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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弯月勾思念线

东轩国二十四年,妖孽除,天下乐,举国上下一片欢腾,朝廷内外处处张灯结彩。

郁心走进这个奢侈到极至的皇宫,不知为何心思空洞,看着身边走过的华丽女子,不觉有些恍惚,这皇宫是多少女子耗尽一生的牢笼,一时的宠爱换来一世的孤单,衣裳再华丽,却无人欣赏,无悦己者,何容?后宫佳丽无数,争宠,争名,争位,又有多少女子香消玉陨。

望着这无多少好感的皇宫,恍如隔世。

“郁心,你在这啊?来,跟我走。”枫羽忽然从旁蹿出,拉着郁心就走。

对郁心,枫羽有种不一样的感觉,这个女子让人敬佩亦让人心疼,他有种想和她作朋友的感觉,虽然自己都不知为何会想和一个女子为友,只是看到她就想接近她,不称“本王”只是随心所愿。

随着枫羽来到一片桃花林前,这里的桃花开地甚是艳丽,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几个服饰差不多的男子现在一片桃,他们以不同的眼光打量着郁心,有诧异,有不屑,有平和,郁心因有功在身又因对宫中礼节不甚了解,皇上特准可见皇家不行礼算是打过招呼了。

“二哥,三哥,四哥,六哥,十一哥,你们在这干什么呢?让本公主好找啊!”一个锦衣华丽的女子跑了过来。

转身见到郁心时脸色微变,这个女子与九嫂……“十一哥,这位姑娘是?”

“哦,她就是这次除妖孽的那个奇女子啊!”旁边一个王爷一脸看好戏的表情看着郁心,这个女子太过冷清,便想着耍她一耍,况且这安悦公主可不好伺候啊!

“哦?”那公主绕着郁心周身转了两圈,打量的甚是仔细,郁心却也未动,“你叫什么名字?不会又是一个攀龙附凤的吧!”郁心还以为这公主会说出何惊世之言呢,却不想这般无趣,不禁轻笑后转身便打算离开,现在她并无心思应付这个刁蛮公主。

那公主见这个女子竟然不顾她的身份,一时怒火中烧,拉了郁心一把,郁心险些绊倒,“站住,本公主说话,你没听见吗?”

“四妹,不得胡闹。”枫羽上前扶住郁心,挡在她们之间。“我才没胡闹呢!倒是十一哥你怎么回事啊,不帮着本公主反而帮着外人?莫不是十一哥你存了什么心思,不敢让我们知晓。”

枫羽本就不是很喜欢这个娇蛮无礼的妹妹,没想到她还受皇兄影响颇多,这般言语竟也说得这般顺溜,“四妹,你……”

郁心本不想理会,但见那公主对枫羽咄咄相逼,且枫羽是自己在此处可以深交之人,若因她而被怀疑便觉不适,“公主言重了,俗话说这攀龙者虚情也,附凤者假意也,水郁心从不会虚情假意,又如何攀得了这龙,附得了这凤呢?”

那公主见眼前这两人彼此袒护,好像是炫耀他们的感情一样,竟有这般的女子,真是不知羞,“哼!你说什么?难道在你眼中这些后宫娘娘都是虚情假意不成?”

郁心却好像似在等着她这般回话一般,嘴角轻扬,枫羽看着郁心的表情竟觉得有些可怜自己的这个妹妹,“郁心从无此言语。”

那公主挡在郁心和枫羽跟前,有些不忿,这个十一哥对自己从来都是不冷不淡,现在竟然对一个庶民这么关心,“那你刚才……”

“刚才郁心说的只是那些攀龙附凤的女子,在四妹心中莫不是这些后宫娘娘都是……攀龙附凤者?”枫羽出声打断那个公主的话,在此处周围已有几位后宫娘娘,她们的脸色已不是多好看了。

那公主见周围的妃子娘娘对她已有些不满,她以后还要在这宫中生存,怎么能得罪她们,况且她们的手段她可是见识过的,一时气急,脸色已经通红,“你,你胡说……哼!皇帝哥哥是君,才不会喜欢你这个粗鄙的民间女子呢!”

