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场迫不及待的大学之后,气温突然降了下来,就这样毫无征兆的冷得让人发慌了。天气预报没有提示过今天会要下雪的。不过人家只是预报,也就是估计的数据,估计总会是有失误的时候。街上挂了雪花,行人少了,确多了不少雪人。这个时候大家情愿躲在被子里面,吸取免费的温暖。
哲修打电话过来,约我一起去打台球,我答应了。
台球馆里面异常冷清,因为下雪的缘故。零零落落的几个人打着台球,他们的动作极其别扭,完全被自己的衣服裹成了一个蚕茧,几杆下来,没有进去一个球,倒是犯了不少规。这个倒是理解,毕竟都不是专业的球员。
“哲修,你来开局吧。”我礼貌性质的对哲修说。
“恩。”他脱去厚重的外套。
推杆,绝妙的开局。进球,仍然还有进球的机会。
“想不到你的台球打得这样好。”
“以前有打过,但是都是随便玩着,这样只不过是运气比较好罢了。”哲修有点不好意思,然后看着台球桌面,他似乎是在思考打球的策略,又似乎在思索其他的事情。
“是么,我可不见得有这么好的运气。运气也只是会给有实力的人而已。像我,就只有犯规的机会。”
哲修只是会笑笑,然后专注在球桌上。推杆,进球。这是一种理所当然的事情。然后继续下一杆球,他的眼神和嘴角不时流露出一种羞涩的骄傲。
“打得真好。”我表示赞叹。
“其实你也不差,只不过是在让着我罢了。”
“这可没有。我便是拼尽了全力,估计也还是照样被你打败的一塌糊涂。”
“是吧,确实没有用尽全力,米诺,这样便没有意思了。”说着,哲修又打进去一球。桌上只有七个彩色的球了。
七个,是我喜欢的数字。
“米诺,下局你得用你的全力,不然,那可真没有意思。虽然这是游戏,但是游戏的时候就应该用全力来。”
“呃,不过这天气也真是够冷的了。”我说着,看着哲修继续挥舞着手中的球杆,他完全有实力将这剩下的七个彩球全部打入袋中。
“以前都说这里从来不下雪,今年都下了两场了,按着这种状况下去,估计还有再下的机会。倒是我从前住的地方一到冬天就要下雪的。”
“这么冷的天,你晚上还要演出么?”
“已经不用去了。”哲修说的异常平静。
“哦?”
“我已经从安德鲁哪里辞职了,安德鲁是个好人,他希望我可以一直唱下去,而且说我如果还想再去的话,是随时可以的。估计他也是看着我是你的朋友的关系。”
“为什么不去了?”
“也许是累了吧,乐队我也不做了,他们找了新的主唱,或许他们早就有这样的想法了。因为我在的时候,他们也会觉得不舒服的。”
“怎么会不舒服,难道有什么事情?”
“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所以离开乐队也并不是什么伤心的事情,相反,我觉得很轻松,仿佛是一种期待已久的解脱。”
哲修将最后一个黑球打入球袋中。一个黑色的夜晚被吞没。
洗球。许多红色和七颗彩色的球滚了出来,杂乱。十秒钟的停顿。规矩的人生,等着别人去撞击。
“那你的音乐了?准备放弃?”
