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圣驾回宫。
当晚,溪风正准备就寝,却见门外传来迎驾的声音,是他来了?
原来这几日竟如此思念他。溪风紧盯着外面,直到看见他的身影她才站起来,不想心中的激动已经蔓延到全身,步伐都有些不稳了。
“皇上——”
她被猛的打横抱起,转身的间隙,溪风看见柳眉淹着嘴退下了。
“我现在才知道,被惩罚的是我。”
他说的急促,让溪风有种错觉,是他没说清楚,还是自己耳朵出问题了,为什么她听不懂?
“我把你扔在这,你居然还有闲心去皇后那听戏,你是把我的话抛到九霄云外了吗?”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头深埋在她的肩窝,溪风看不清他的表情,可是能听出他声音里的气恼。
“我只是无聊。。。”
“我看你是故意的!”忽然又重重的叹息,“可我还是输了。你的目的达到了。”
浓重的呼吸在颈间游动,大手亦抚上她的腰间。
溪风有些紧张的闭上了眼,她已无心思考他的‘胡言乱语’,脑中早已一片空白了。
“皇上——”外头传来安公公的声音,“玉妃娘娘那传来的消息,大皇子病了。”
罗帐内安静的只听得见呼吸的声音,半晌,窸窣的衣服摩擦声后夫袭坐了起来。
“你先歇着,我待会再过来。”有些内疚,可还是迅速离去了。
他去看他生病的孩子,她还要计较什么?
她想说‘你今晚不必来了’,可是咬着唇,终究没有说出口。
溪风看着镜中的自己,又气又恨,她居然一夜未睡,只因为他随口的一句承诺。
只一夜未合眼,面容竟憔悴的如此厉害,苍白的面颊都消瘦了一圈,看起来丑极了,她终于有些委屈的流下了两行清泪。
这是怎么了,怎么越发喜欢自怨自艾了,还变的如此脆弱了。
昨天那一屋子的燕瘦环肥,难道自己以后都要因此以泪洗面么?
柳叶端着水进来的时候,她已经恢复了正常。
“呀,姑娘脸色如此差,我这就去差人请太医来。”柳叶被她的神色吓的不轻,以为她患了恶疾。
“你不必大惊小怪,我只是没睡好。”昨夜玉妃的孩子病了,今日她也请了太医,被人知道了,还不是一桩称病争宠的笑话。
“可是,姑娘的脸色真的不好,而且这几日吃的也不多。。该请太医瞧瞧。”
“你别自作主张,谁说吃的不多,我觉的今天的胃口就不错,若是待会我不够吃的,我可要罚你。”她强装着笑颜,招呼柳叶来洗漱。
溪风喝完一碗瘦肉粥,朝着柳叶挤眉弄眼,柳叶只觉的好笑,又递上一叠素包子。
柳眉奇怪的问道,“今日姑娘胃口好多了。是前几日的膳食不合胃口吗?”
“兴许是吧。”柳叶含笑答道,确实今日吃的多些,看来以后让厨子多做些今日的这些菜。“姑娘——”
柳叶还未记下她多吃了些哪些菜,就看见溪风把刚咬了一口的包子吐了出来,然后捂着嘴,眉头快要拧在了一起。
“柳眉,快,那盆子。”柳叶飞快的上前扶住溪风,轻拍她的背。
柳眉的盆子刚递到溪风面前,她便哇啦一下,刚才吃的全吐了出来。
“安顺!安顺!”柳眉奔到外头,“快去请太医!等等,若是陆彦之太医在,请他最好。”
柳眉回到室内,溪风已面色黄白的躺到了美人榻上,还不忘喝斥她:“谁叫你嘴快的,我说请了吗?”
