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顾城开始怀疑叶凯找的那个女生得来的地址是不是真的，于是发了短信向他求证。
叶凯说她不会骗我的，她喜欢我她怎么可能会欺骗我呢，而且我当时就站在她身边看着她拨通的电话，如果地址有错那也应该是和小雪妈给了假地址。
顾城踱出弄堂，找了家廉价的小旅馆住下，他躺在床上毫无睡意，房间里的霉味还有湿潮的被子让人难以忍受。房间四壁的霉斑好像山水画，而且是抽象山水画。下午的时候覃晓发来短信希望与他做亲密无间的朋友，只要他还和她如从前那样有说有笑就行。顾城没有回复，看着她的短信他心泛酸楚。
“你是不是想和我做爱？”田思思趴在顾城肩头，笑着问。
顾城面无表情的点头。
“我说了，人和鬼不能干那事。人和鬼只能享受精神层面的欢愉，肉体上的来不了。”
“那你走吧。”顾城推开她，冷冷的说。
“男人都是这样，需要女人的时候当自己是畜生，不需要的时候当女人是畜生！欲望让你失去了什么，你难道不清楚吗？为了一时之快换回长久的悲哀，值得吗？”
“别和我说这些，和我说这些没用。我压根不会去想什么是值得什么又是不值得的！我只看眼前，不看长远！那些对我来说不现实，你明白吗！”顾城口气生硬态度恶劣，像面对一个讨厌了很久的人一样。
“心情不好？”田思思轻蔑的笑，“为什么不找个**发泄一下？”
顾城紧闭双眼，和小雪扭曲的的脸在他面前飞来飞去。为什么别人一在他面前提起**，他就会不由自主的想起和小雪呢？难道她在他心里只是一个**吗？他痛苦的看着眼前飞来飞去的和小雪的身影，想要伸手把她抓下来，然后像撕一块破布一样把她扯个稀巴烂。
时光一步步倒退，旧人的容颜一点点清晰。和小雪笑着站在顾城面前，他撩开她长长的头发吻她的额头。他们在寒风呼啸的夜晚紧紧拥抱在一起，那些纯真的和梦一样的矜持在大雪飘飞的空中消散。她身上落满了雪，晶莹的雪在她身上久不消融，他看着她，他们笑着走向黑暗的深渊。他们一直走，直到看不见彼此才停下，他在黑暗里退去她的衣服，抚摸她温暖的身子。他的手在她身上肆意游走，她的皮肤光滑柔软，像是丝绸一样使人爱不释手。
黑暗里飘荡着少女的轻微的呻吟声，令人亢奋。他开始亲吻她，亲吻她周身的每一寸肌肤，她紧紧的拥抱着他。他们疯狂的做爱，他们忘了彼此的存在……
“田思思……”顾城情不自禁的喊，“你死了，我还活着。”
天明。弄堂里上班的人鱼贯而出，顾城站在路对面挨个打量，并没有发现和小雪。过了很长时间，已经很少有人从弄内出来。太阳已经很高，时间近九点，他等的不耐烦，找了个电话亭拨了和小雪的号码，无人接听，他狠狠挂了电话气急败坏的捶打电话亭的玻璃窗。
过了不多会他再次拨通，听筒里嘟嘟响着。当他准备挂断的时候，听筒里传出熟悉的声音：你终于还是来了。
顾城突然间愣住了，先前准备好的话忘的一干二净。
“怎么不说话？你是来看孩子的，对吗？可能要让你失望了，孩子不在我身边。”和小雪心平气和，声音温柔。
“你还好吗？我想见见你。”顾城站在电话亭里轻声询问。
“见和不见有区别吗？你回去吧，别在这里耗下去了。”和小雪拒绝。
“我知道你恨我不想见我，你觉得我无情无意，可是……”顾城不知道该说什么。“可是什么？你想说你是逼不得已并非己愿？”
“你恨我吗？”顾城小心的问。
沉默。
“我说我不恨你，你信吗？”和小雪挂了电话。
顾城拿着黑色的话筒，望着路边来往的人与车辆，情绪低落。
