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风无力才睁开眼,眼前是红罗帐,她睡了多久了?
扶着有些发烫的额头起身,掀开落账,被对面卧榻上的身影吓得冒出了冷汗,他不是去了玉妃的宫里吗,怎么这会会在这里?他此刻的神情就像梦中的一样,那么冰冷。
“醒了?”声音清冷,就像昨晚席间的一样,毫无温度。
昨晚她浑浑噩噩的回到宫里,就传来他今晚去玉妃那的消息,接着她就毫无印象了。溪风抬眼望向窗外,似乎可见微微亮光,想来天已露白,他该要去早朝了。
“我去唤柳叶柳眉,准备早朝了罢。”
一只脚刚落地,就听见重重的一声,他原本手里把玩的海蓝宝手串被扔在了炭盆里,接着一缕黑烟窜起,空气里弥漫着难闻的焦味。
溪风鞋子也未来得及穿,奔到炭盆前,那些漂亮的红色碧玺珠透着火光,竟亮的出奇。
“怎么扔了,挺好看的东西。”
“不喜欢了,还留着做什么。”价值连城的手串被他视为俗物,说扔就扔,可偏偏脸上戴着怒气,此刻目光如炬,正冷冷的盯着她,溪风诧异的看着他,听出他话里有话。
“你怎么了?莫不是玉妃那给你气受了,她一向最会哄你,应该不是吧。可是你昨夜就是在她宫里——”
“我昨夜在庄雯那。”
他仰着头,俯视着拨弄盆中碧玺珠的溪风,果然话落之后,溪风的手一顿,复又放下火钩子,直起身子问道:“卫将军大喜,估计他们揣测着你必定会去玉妃那,所以才错报了,不过你去庄雯那,不怕玉妃伤心?”
夫袭盯了她一会,眼中闪过一抹含蓄的失望,再起身时眼中又恢复刚才的清冷:“我是疏忽了,今晚便去她那。”
溪风还想说些什么,皇上身边的安公公已领着柳叶柳眉捧着衣物进来了,悉悉索索后,御驾离宫。
昨晚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仿佛一夜之后,一切都变了。
她呆坐在塌上,上面还有着他的微微温度,可心里却挥之不去他刚才的冷漠。昨夜做了一整夜的梦,可这梦境似真似假,零星的片段足以惹的她出一身的冷汗。她在失忆之前,究竟与他们发生了什么?难道那些并不是梦?!
溪风想起昨晚自己的荒唐念头,她已经被困在这宫中了,这天下都是他的了,出了宫又如何?难道要白叔叔抛弃王妃抛弃爵位带她逃亡?即便白叔叔舍得?可是她自己呢?舍得以后再也见不到夫袭吗?
夫袭突然的冷漠,还有他的一句“去了庄雯那。”,早就在她的心中掀起巨浪了,可是他都说的那么理所当然,她还需要酸云醋雾的唏嘘一番么?