本不想再理会这个骄横的公主,但是这话却让她站定,神色已不似刚才温和,“自古以来民为重,君为轻,民间女子又如何?”众人不禁倒吸一口气,这么大逆不道的话她也敢说?民怎可能比君重?郁心见他们的反应也有丝不解,而后了然,毕竟是架空的朝代。

枫羽亦觉得郁心的话有些过分,忙转身到郁心身边,“郁心,你别乱说,”拉拉她的衣袖,“你不要命了。”

在现代时就对那些官家子女甚是不满,如今看着公主不知人间疾苦却口口声声粗鄙,“羽王说笑了,命很珍贵的,我怎会不要?”枫羽看着她干着急,这郁心一向有礼有节,今日是怎的了?

这时皇帝与枫逍走了过来,郁心一时不查被枫羽拉的跪倒在地,看来这特许对皇上本人倒是不作数的。

安悦公主行完礼便走到皇上身边,“皇帝哥哥,这个女人她言语不尊,你快治她的罪。”

皇上亦是看向那个女子,可她不急不惧,淡漠如初,只是安然的站在一边,如此却与琴儿有些不太相似了,虽然一直很宠安悦,但她也是该学学规矩了,不然年后去了别国,总会受委屈的,“安悦,你又惹事了?”

安悦公主没想到皇上不帮自己反而帮别人,不觉更加着急难受,“皇帝哥哥我没有,是她。”

许是看出她快哭了,皇上亦不再深究,安慰地摸摸她的头,安抚几句,“好了,皇后找你呢!去吧!”安悦公主回头瞪了郁心一眼,一脸委屈的离开了。

皇上这才转向水郁心,那日初见时是他失态了,可是看这女子竟没有丝毫的感觉,“水姑娘,你刚才的言论可是大不敬啊!朕虽有意饶你,可毕竟这人多嘴杂的,你……”

“但凭皇上处置。”郁心不禁有些心烦,她已不想在此处纠结这些无聊的问题,若可以趁早离开,便好了。

但这皇上好像还不想放过她一般,枫逍站在旁边看着有些不耐的郁心亦觉得有趣,便未出声阻止,“哦?只是朕不解为何水姑娘有此言语。”

看起来实在无善了的可能,郁心只得硬着头皮胡乱言语,“……天下以民而成,民安则天下平,皇上贵为天子,必以民为重,那民女之言又有何错?”他们都不想这女子的反应如此有趣,好像这些话语是信口拈来,却又有些是歪理的感觉,“哈哈哈,好!那朕准你无罪。哈哈哈,好了,喜宴快开始了,都走吧!”

御花园内已是灯火辉煌,可郁心却只觉处身事外。

高台之上的皇上,锦衣晃眼看不清样貌,果真是人靠衣装吗?这人一身龙袍华服却是比当日所见多了几分威严,振臂一呼万千俯臣,“众爱卿,妖孽被除,天下安乐,今日我们在此大宴天下。”

郁心看了半晌就觉得无聊起来,看来这皇宫喜宴一向也是皇帝选妃子,各位王爷选王妃,侧妃的机会,因此朝中大小官员便携未出阁的女儿前来,

入了皇家便是一生的荣耀,这些女子全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女子,心思灵通,精明无比。

喜宴之上大多是这些女子在表演,舞姿优美,歌声悠扬,水袖华丽,笑脸妩媚。

枫羽观看了半晌,亦觉得有些无聊,却见在对面女眷里面坐在最后角落的郁心,神情漠然,身影孤寂,便拿起酒壶走了过去,“郁心,一人喝酒无聊,我来陪你。”见枫羽坐在旁边,郁心朝他笑笑,这人还真是离经叛道,竟然做到女眷席来。

端起酒杯,杯中酒液剔透,过喉火热,“好,来,喝。”酒杯碰撞,清脆悦耳。

一壶酒瞬间便见了底,郁心拿起另外一壶酒,枫羽忙按住她的手,“郁心,我知道你难受,可你这般对身体不好。”他夺下郁心的酒杯。

郁心眼神有些迷离,眼前彩色衣衫明明灭灭,“……难受?不,你错了,我不难受,我只是……”太想他了,我只是想醉了,只是不想再想他了。

枫羽握住她的手腕,稍稍用力,就是再坚强之人也有崩溃之时,“郁心,别这样。”