顾城走进弄堂，站在门前用力的敲着门，许久，毫无反应。他落寞的走出弄堂又走回去，想再敲门，可是悬在空中的手怎么也落不下去。
她终于还是不愿意见他。
“别难过，没见着就没见着呗，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她不愿意见你自有她的原因，你别心事重重闷闷不乐了。犯不着。”田思思安慰道。
“谁心事重重闷闷不乐了，我心里空空荡荡的哪来的心事重重？”顾城不领情。
“瞧你这德行，搞的像全世界都亏欠你了似的，给谁看呢？”
“爱看不看，反正不是给你看的！”
“我不看你行了吧？你想给和小雪看，她看了吗？”
“你在幸灾乐祸，你在落井下石，你在看我笑话。你得逞了，你满意了，你开心了？”
“我没有，明明是你自己心情恶劣非要把这种感情强加在我身上，一点不像男人！”
“连你也看不起我了？连你也觉得我是个小人了？”
“是！你本来就是一个小人！”
“我是小人……”
车厢里气味难闻嘈杂不堪，卖零食的小推车从站满旅客的过道里强行通过，压在顾城伸在外边的脚上，他一阵刺痛，叫了一声从睡梦中醒了过来。推车子的人没有道歉，顾城看着他的背影真想上去甩他两个大嘴巴子。他想大声骂他，却没心情开口。
身边妇女怀里的孩子尖声哭泣，哭的惊天动地，她努力的哄着摇晃着却丝毫不起作用，顾城面无表情的看着疯狂哭泣的婴儿，他想给他两个大嘴巴子，考虑到他年纪尚小不懂事，便没有下手。
妇女歉意的对顾城笑了笑，脸上堆满了歉意。
顾城点燃香烟，狠狠抽了一口，然后对着襁褓中的婴儿吐出浓烟，他以为这对母子是来时遇见的那对。
婴儿被烟呛到，哭的更凶了还伴有咳嗽。妇女恶狠狠的看着顾城，说你干嘛呢神经病啊！老大不小的人了竟然欺负小孩子，真不要脸！
顾城看着她，原来她不是来时遇见的那个妇女，他尴尬的笑，掐灭了香烟。
“人和鬼不一样是吗？人能触摸而鬼不能，鬼是灵魂是虚无是臆想对吗？人是灵魂与肉体的综合对吗？为什么我总是觉得自己有肉体没有灵魂？为什么我会觉得自己虚无轻飘呢？我是人还是鬼，你知道吗？”顾城看着田思思，期望得到答案。
“你不是人也不是鬼。你介于人和鬼之间，往前跨一步你便是鬼，向后退一步你便是人。你一只脚已经迈出去却不知道该跨出去还是该退回去，你犹豫是因为你有未竟的心愿等待完成。”
“我有未竟的心愿尚未完成？”
车窗不知被谁开了条缝，冷风往车厢里钻。顾城双手按在脸上，痛苦的回想着刚才在睡梦里与田思思之间的对话。
天微亮，东方出现淡淡的鱼肚白，云朵成条状飘散在太阳将出未的地平线上，天地相接的地方孤单的村落依稀可见。道边的枯树在风里肃立，树上偶然可见鸟雀搭的窝巢。田野里裸露着大片泥土，当局的规划标示牌挺立其上。顾城趴在座位上向窗户呵气，上面凝结了细小的水珠随即被风吹干。他又呵了口气，然后用手指在半干的窗玻璃上写了个“病”字，写完便擦去了。从玻璃上传来的寒冷顺着掌心流到身体里，他哆嗦了一下感觉一阵心寒。
回到宿舍的时候室友们尚在睡梦里，顾城顾不得刷牙洗脸，脱了衣服便钻进被窝。叶凯被他惊醒，说你他妈的自己有铺子不睡非往我被窝里挤！顾城说你被窝暖和，说完便昏沉沉的睡去了。醒来的时候他见叶凯端着饭盒正在吃饭，顾城问他，说给我买了吗？叶凯大口吃饭，嘟囔着说没有，我以为你会一觉不醒呢，买了怕浪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