“姑娘,还是看看吧。”
柳叶柳眉双双伏地,溪风见她俩如此,顿时觉的鼻子一酸,眼泪又止不住的流。
身子确实难受的很,身上一阵寒一阵燥热的,头也昏沉,胸口更是闷的喘不上气。越是如此,她越气自己,就为了他搞得自己半死不活的,真是没有出息。只有这相处的几个月的丫头关心着自己,她愈发的想念自己的家人了。
陆彦之来的时候,溪风靠在塌上眯着眼睛,似是睡了。陆彦之放下箱子的时候,她又睁开了眼。
“陆太医来了,劳烦你了。”
陆彦之躬身道:“木姑娘精神欠佳,面色违和,劳抬玉手。”
搭脉过后,他神色瞬间黯淡了一下,又立刻恢复了刚才的默然。
“我只是昨夜未休息好,是她们太大惊小怪了。不过陆太医可否开些方子,我最近胃口有些不好。”溪风微笑看他,他却顿在了原处,不知为何走神了。
“陆太医。。。”
陆彦之抬头,轻声道:“姑娘是有喜了。”
倒换溪风失神了,他说有喜,是有了身孕吗?
“姑娘大病过,身子孱弱,所以有了身子便比常人受折磨,我会开些方子,叫下面的人好生侍候着。”
她不是没想过,只是自从半年前开始,她的月事一向紊乱,此次延迟,她也就并未放在心上。有了身子?她竟有些无所适从。
刚才她假寐,所以柳叶她们送了太医进来便退下了,溪风想了想,压低声音说道:“陆太医,先不叫人知道好吗?”
陆彦之讶异抬头,眼中疑惑不已,“为什么?”
“我不知道,我不想。。。。。。”她不想用孩子换的他的宠爱,他去玉妃那,多半也只是看孩子而已,若是换做她,她宁愿不要他来。“我想自己告诉他。”
“那这方子。”
“只跟下人们说是补血益气的便好。”
陆彦之退去外间,在案上写着方子,正好柳眉进来了,“陆太医,姑娘没事吧?”
陆彦之看了一眼溪风,说道,“无碍,开些方子补补,多吃清淡的,等喝了方子胃口好了再炖些补品。”
“噢。有劳太医了。”
柳眉送太医走的时候,溪风叫住了他们:“等会,我亲自送陆太医吧。今日太阳挺好的,我想出去走走。”
溪风停在桃树下,折下一截光秃秃的树枝把玩“陆太医并不是我父母的故交吧。”
身侧的身形一顿,却并未立刻辩驳,仿佛等着她继续。
“我是猜对了吧?”
“猜?”
那些零星的梦境里,不止有夫袭,白叔叔,还有眼前的陆彦之,她看不清楚,只隐约记得他满脸的死寂,悲恸的神情让她惊心。
“我最近总会梦见一些事,我想,我应该很快就会想起那些事了?你们不想告诉我,我也会知道的,有些事,发生了,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害怕记忆回来的时刻,因为那些梦里,充满着血腥与痛苦,她不想探究,可是那些记忆已经开始找向她了。
她最害怕的事情就是,她以前爱的是谁?
“小溪。。。。。”
溪风猛回头,看着身侧的陆彦之,他眼里的深情更让她浑身战栗。
她以前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她究竟欠了多少债。
“你预备告诉我吗?”她有些颤抖的问着,又害怕又期待。
陆彦之张张嘴唇,最终又目色呆滞如死鱼。“起风了,姑娘还是早些回去吧。”
怕是皇上早就下了命令,谁也不会再提以前的事了。难道事情真如自己所料吗?
她突然想起梦里有个声音一直说,“玉夫袭是个十足的小人,落进下石,不择手段。
梦里的自己难以置信,她不停的摇头,不肯相信
“我说的这些,你一定接受不了,但是你要想想,我说这些只想让你知道青城的心意,我只想你回到他身边,他才能快乐起来。”
可是现在她突然害怕起来,这一切,难道是真的吗?
她在风里站了很久,直到跟着陆太医取药的柳眉回来,才失魂落魄的回去。
整整一个下午,她蜷缩在床上,大家都以为她贪睡,其实她只是发了一下午的呆,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她只害怕,若是自己爱的是白叔叔,她要如何面对夫袭。
听说大皇子的恶寒挺严重的,太医们忙了好几日,夫袭也已经几日未来了。
他没来的日子,没有想象中的难熬。胃口还是一如往日的差,睡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了。两个丫头急的火烧眉毛,溪风反过来安慰她们,“这药又不是仙丹,况且那日陆太医说了,这方子里加了安神的东西,本就容易嗜睡的,休息够了,胃口自然会好的。”
她却明白,自己嗜睡的真正原因是,可以在梦里看见自己的过去,虽然还是那些重复的片段,可是,有些东西已经变的清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