郁心这才对上枫羽的双眼,枫羽对着这样的眼睛竟然说不出什么劝解的话,“枫羽,你可知我不愿这般清醒。”清醒有什么好的,可是醉了又能如何?借酒浇愁,终是枉然,“枫羽,我好难受……”

枫羽一瞬间竟然想将这个人搂在怀里,好生安慰,可是他不能,只能这般看着她,见她又要喝酒,忙取了周边的酒壶,让太监收拾了,“郁心,别喝了,你的伤……”

伸手拿了个空,郁心看看四周只得作罢,侧身倚在枫羽肩上,枫羽有些僵硬,不敢乱动,“伤,哪里有什么伤?”只要心还痛,纵使有伤又何妨?

“郁心……”枫羽见郁心许是有几分醉意了,便想带她离开。

“十一哥,水姐姐,”娇软的声音让枫羽直想搓搓鸡皮疙瘩,他怎么在宫中几十年了还是不适应这些变脸如翻书的女人,郁心醉眼朦胧,瞪了一眼枫羽拉她干什么?

郁心这才后知后觉的看见安悦公主,“恩,公主何事啊?”安悦并未介意她的无礼,“这里所有女子都有表演,水姐姐不去吗?”

抬眼却见有个女子正好退场,好似被皇上封了什么妃子,“表演?表演什么?骚首弄姿,还是……”枫羽忙伸手捂住郁心的嘴,这郁心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枫羽见郁心心神不稳,便将郁心拉到身后,“水姑娘可是我们东轩的大功臣,公主怎能如此无礼?”

“水姑娘既是我国的大功臣,那自是多才之人,何不表演个节目让我等也好看看眼见啊!”郁心认出开口之人便是在桃花林前,不怀好意之人,那人许是注意到这里的情形,便猜出一二,他在对面大声喊,所有的人的焦点便在郁心身上,此时郁心头脑亦有些许发热。

皇上看看此处,却见那女子似乎和十一弟甚是亲密,便出口打断,“既然如此,水姑娘便随便演出个什么吧!”

月下女子,蓝衣白襦,不艳丽,不娇媚,只是有一股清新安然之感……

郁心轻抚上身前的古琴,琴音轻扬,似微风抚面,流水潺潺静谧安详;琴音高扬,似瀑布高悬,水气氤氲欢腾振奋;骤然音变,仿佛万千勇士在战场奋力厮杀,豪气直冲云霄,刻意压低的琴音,反而更让人有压抑的豪爽。

郁心曾被澈明硬拉着去学过古琴,只是她不喜太过阴柔的曲子,硬是学了几首这千军万马行军之曲。当弹奏于澈明时,他曾问,郁心你的心到底有多大,可以弹奏出这么大气的曲子。

琴音已断,气势犹在,一片空宁,众人都看着台上那个清丽的女子,震惊哑然,一个女子竟可以弹奏出如此豪放的曲子,这虽不如大家闺秀儿女情长的优雅,却更让文臣武将激动。

此时郁心的酒意已散去不少,她看着这些只是一阵恍然,悄然离开,眼前一江池水,一弯银月,一个孤影。

弯月为勾,思念为线,垂钓出的只是无奈与黯然。

眼睛酸涩,却只能隐忍不哭。

待有意识时身边已多出一个身影,枫逍上前坐在她身边,拉过她的手,在流血的手指上敷了些粉末用丝巾包住。

“最好三天别碰水。”虽是冷语却暖人心,郁心转过头紧咬嘴唇压抑着快决堤的眼泪。

“女子本就有哭的权利。”他好似一直都可以一眼看出别人的所思所想,郁心抱着双腿,把头放在膝盖轻声抽泣,不是不想痛痛快快的哭一场,只是更怕哭出的孤单。她也想和其他的女子一样撒娇,哭泣,可是她没有一个安全的怀抱让她任性,所以只能逼着自己坚强。

枫逍轻叹一声,搂过她单薄的身体,她与琴儿太过不同,或许除了这张脸她们无任何相同点。琴儿的懦弱让人心疼,可她的坚强更让人心碎。

郁心渐渐不再反抗这个温暖的怀抱,太苦的心总需要一个发泄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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