她还想给自己留些矜持。
只是不知道何时庄雯也成了他心里的人了。
中午的时候就传来了消息,庄雯被封为庄嫔了。溪风听到消息只是微微的浅笑,然后还像平日里一样,要柳眉准备披风打算去御花园走走。
“姑娘,昨夜又下雪了,外面厚厚的积雪,还是不出去的好。”
“我就是想看看雪。”
溪风走在最前头。身后伴着柳叶柳眉姐妹俩,再后面是四个带刀侍卫,一行人悠悠的穿梭在白雪皑皑的御花园中,这样的寒天,御花园里只有形色匆匆的奴才婢女,走了一阵溪风便觉得无聊的很。
对面来了一个嬷嬷,瞧着挺眼熟,恭敬的弯腰说道:“皇后娘娘与各位主子在畅音阁听戏,差老奴请姑娘过去,没想到在这遇上姑娘,请随老奴移步吧。”
原来是皇后身边的,好像昨晚宴上似是见过。
“那走吧。”
“可是姑娘,皇上吩咐过,只能在花园里走走,别的地方最好不去。”柳叶提醒道,溪风却心里烦闷起来,“你们都跟着来,不过听戏罢了,皇上若怪罪,我定不牵涉你们。”
如果要在这宫里终身,难道永远藏着吗?他终会腻了自己,不如多交些朋友,以便以后打发时间,即便交不成朋友,也算把今天给打发了。
主子就是主子,华衣锦服的端坐在屋内,正中摆了好几个炭盆,个个桌前也放了汤婆子,虽说大门敞开,可室内还是暖和,可怜对面戏台子上的角,穿着薄衣在三面透风的戏台子上唱戏,也不知这皇家的赏钱多不多。
“溪风参见皇后和各位娘娘。、”
皇后笑道:“各位姐妹聚在一起乐呵,就不要这些俗礼了。快坐吧,妙音,快给木姑娘换个手炉。”
刚坐下,新换的手炉也搁到了掌心,暖暖的。溪风抬眼扫去,庄雯就在自己对面,正冲她微笑,脸上有抑制不住的兴奋。
昨晚席上的那些大多都来了,按着品阶由正中的皇后向两边发散而坐。昨晚心中惦念着白叔叔,还未仔细端详这些女子,现在她倒细细的探究起来。
原来他的女人竟这么多,千娇百媚、各有千秋。怕是这些都是雨露均沾的,算上未临幸过的,又是多不胜数。
而她只是其中之一。
直到戏散了,一直都是一团和气。溪风正要起身离去,却被皇后唤住,“木姑娘,你跟玉妃都是睿王府的,我们好久没有见了,其他姐妹先散了吧,你们俩留下来,陪我说说话。”
“是。”
溪风朝庄雯看了一眼,她似乎等着要与她一同回去,现在只好悻悻的走了。
不跟她一起走也好,免了听她说些她不想听的话。
溪风点了柳叶跟着,柳眉与侍卫候在原处。跟着皇后进了东厢,围屏后的美人榻上早已布了些点心,皇后与玉妃各坐在榻桌两侧,“你也坐吧。”
溪风便坐在了一旁的绣墩上,几位奴婢则立在围屏之外候着。
“木姑娘,自你病愈回宫也好几个月了,今日才有机会一聚,可见皇上真是厚爱你,不过皇上也是多心了,我们都是姐妹,多多走动也是好的。”皇后气态沉静,笑容可掬,溪风一时看的出神,这般端庄女子,哪个男人不动心呢。
“姐姐,等过几日皇上从景华园回来,知道她来了这,您就不怕皇上会误解了皇后的好意而怪罪?她可一向是被金屋藏娇的。”玉妃一边意态闲闲的品着点心,一边眉眼不抬的说道,仿佛她是这里的主子,溪风与皇后倒成了客。
听出她的嘲讽,溪风笑吟吟回道:“娘娘笑话了,初入宫中,不懂的礼数,皇上也是怕我失礼与人前,所以不让我乱走动。今日承蒙皇后惦记,我想皇上他一定会明白皇后的好意,又怎么会怪罪呢。”
“初入宫中?”玉妃嗤笑一声,“这里可没有了外人了,你又是说给谁听?皇上说你失忆了,谁信啊?若真是失忆,又怎会回到这宫里,回到皇上身边?”
几次见了玉妃,她总是横眉冷对,说些奇怪的话,现在溪风倒也有了些头绪了,“以前的事我是真的记不清了,若是娘娘肯费心,还望娘娘提醒。”
“叫你们陪我闲聊,怎么扯些有的没的,过去的事就过去了,还提它做什么,既然大家都身处这后廷,就该和睦相处,以免皇上分心。”
溪风笑着点头,看来皇后在,玉妃是说不出什么了。
陆彦之的欲盖弥彰,皇上与白叔叔的暗中较劲,却谁也不愿意告诉她以前的事,溪风越发觉得她该知道那些暂时消失的记忆了。
回去的路上,她想起了什么。“柳眉,景华园在哪?皇上去那做什么?”
“噢,景华园是皇家御苑,我方才等姑娘的时候,听那些奴婢说皇上上午去了景华园,应该过几日才回来吧。不过往年都是皇家夏日前去消暑的,怎么现在去了?”
“他带了谁吗?”
“奴婢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