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她便与那男孩儿随便客套了几句,便找了个借口先行离开了。恰逢正式开始试拔剑,她便在一旁看了一会儿。
第一位倒是个身材雄伟的,眉目间有些恶气,应不是个好说话的。旁有人嘀咕了他一句,说他长得凶神恶煞,便瞧他一个凌厉的眼神,好像见了仇人似的。
她叹息一声:“如此不好相与之人,得剑,只怕也会坏了那剑的灵气。”忽听右侧一个声音响起:“正是此理!好剑配好人,坏人,便不配得好剑。”她侧身看,竟又是适才那人。一大堆的护卫都围在他身侧,像是什么王公贵族似的,好不威风。
原先对他的好感瞬间泯灭。在她印象里,招摇过市的人通常都是嫌贫爱富之辈,和这种人在一起,只怕会污浊了自己。她摇摇头,走进队伍里。
“好奇怪的女孩儿,脸变得比翻书还快!果真是女人心海底针。”他暗暗嘀咕着,晦暗不明的眸倏地多了些不明的色彩。
子细盯着前面的每一个人看,都是拔了其中一柄剑不得,便去试另一柄的,只是从未有一个人真正能将剑拔离剑鞘。她这才相信这剑是真正有灵的,因为每一个人都显得有些心浮气躁了,若不就是太过紧张,以至于无法人剑合一。
只是,似乎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是排队了去试的。
“想试试么?”紫染衣看着她一脸的期待模样,自然也是希望她能得到那其中一剑,如虎添翼。她唯一的一位徒弟,她自然是什么都希望她好。
她点点头,应道:“嗯,我想!”
想就好了,有心,就有希望!
紫染衣抿一抿唇,拉过她的手径直走到那两柄剑前,问她:“试试?”
这时,却听见一直坐在旁边莫不发言的麟夜大师开口笑问:“紫染衣,你可从来不收徒儿的,这位是?”
她细细端详麟夜大师,竟发现他不过三十余岁,浑身却有些道骨仙风的味道,竟是她忽略了的。
紫染衣不理他,只是望着身边幼童,再问了一次:“要试试么?”
如此大的派头,如此骄傲,若是不答,岂不让师父不痛快!她随即笑着将手放到剑柄,答:“试试!”
“如此幼童,竟也敢尝试,真是异想天开!”
“听说紫染衣从不收徒弟,如今破了例,却是这么个小丫头,笑话!”
听见有人不满,她捏着剑柄的手渐渐紧了,刚要动一下,一只手却放到了她前面,随后,就又是那张脸的出现!
“你跟我是冤家吗?怎么处处都要惹了我才肯罢休!”这剑非同小可,若是他想与她相争,她是绝对不会相让的!眉头一拧,眼角恨恨地剜了他一刀,警告他:别跟我抢东西!
果然是女人心海底针,刚才和现在,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不就为了一把剑嘛,值得吗!
他倒是真想看看,他准备怎样!于是,他的手很无耻地放在了剑上面,不看她,也不说话。
“敢跟我抢剑,那就看这剑听不听你的话!”她这回倒是真下了狠心,一定要与他争个高下,谁让他把手放在剑上面,若是她拔出这剑,又该怎么分?毕竟他的手在她之前!若是她不拔,就会被人嘲笑了。
该死的,这厮摆明了想“渔翁得利”!
剑啊剑,我知你有灵,但愿你千万助我,将这讨厌鬼赶走才是!
她在心中默默念道,又想起师父昨日的话:顺其自然便是了,不必勉强!
师父不想给她增添压力,故才如此说的,她可千万不能掉以轻心,得想个办法,既让这剑到手了,也不让这讨厌鬼再缠着自己!
眼睛滴溜溜转了两圈,她突然笑起来,不知道是对谁说了一句:“你终于来了。帮我打他!”
