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个病恹恹的男人,高大的身躯影藏在宽松的马褂之下,顶了一定西洋宽边帽,灰青色的马褂显得他整个人老气沉沉。一张脸也是蜡黄无比,只是那双眼睛,十分的迷人,病人中很少有人会有那双眼,明亮的大眼,长长的眼线,一双浓密的眉毛坚挺着,显得他的脸有棱有角,十分的刚毅。
“爹,娘……”他摘下了帽子,咳嗽了起来,一旁的下人,赶紧拧了条帕子递给他。他随意的抹了抹脸,看了我一眼,那神情似乎是在菜市场买肉的主顾一般,放肆而挑剔着。
“这是你的二房,金巧巧,见过你的相公。”大太太终于从那张太师椅中挪了出来,她身上的肉头顶的发钗子随着她的细碎步伐抖动着。硕大的珍珠头围,在室内散发着寒冷的光芒。
“让娘好好看看,瘦了,你啊……没事总去那些地方做什么,家里的女人还不够不成!好的不学,学你的爹,你爹不就是被那些戏院里的婊子给弄坏了身子,你是独苗,在怎么玩,也该开枝散叶了在去玩!等你生了个儿子,我可不管你在外面怎么玩!”大太太唠唠叨叨的如同一只老家雀一般,叽叽喳喳个不停,围着宝贝儿子打转着。
“金巧巧?”他看向了我,挪揄的笑着:“不是说金巧巧身子不好,我看她挺精神的!我还以为家里嫌病痨子不够多,又给我娶了一房进来。”
他露出的白牙很整齐,起码他是个爱整洁的男人,白森森的牙齿,显得他很健康的样子,诺不是他时常的咳嗽声,我还真以为他就是个正常人。
“见过我那个痨病的大房没有?”他冷笑着。
我摇着头,这三天,我可是连门都没出去过,见过面的也就是老爷和那个老妈子,那个正妻,我连听都没听说过。
“景炎,你怎么这样说你的妻子?她好歹也是八抬大轿抬进正门的,你去看看她……”大太太叮嘱着,看了我一眼:“你陪你相公去见过大奶奶,好生担待着,别忘记了,那可是正房……懂点礼数。”
我无语的转过身,等着我许久不曾见面的相公带着我去见那个从未谋面的正妻,不知哪个女人又是什么样?八成也不是什么好鸟吧!
“木木呆呆的!怎么看怎么都不是个好生养的女孩家,现在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话多的您嫌不稳重,话少的您又说木木呆呆的,到底是您娶媳妇,还是我娶妾?要不,改明儿,您走街上看着那个姑娘家喜欢,直接抢了回来不就得了……用得着我那么费劲吗?”他笑着,走到我身边,牵起我冰冷的手,仔细看着我的指甲缝儿。
“很干净,不像个有病的。走吧,去看看那个压在你头顶的女人……我的正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