“不会,一直在做自己的音乐,写自己的歌,然后自己唱。以后也会是这样,而且更加单纯,这样的生活我是想了很久了。”
“那我得好好听下你的新作品了。”
我开的球局。
“嗯。”他看了我一眼,一手握着球杆,另一只手放在口袋里面,微笑着,“这一局你得发挥全力了,可不许让我这么轻易的赢过你。”
但是,第二局还是哲修赢了,从一开始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原因,我实在打得一般,普通的进球和得分已经足够满足我了。外面下起了雪,白皑皑的一片,这异常的天气,让人琢磨不透了,接二连三的雨雪天气,下的几乎什么都白的看不到了,除了眼睛和裸露的睫毛。台球馆里的情侣跑了出去,在雪地里飞奔,然后互相打闹,接吻。
“真是个糟糕的天气,又下雪了。”我说。
“情侣们不是最爱这样的天气么,可以和男女朋友紧紧的抱在一起,在一片白茫茫的大雪中,互相温暖,是一件多么有爱的事情。”哲修笑着,他想说的其实是我和美娜,“而且,着下雪天比雨天好多了。我是不知道怎么的,一下雨,浑身都不会舒服,不知道为什么,那样的天气,不管做什么都是无趣的。”
我的手机响起,是俊浩发来的消息,他和海陆邀请我和美娜一起吃饭。我拒绝了,毫无理由的拒绝。
“美娜又找你了吧。”
“不是,是学校的朋友而已。美娜已经有好几天没有联系了,电话始终联系不到,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样了。她就是这么一个神秘的女孩子。我也已经习惯了。”
“看来你很喜欢她。”
“或许是吧。就是以前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我说着,不假思索,然后进了一个红色的球。
“或许?”
“就是感觉,这种事情我从来没有想清楚过的。”
“只是相比多多、由子她们,美娜给你的感觉更加清楚一些?”哲修问了一个关于比较的问题,那是我也曾经想过的,而且以为足够清楚的题目,但也在一次又一次的自问中模糊起来。
“或许。”我依然只用了这个词语来回答。
哲修浅浅地笑了,然后继续打球。
我没有问关于哲修的任何感情故事,因为他那些初步的伤痛已经让我不敢触及。
“米诺,其实本来想找你帮忙来着。”
“什么事情,你说吧。”
“我想在外面找房子,不想在学校的宿舍住了。开始不想太贵,所以想拜托你了。”
“哦,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个了?”
“其实已经考虑了很久了,只是最近愈发强烈了。”
“我倒是可以帮你问问,但是不确定能够找到,而且要看你找多大的房子。”
“和你的差不多就好了,先谢谢你了,米诺。”
“我只能够尽我全力,这个地带房子不太好找,但估计在一月份会有的,放假后会有一些闲置的房子,而且也还算便宜。”
“反正先谢谢你了,也许假期我也不一定回去,所以得在这边尽快找到,最好在放假之前。”
“放假后留在这边?”
“嗯,因为回去也没有什么事情。父亲工作也不会回家的,到时候有假期了,他也会过来看我。”
“哦,看来你已经安排好了自己假期。”
“差不多吧,每次其实差不了多少,还不是一个人裹着。你假期应该要回去的吧?”
“不知道,反正是要回去一趟,但是具体的时间还没有定下来。”
“你总是对自己的一切都很不确定,没有计划和安排。”哲修笑着,露出隽秀的侧脸。一个完美的进球。他做出胜利的手势,“这次我要再赢球了,米诺,你得请我吃东西。”
“呵呵,你说,你想吃什么吧。”
“就投降了,还没有结束就知道要认输了?”
“反正是迟早的事情,我是知道的。”
“米诺,你要这么认输来着,我可不会轻易的放过这个机会去大吃一顿的。因为这个太没有意思,这样不打也罢了。”哲修有些不高兴,开始胡乱的打球。
“好了,哲修,我一定反败为胜。做好准备。”我轻拍着哲修的肩膀,为他的孩子气感到可笑,但是同时也感到开心。
我和哲修重逢以来,我们聊过天一次过去,其他的都放在了现在和未来了。我们对一只的故事都存储在了心底,是谁都可以轻易的翻开和想起,但是谁也不愿再去触痛心里那根敏感而脆弱的神经了。我们也许会记得对方仍旧保存的红色手套,曾经一起唱过的《昨日的伤痛》,甚至是我们一起却门牙,在地上打滚的细节,但这些都已经过去了,对于未来,我们无从去确定,只有猜测或者假象的安排,但是这些未知的未来似乎早就注定了的,就像我和哲修打球,赢得必然是哲修,输的必然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