了,说起来也是殿下临走时吩咐的,公主深明大义,想必不会因此治我的罪罢?”
慕容靥笑道:“好说,姑娘在我这里自是没错的。”佯作一思,又道:“只是未免落人口实,这等粘连着欺君之罪的事还是本宫来做罢,省的日后姑娘有麻烦,杨奢哥哥还要费心周全。”
“公主的意思我明白,自然不能敬酒不吃吃罚酒。”陆瑶卮直了直身子,近前两步,“我这便收拾东西启程回逍遥王府,只是稍后奢殿那里,还请公主代我交代一番。”
她温柔颔首,“这个自然。”
“瑶卮告辞。”
待陆瑶卮离去之后,大帐里空空剩了三人,孔雀蓝见这样情况,观色之下也觉得自己是时候告退了,于是便将宁大总管独独留在了安逸公主面前,丝毫不带犹豫。
且见慕容靥缓缓走到案后椅上一坐,绝美的眼中饱含着无数种穿着外衣的情绪,宁子信乍看之下怎么也猜不出内里是个什么样子,奈何还不敢多看,于是不出片刻,没等公主殿下说话,他便已自己吓跪了,嘴里颤颤巍巍的说道:“公……公主……殿下,您息怒……”
松松换了两口气,慕容靥懒懒问道:“我这样像是生气?”
宁子信抬头看了她一眼,心虚道:“不……不像。”
“你眼瞎。”公主毫不留情的一总结,随即端起了冷森森的态度,“想好好活着,就从头到尾把该说的都给我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