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听似轻飘飘毫无分量的话,却将我推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我再也无法佯装镇定,指甲深深的掐入肉里,疼痛自手掌一阵阵的传来,我死死咬着唇,倔强道,“不,你骗我。”
他不会…
他不会利用我的…
他说过,他有一点喜欢我的。
他说如果,有一点喜欢我…
一点,如果。
其实,他真的从来没有给我一个确定的答案。
雪后的天气格外的阴冷,我立于一块厚厚的冰层上,冰层凉薄透底,冷气穿透了棉鞋,一直渗透到全身。
君挽月笑吟吟的看着面无血色的我,秀丽的薄唇轻轻地一张一合,“知道他为何接近你么?”
“他只是想利用你,接近你,继而杀掉我。”
“所以,哥哥烧了梦意醉。”
“让他永无机会。”
我步步后退,直到后背抵在了冰冷的墙壁上。
…又是冰冷。
身前,身后,身上,身下,全是冰冷。
…一如此刻我冰冷的心。
“不。”我深吸口气,强自镇定下来,“不会的,他不会骗我。”
君挽月一愣,随即道,“你怎么还是如此冥顽不灵?”
一声清脆柔美得声音静静地随风飘入,带着几分清爽,“冥顽不灵的,怕是你把?长公主。”
一袭绯红罗裙映入眼帘,水袖轻摆,女子缓缓落地,怀抱一张古月琴,她瑰丽的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笑,声音却妩媚如珠,“长公主,彩缨可是恭候您多时了呢…”
君挽月面色一白,不敢置信的看向我。
我的心愈发跌落到了低谷。
柳腰轻旋,彩缨的衣角如落花般翩翩而飞,她跪膝而坐,长裙扑在地面,像一朵盛开娇艳的桃花,素手拨弦,我只觉得眼前一花,一道淡粉色光圈微微律动,飘飘忽忽的向君挽月攻去,耳畔随之响起了美妙韵律的琴音。
君挽月见状,白衣扬起,凌空一跃,如仙女起舞,袖间射出一条素白色的绫绸,将粉色尽数避回,琴音在四周回荡,温柔缠绵,魅惑着人步入万劫不复的地狱,这是一种最致命的武器。
君挽月时而跃起,时而旋身,绫绸飞扬,我怔仲得看着她们两个外表柔美娇艳的女子,若不是亲眼所见,谁能相信他们身怀这样的绝世武功…
彩缨面上平静如水,沉着稳重,纤纤玉手有意无意的拨弄琴弦,君挽月显然有些应不住,面色愈加苍白起来,百忙之际,她含笑看了一眼呆滞的我,嘲弄得眼神仿佛再说,安小,你还要自欺欺人么?
我如梦初醒,是啊,我还要自欺欺人么?
“啊!”我叫了一声。
彩缨闻声立即收手,忙回头看我,君挽月趁此空挡长袖一甩,飞身离开。
……
…………
夜晚,黑漆漆的房间里没有点蜡烛,连一缕暗淡的月光都没有,我站在门口,怔忡的看着屋里那个素衣如银的清雅如雪的男子,竟不知此刻的心情。
是酸,或是痛?
男子淡淡的开口,“以彩缨的武功,不该让她逃掉的。”
我知道,他在逼我承认,逼我承认我故意放走了君挽月。抿了抿唇,我吸了一口气,明明刚才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居然不知该怎么开口,他也不说话,只是留给我一个颀长单薄的身影,我看不见他的情绪,良久良久,我才淡淡的说,“是,是我故意放她走的。”
他转过身来,桃花眼中的氤氲深邃而朦胧,似梦一般的飘忽,他缓缓的向我走过来。任凭我咬破下唇,枷锁依旧栓不住心里的怒火,我扬声道,“你不要过来!”他顿了顿,止住脚步,我单膝下跪,双手放在右膝,“民女见过君上!”
是啊,他是紫御国的君上。
他是,君楚潇。
景殇,那个为我素手绾发的清雅男子,早已不在了。
亦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真心待过我。
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一个局。
君楚潇凝视着我,许久没有吭声,直到我摇摇欲坠,他才笑吟吟的说,仿佛一切跟他无关,“你都知道了?”
我站起身来,身子由于久跪的原因摇晃了下,我咬唇问,“一直以来…你都是在利用我,是么?”
心悬在半空,纵使已成定局,我还是想让他…亲口告诉我。
“是。”
他说,是。
“你…接近我,只是为了君挽月?”
“是。”
他说,是。
“你…喜欢过我么?”
“没有。”
他说,没有呵!
我站在原地,伸手放在心口,怎么会…竟连自己的心都找不到了呢…我忽然笑出声来,突如其来的变化倒让君楚潇微微有些愕然,我一字一句道,“既然如此,我们分手吧。”
我、们、分、手、吧
五个字。
君楚潇闻言,眼眸有一丝无奈泻出,清雅的声音淡如雪,但是传在我的耳中,声声似刀,将我一寸寸凌迟,他凑近我,轻柔的抚起我的两鬓绕在耳后,“或许,从来都不是我们…你,只是你…”
“你走吧,我说过,我不想伤害你。”
“对我来说,你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
我久久望着地面,复又抬头,木然的开口,言语间透着一股冰冷的气息,“既然如此,我可以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么?”
“你…说吧。”
“既然我已没了价值,又为何留我在王府?”
他轻轻地笑了笑,白曦清雅的脸上狡黠尽现,腑下身,他在我耳旁,吐气如兰,“她中的是彩霓裳,休养七八日便可痊愈,你不在此,怎能引她出来?”他直起身子,唇角含笑道,“只是没想到,你会放她走。”
原来…又是一个局。
原来,莲根丝有几何莲心皆为君苦。
全都是一场…一厢情愿的笑话。
…
……
我浑浑噩噩的踱步到王府最中央,目睹一室繁花落尽,雪已尽数化为雪水,有的凝结成冰,我迈出一步,不慎踩在冰上,眼见就要摔倒,一只温暖的大手及时扶住我。
我回头,一袭玄衣的男子玉树临风,英俊潇洒,眼睛如一汪清泉,他一手揽着我,隔着衣服,我能清楚的感受到他的体温。
推开他,我后退一步,略作一辑,“谢过王爷。”
他…也是这场局中的一个策划者,不是么?
云昭夜愣了愣,随即笑眯眯道,“你何时变得这么有礼了?”
他调侃的话语,此刻在我耳中尽是讽刺和嘲弄,我的声音透着一丝压抑的怒气,冷冷的说,“君上已把一切告知于我,王爷,你无需再继续作戏了!”
什么风流花心,什么左拥右抱,全都是假象,彩缨亦根本是他手上的一枚棋子!我不知道他到底用了什么方法让彩缨对他言听计从,但我知道,他们,都是没有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