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小太监拖着我,拐了半晌的路,终于到了永巷的一间房子里!房间内漆黑的一片,冬天里也没个火盆!几个小太监把我往床上一推,复又去了!过了有半个时辰!又见了那老太监进来!
“姑娘,这夜!在这里怕是又冷又渴吧!洒家给你备了碗姜汤!趁热喝了吧!”
我嘴里堵着棉布,说不出话来!但看那老太监的殷勤与神色!我知这姜汤怕是大有问题,此一想,我顿时又急又怕!只能拖着身子往后蹭,尽量远离这太监!
可惜我是躲不了多远的,那床也不大,只几下我就到了床头,身子已经横贴墙面!
那太监依旧奸笑着,用手轻轻拿开了我嘴上的棉布团!我能张口说的第一句话便是,“我不喝!”
那老太监继续笑道,“也不算是个傻子!”
说完,叹了口气,继续道,“可为何那般糊涂,非要与主子争?要不是老奴救你条命,你现在还有力气在这里跟我磨蹭!赶紧,把这碗姜汤喝了!”
话罢,老老太监便把姜汤的碗边贴上了我的嘴唇,我情急之下别开脸,尖叫一声,
“我不喝!”
老太监呵呵笑了两声,声音十分怪异,“你是怕这姜汤有毒对不对?”
我只冷眼盯着他,不发一言!老太监叹了一口气,
“对!确是有毒,只是敏棠姑姑脱我保你一条命!他日若不是敏棠于我有恩,洒家才懒得插手你这样的事儿!洒家这样救你也是担了风险的。”
我听这老太监这样一说,安下心来,又想起了墨顷,才大概知道了是怎么件事!心里不免一阵叹息,继而冷笑一声。不想宋薛竟是怕我误了他的前程。
我沉思了一会子,却依旧怕是这老太监哄我吃药,故意骗我,遂又试探道,
“这事情怕是要给公公惹大麻烦。”
老太监冷笑了一声,
“你也不用谢我,你能不能保住这条命还得看你自己的造化!给你喝这碗药,是想护住心脉!上头主子吩咐下来要做的事,当奴才的也不能不办!只要吧事情办了,就算是你命大,旁人自然也没办法了。”
我听如此,放下心来。来这宫里,我死了三次,没想第三次竟然是宋薛。想到此处,我心里顿时一阵绞痛,心里淡淡叹道,真的是你要我的命么?
想了有一会,终于是按耐不住,遂又问公公道,
“公公,晴儿斗胆一问,是哪位主子,要晴儿的性命呢?”
老太监轻轻笑了笑,悠悠道,“宫里头,你得罪了谁,谁就要你的命!”
话罢,老太语重心长一叹,道,“丫头,这皇宫可不比别的地方!死个就如涓就如同死只苍蝇!有些东西,不管是你的、还不是你的!只要是主子的,你就不能碰!”
我心中不勉几分凄然,却是更加的冷淡,来的时候确是没做好这步打算!只想要宋薛烦我,却想不到竟把命都搭进去!
老太监笑了几声,摇着头,似乎很有意思的叹了口气,“丫头,有些东西,老奴才也不知道,只是上边吩咐了,下边就得照着做!”
我冷笑了一声,继而,转了口气,在炕上对那老公公行了个大礼,磕了三个响头,“晴儿多谢公公救命之恩!”
老太监见了,却像是看戏!用了调侃的语气,“丫头,这药你到底喝是不喝!”说完把药放到了桌上,“喝就赶紧趁热,凉了药效就没那么好了!”
话罢,老太监从内衣襟里掏出一个用蜡纸包住的药丸来,递到我的手里,反身便出去了!
我看着手中的药丸,冷笑了几声!走到桌子跟前,喝了所谓的姜汤!姜汤喝罢,我看着手中的药丸,不是恐惧,却还是悲凉。心里念到,或许会死吧,若是那姜汤的药效抵不住这药丸的话,我是能去了。
这样去了,或许对我也不是没有好处!好些的东西,已经莫名压制着我,丝毫不给我喘气的机会!或许,这样也算是解脱!
想罢,我把药丸放进嘴里,咽下那一刻,我终究是流了一滴眼泪!
“姑姑,晴姐姐醒啦!”
等我再醒的时候已经是几天以后了,听是春娟的声音,想说点什么,却是口干的要命。喉咙也是紧的!
姑姑听见后,疾步从屋子外头进来,见我真是醒了,看着似乎是要哭出来一般,“谢天谢地,你总算醒了!”说完,又赶紧的冲这春娟道,“还不快去弄点水来!如娟你去弄些小米粥!”