闻得这话,猛地一惊,他立刻松了手,警惕地回头看去,就是那一瞬间,没有注意到她嘴角牵起的一丝得意,随后,只听响亮的一声,所有人都吓傻了。
“你耍我!根本谁都没……”“有”字还没出口,回过头的他却看见她正冲他摇头晃脑袋,明亮的瞳中写了得意七个字。那柄白光闪闪的剑,似乎只听她的号令,几十斤的重量,她两只手却拔出了三分之一。
“我今天就要你看看,我有多……厉害!”她还准备接着拔剑,剑却越来越重,除非握住剑鞘,否则这剑是永远拔不出来的。但是倘若她一只手扶住了剑鞘,便只有一只手的气力,于此剑而言,恐是不足。
这剑越来越重,她的手也必须随着放下,突然一个趔趄,她歪了两下,这剑竟也很听话地外到一边,所有重量都压到了她的另一只手上,剑的重量已经不再是她所能承受得住的了。
“还以为这小女娃真有什么本领,看来也不过如此,怎可能拔出那剑!”
“我打赌,她要是拔出来这剑,我名字便倒过来念!”
……
打赌她拔不出来?那她就要他们看看,她,一定可以!
她先将剑送回了剑鞘,却发现竟比抽出剑来轻松得多,侧了侧头,竟看见另一柄剑的剑柄是握在他手里的,但是他的眼睛却看的是她这边,似乎在挑衅:你拔得出来,我就拔得出来!
她猛瞪回去,心中嘟囔道: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比我个头大那么一点儿嘛!还好意思跟我比,丢脸!还想再试一次,她将剑鞘往前推了一些,两手再紧紧握住,剑却沉重了许多,两只手受不了这么大的力,竟抖了两下。
不……不行了?
她咬了咬唇,不甘放弃,思索着该怎么办,后面的议论声却再一度袭来:
“就说她不行,在这里浪费时间!”
“无聊,看她在这里捏剑柄,新的笑话吗?”
……
唇被咬得发白,眼睛里似乎有一股热流滚动,她几乎快要哭出来,竟听到他似乎在关心自己:“喂,你想做胆小鬼吗?半途而废吗?我不信你不行,赶快啊!”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这么想鼓励她,或许是因为她那双让他记忆深刻的眼睛,他一眼就认出了她,或许是因为他见不得女孩儿哭泣……
“嗯!”她点了点头,在心中默念:
剑啊剑,你若是认我做你的主人,便助我一臂之力,将你拔出来。在此各位,想必你也没有看得中的,我虽年幼,却也绝不会辜负了你,但你若不能寻得好主人,此生可就因此浪费了……
她鼓起勇气,想再试最后一次。若是成功,便是与此剑有缘,若是不成,便是她不够资格。
双手握紧剑鞘,第一次感觉有如此沉重,却仿佛不断能听到很奇妙的声音,不是人声,不是花鸟鱼虫之音,似乎……是这剑?
猛力一抽,这一次的她用了很快的速度,那剑银白的光亮令她欢喜得叫出声来:她拔出来了,她真的拔出来了!
只是,那剑太长,她才拔出来不过片刻,便已经一个跟头栽地,手中却紧紧握着那剑,抬头时,阳光照在那剑上,金黄色的光将整柄震地剑笼罩,她竟一时晃了眼。
“没想到,你还是有点实学的嘛!”他点了点头,握住剑的手轻轻一扭,眼光扫了一眼剑上精美的刻纹,那剑,就那样毫不费力地被他拔了出来,快得,几乎都没看清。“这剑倒是把好剑,不过,轻了些。”他似乎并不觉得这有什么,满不在乎的样子。
她瞪大了不可思议的双眼,没想到他经这么厉害,单手就能将剑拔出!同样,众人亦如此。没想到自己精心准备,两柄神剑却被这两个孩子所得,惭愧啊!
“妙,妙!没想到我的两柄神剑,都被这二位孩童所得,将来,必有奇缘!”
随后,麟夜大师祝贺的话说了云云一堆,她一句也没听,所有人看他们的羡慕嫉妒恨,她也置若空气,只是问他:“下一次,若能相遇,咱们用这剑比试一场如何?”
他故作不在乎的模样,心底却是有些高兴的,“那就看咱们有没有缘!我可是宫里的人呢,很难才出来一次。”
他握住了她的手,紧紧握住。
第一次,她没有觉得这是非礼,第一次,她紧紧记住了这个只有“一面之缘”朋友手心的温度。
“那么,你就记住我的名字!我叫:暮清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