我眼看这姑姑张罗着,心里低低的念叨着,“怕是这宫里头,只有内仆局的这几个人,才真心的对我是好。”
不多会儿,姑姑喂了我喝了些水。姑姑知道,我是有话要说,也没有催促我,只是慢慢的喂了我些粥。
我看着姑姑的容颜,敏棠姑姑似乎老了几岁,看着也不似以往那般精神。我怔怔的流下了一行眼泪,姑姑见状,替我拭去,停下了送粥的手。
我粗着嗓子道,“龙袍怎么样了!可有人来催促么?”
姑姑叹了口气,“没事的,我回了上边说是金线短了,正张罗人去备呢!说是也不急,皇上出巡到底什么个日子回来,也没个准信儿。你只小心的把身子养好了,才是要紧的事。
刘公公说,这次用的要都是狼虎之药,虽是相克,却是十分伤身。”
听说如此,我知姑姑指的定是那日救我的那位公公了。心想,果真是姑姑救了我的命,当时对那刘公公的怀疑,遂对关切的问道,
“姑姑可知这位刘公公现下如何了!”
姑姑却是啐他一般道,“他是老油条了,死不了!”
姑姑又随便说了些平时的聊的话,没再多说些什么,更没提及宋大人。然后就嘱咐我闭目养神,我却不大会子就昏沉的睡了。接下来的日子大都是这个样子的,有时候是春娟陪我,有时候是如娟陪我。可他们俩似乎也是被姑姑嘱咐过了的,谁也都没再提及宋大人。我只每天昏沉的睡,昏沉的醒着。他们不提,我也没再提及过,想着,或许少提几次,没准就忘记了也说不定!
将养了半个多月,每日里,我都是在床上躺着,整日整夜的睡。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总是睡,我睡的也意外的安心,仿佛心里头有个声音跟我说,睡吧,不要醒来。只要缤仪未嫁,我却是一天也不想醒来。
只感觉,那几夜,我好累。我做了好多梦。皇后要我替纶儿承担罪名,陈淑妃要用刑具夹断我的手指,缤仪哭着对我吼,说我不该抢她的心上人,却远远的见宋薛拿把长剑过来。温柔的对缤仪道,“没事,我帮你杀了这贱人。”
我见到明光的圣旨传来,说是龙袍误时,要治姑姑的罪。梦见了,替姐从妃的事被人查出,那颠沛流离的族人的恶毒眼神。
我晃的从梦中惊醒,定了定神,心里念道,“龙袍,对!龙袍。”
硬是挣扎着起来,坐到了龙袍绣架旁边,可看着一团团的团龙图,我只是一阵阵的晕眩,索性又放弃了绣龙袍,倚在门楞上发呆。
如娟,从外头进来似乎是要拿什么东西。看见我戳在门楞上吓了一跳。“晴姐姐,还是床上歇着罢!”
说着便要扶我,我摇了摇头,“带姐姐出去走走可好?”
如娟面露难色,“姐姐还是好生在屋子里头养着吧!外头风大,怕是吹到了可不好了。”
我见如娟如此,不勉问道,“可是姐姐出去,会有什么不好的么?”
如娟见我问,也不再隐瞒,“是姑姑吩咐,说是怕外头的人知道晴姐姐还活着!”
我听如娟此言,心里黯然几分。难道以后就只能过这不见天日的日子了么。如娟向来聪明,看出了我的心思,继续道,“姐姐也不必如此悲伤,姑姑向来小心,姐姐也是知道的。只是眼下姐姐身子羸弱,再者又出了这许多事情。话说,多一事不如少以事,姑姑也想着,等姐姐绣完了龙袍再风风光光的出了这内仆局岂不是更好?”
我听如此,便也是有些埋怨自己病糊涂了。我能捡条命回来,已经不易了。何苦还出去招摇,自然是要若更多的麻烦出来的。我对如娟笑笑,随她一同回了床上坐了,如娟给我倒了一盏茶,我接过茶杯道,
“躺的时候头晕,我就倚着床坐会儿吧!一会儿好把龙袍赶完,勉的夜长梦多。皇上没个准哪天回来!万一回了,龙袍没出来,定是要怪罪的。!
如娟笑笑,“姐姐说的是,反正一会如娟也没得要紧事情。一会子陪姐姐吧,也好帮衬这点,晴姐姐身子刚好些,针线活计又累人。”
我轻声笑笑,点了头。在床上歇息了有半个时辰才又由着如娟把我扶了起来,坐到绣架旁边定了心神,绣那半只华虫。还好有如娟看着,真是竟有好多错处。还好能马上将改过来,看是不匀称了,就剪了线重新再绣,若是累了就歇会子,喝上几盏茶。
折腾了一整天才把这华虫绣完,却是给龙袍完了功,了却了一件心事。只等着事情按着原来的走,虽然绣龙袍得宠的事情能否成功也是未知,却只要有一分机会在,也定是要争取的。